沈怀酒呼吸一滞, 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少年明媚的笑。

  “殿下……”

  “嗯,喜欢哪个?”裴皎抬起下巴, 亲了下沈怀酒的侧脸。

  没等他问出结果,沈怀酒突然往前一步, 按住裴皎的腰,下一刻,裴皎的唇被封住, 他愣了一下, 伸手圈住沈怀酒的脖子。

  沈怀酒的吻很浅, 一如他的人, 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裴皎闭着眼睛,刚想继续, 沈怀酒却突然退开。

  “阿酒?”

  沈怀酒喉咙滚动:“都喜欢。”

  “什么?”意乱情迷间,再加上周围升腾的热气森*晚*整*理,裴皎大脑一片空白。

  沈怀酒道:“称呼,我都喜欢。”

  裴皎笑了, 勾着沈怀酒的脖子,再次覆上那张温热而湿润的唇,不再是浅浅的触碰,吻的越来越深。

  呼吸愈发急促,裴皎踮着脚尖,水流划过, 他的亵裤不知道落在哪里, 沈怀酒在池子里泡的时间长,温度略高,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裴皎感觉越来越热。

  热的他浑身难受,头皮发麻,晕晕乎乎的。

  他知道沈怀酒也不好受,想看一眼,却被翻过身。

  “殿下离我远点。”

  沈怀酒往后退了几步,脖子上绷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裴皎欲言又止,他想帮沈怀酒,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知道沈怀酒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太过激动会不会吐血。

  “你自己可以吗?”

  裴皎出了汤池:“我去叫膳,你多泡一会儿吧。”

  沈怀酒没有回应,他知道裴皎看不见,还是点了点头,这样的身体,连他自己都嫌弃,又何况殿下。

  殿下……

  沈怀酒闭了闭眼,纵然他会努力对裴皎好,也改变不了他身体虚弱的事实。

  回到房间的时候,裴皎正在跟敏言研究一本剑谱,敏行站在敏言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能看出来他对剑谱的好奇。

  “威北侯送的?”沈怀酒问。

  裴皎把剑谱交给敏言,转过头看着沈怀酒,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那张脸看起来更加娇艳。

  “嗯,前两日我借机去了趟威北侯府,把姨母一家的事告诉了他,他想见阿姊,我还没跟阿姊提。”

  段星河刚跟钟沅沅相认,先不说她愿不愿意见顾霖,现在肯定忙着讨好弟弟,加深姐弟之间的感情,而钟沅沅是杀害陈浩的“凶手”,他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虽然事情过去了两年,还是有可能被认出来。

  敏言跟敏行拿到剑谱,见二人要谈正事,默默退下。

  “威北侯知道段神医的身份吗?”沈怀酒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拿过汗巾擦头发。

  裴皎摇头:“不知道,我只说见到了阿姊,没说她会医术,还是鼎鼎大名的段神医。”

  到目前为止,顾霖算是可以信任的,裴皎还是保留了许多,除了沈怀酒,他不会全心相信别人。

  “殿下有顾虑是对的,威北侯如今掌管禁军,既要拉拢,又不能暴露太多,让他产生怀疑。”沈怀酒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书,顿了顿:“殿下去来者皆是客了。”

  “陈先生怎么样?”

  “老师身体很好,这两年有了银子,又有了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孩子们很喜欢他。”裴皎说着,突然笑起来:“老师明明很严肃,经常板着脸,孩子们却喜欢黏着他,还跟他撒娇,每次老师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哈哈哈。”

  动手打人吧,舍不得,想发火吧,口不能言,孩子们反而黏的更紧了。

  沈怀酒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笑意:“孩童心性纯粹,更能感受到谁是真心待他们好。”

  “嗯,没错。”裴皎点头,他很小的时候就会看人眼色,稍有不对立马躲起来,还很会讨好人,只为了填饱肚子。

  “太子妃找殿下所为何事?”沈怀酒继续问。

  裴皎抬眸,看着他擦头发:“你觉得是什么?”

  “太子妃知道了?”

  “没有,我不经常去太子府,没见过几次皇嫂,最多在宫宴上问候两句,皇兄隐瞒的那么好,除非……”

  除非三哥故意透露给皇嫂,让她与皇兄之间产生嫌隙。

  根据裴皎的观察,太子妃很聪明,就算知道了也会替太子遮掩。

  沈怀酒想起两年前裴皎曾被下药,后来知道是三皇子做的,三皇子一次没有得手,不会轻易放弃,只是还没寻到机会。

  “三皇子最近要么去赌场,要么去看摔跤,表面上荒唐,其实收集了不少证据,这几天估计就要开始了。”沈怀酒放下汗巾,头发已经半干,睡觉的时候基本能干透。

  裴皎不置可否:“先用膳吧。”

  晚膳很简单,两人吃的都不多,想起刚才在雨花阁里发生的事,裴皎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是不想你的身体有损伤,好不容易养起来,可不能再向从前那样,半夜咳到无法呼吸。”

  “我明白。”沈怀酒点头,心中难免失落,若他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殿下就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裴皎想着回头问一下段星河,若是没问题,他跟沈怀酒就不用再忍了。

  没过几天,三皇子的人果然在朝堂上开始发难,矛头直指金陵太守汪启元,裴修也在其中做了不少小动作,太子跟三皇子,不管哪个倒了,最大的赢家都是他。

  没人关注裴皎,他乐得自在,每天去礼部点个卯,剩下的就是陪沈怀酒。

  沈怀酒的确没跟他说实话,夜里还是会心悸,疼的浑身冷汗,就算喝药也没用。

  沈怀酒不想裴皎看见,特意瞒着他,咬紧牙不肯出声,还好裴皎睡觉轻,发现他呼吸不对劲,才知道他一直在忍。

  肯定很疼。

  看着沈怀酒额上因为强忍疼痛暴起的青筋,裴皎除了握紧他的手,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皎觉得大概得有一个时辰,沈怀酒才松开唇,缓缓舒了口气。

  “阿酒,怎么样?”

  裴皎松开手,为沈怀酒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沈怀酒嗓音微哑:“殿下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已经习惯疼痛,一刻钟的时间尚能坚持,如今身体好了不少,疼痛也有所减轻。

  裴皎下床给沈怀酒倒了杯温水,扶着他饮下:“你总这样,我要是睡在那边,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他忙的时候怕吵到沈怀酒,便不会过来。

  “殿下不必为这种微末小事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沈怀酒见裴皎生气,气势上弱了许多。

  “微末小事?你管这叫微末小事?”

  裴皎不认同:“阿酒,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以后不许再骗我,否则就把密道填了,咱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沈怀酒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第二日一早,裴皎下朝后被裴麒叫住,跟他去了太子府,同去的还有裴修。

  金陵盐务的事闹的太大,仅汪启元做太守的这几年就贪污了三十万两白银,包括阳城在内的十几座城池,以汪启元为首,下面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有关系。

  幸好裴皎只查了马县令,并且通知了汪启元,否则他根本出不了金陵。

  尽管如此,汪启元还是暴露了,当时裴皎抓了马琛,暗中有好几拨人想杀他,没能得手,后来应该是太子给汪启元传了消息,才没有继续追杀。

  马琛到刑部不久,案子还没有查清楚就畏罪自杀了,刑部表面上属于太子,实则听命于裴修,他的死定然不简单,不知道是太子动的手还是裴修。

  当时皇上没有理会,毕竟马琛的罪名已经做实,死有余辜,现在想要调查才发觉里面大有文章。

  裴麒把裴修跟裴皎带回府,为的正是此事。

  一个是抓回马琛的人,一个在刑部做事,只要把马琛的死推到他们身上,父皇就不会再怀疑他,最好把汪启元的事也推到他们身上。

  裴皎前些年不受重视,默默无闻,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人尽皆知,而汪启元身为金陵太守,不会听命于一个出身微末的皇子,倒是裴修还有几分可信。

  汪启元是进士出身,当年认了裴修的外祖父为师,单凭这一点,裴修就辩不清楚。

  打定主意后,裴麒暗中做了许多,现在想让裴皎做个证人。

  当然,证据做不了十全十美,让裴修分担一大半,父皇就不至于废了他。

  裴皎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上一世裴麒也是这么做的,不过都是无用功,父皇一旦动了真格,怎会不知道太子瞒着他做的那些事?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裴皎刚走进书房,裴麒把一沓纸扔到裴修脸上:“看你干的好事!”

  裴修皱眉:“皇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半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纸,是最近汪启元同他的书信往来,每张上面都问候已卸任的前翰林学士,裴修的外祖父张齐文安好。

  汪启元每年都会给外祖父写信,不过是学生对老师的问候罢了,如今裴麒扔过来的这些,上面的确是汪启元的字迹,但不应该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皇兄自己的才对!

  皇兄为了诬陷他,竟把外祖父拉下水,实在可恶至极。

  裴皎也捡了两张,默默念着,眼睛越瞪越大,不可思议的看向裴修:“四哥,你……”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父皇都保不住你!”

  裴修急着反驳:“这不是我做的,这是诬陷。”

  “六弟,你想想,我若是贪了这么多银子,还至于过的那般拮据吗?”

  裴麒掷地有声:“你心虚,所以才没用,定是藏了起来。”

  “说,银子都藏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