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天
571.
整个茶话会氛围都相当凝重, 小雄虫们不断上台分享自己听说或实践过的约会地点，四周一片犹带点婴儿肥的精致小脸上都满是严肃。
作为雄虫每年的战斗之日，基本每只雄虫从小都要学会在三只及以上的雌虫间端水。
——情虫节是一年一度光明正大秀恩爱的日子，也从侧面表示了雌虫的受宠程度。
精心策划的约会地点和流程还会被发上论坛炫耀投票, 筛选最期待的约会方式、当期国民雄主……堪称是主星上的全民狂欢节。
据说有雄虫偷懒当晚邀请十只雌虫大被同眠一起观看恐怖电影。
十只雌虫就距离雄虫的远近, 看到的是正脸侧脸, 各种角度进行了激烈的交锋, 最后言笑晏晏地绕着雄虫坐成了一个满圆。
该名雄虫阁下称当晚的气氛比鬼片吓虫多了。
为了避免一时偷懒导致家中阴阳怪气地修罗场持续一年, 已婚雄虫不得不把当天二十四小时分成老婆份，分分秒秒平均下去，避免后院着火。
而随着乐子虫队伍的壮大, 每年和不同雌虫约会的理由还要符合实际情况有新意。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和我结束约会是要和下一只雌虫赶场了, 但理由必须体面。
——大概就是在大棚里砍价必须要走的拉扯步骤一样, 图的就是一个仪式感, 面上必须过得去。
我：……偷师！疯狂偷师！
说起来和大黑兔还没有正经约过一次会呢？
心跳悄悄加快——
那么, 约会的时候顺便求个婚也是没问题的吧！
“这十家是近期爆火的餐厅, 去那里约会的虫应该会很多, 要记得提前定位置。”
一只小雄虫推了推眼镜，颇为自信地在大屏幕上投放了表格, 各项服务与靠窗景色也写的很清楚, 就是后面的预算价格也很美好。
我看了眼我的余额, 估计只能订下玻璃大门边上的可怜双虫座位，然后喝一晚上白开水……
我拍了张照, 顺便把打工赚钱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哇~”小雄虫们仰着头很给面子地哗啦啦鼓了一圈掌，很快就有虫提出了质疑。
“很危险啊, 如果和家里雌虫的朋友遇见了怎么办！比如和其他雌虫去top1但和他吃top3。”
“笨，这种显眼的约会方式是大虫才会考虑的！早就有有很多记者潜伏在那边了, 那群大虫一个比一个会炫富。
咱们一定会沦落为背景板的，何况我们只有成年的雄虫肩膀高，上镜很露怯的。”
“而且我们的约会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他们大虫要从八点坚持到零点，钱多势大……我们根本抢不过他们。”
小雄虫们唉声叹气地挤在了一起。
“唔，好羡慕大虫啊，那我们还是只能抢到游乐园这种位置吗？感觉很没有新意……”
我神色凝重地端坐在座位上，集中精神，默默伸长了耳朵，左听一点，右摘一下，笔下不停地做着笔记，记一溜的天文馆看星星、操场漫步、游乐园共游等未成年雄虫纯爱贴贴约会法。
唔，别看大黑兔看着凶凶的，但是来一发校园清纯暴击应该顶不住呢。
想着大黑兔可能的反应，我下笔愈发轻快，眉眼也轻松起来，墨色的瞳孔也染上了点点笑意。
耳边蓦地安静下来。
一抬头，便见一圈小雄虫亮晶晶地看着我，握着小拳拳不知道在偷偷说什么。
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疑惑地嗯了一声。
一只小雄虫实在忍不住，啪叽地扑了过来，撑臂在我眼前的桌子上，小脸微红，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
“那个，听说成年雄虫和未成年雄虫的约会顺序完全不一样呢！”
他话一落下，周围的小雄虫就沸腾了起来。
“可雄父雌父总是不告诉我们！”
“雅源阁下，您可以偷偷告诉我们吗？”
看着一圈纯洁地期待的眼睛，我深深地沉默了。
成年雄虫的快……痛苦你们不懂啊！
不要这么着急的进入大虫的世界啊！
572.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我在小雄虫间一向高冷。
他们每天快快乐乐的也没什么心眼，很愉快的给我安了虫设。
白花花的雪莱阁下平易近人，那黑乎乎的雅源阁下就是高岭之花。
很多时候，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本着雄虫间慕强抱团的天性，习惯性地带着我玩。
就比如现在，他们根本没看懂我眼中的无措和懵逼，速度极快地围着我坐了一圈，就嘻嘻哈哈地自然进入了下一话题，大虫约会中可能出现的雷点大全——
比如其实雌虫跟雄虫一个屋睡不好，时时刻刻都很紧张，生怕一个翻身把雄虫给压死了。
不能吧，我天天拿大黑兔当抱枕啊。
本来我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架不住他们一个个说的信誓旦旦，我又看了周围这一圈软乎乎的雄虫团子，跟一碰就碎的豆腐似的。
我悄悄掀起自己的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睡觉压的红印现在还挺明显。
……难道大黑兔每天醒那么早？是每天晚上都没睡吗！
又比如雌虫喜欢工作，被雄虫花的钱越多的雌虫越受宠。
几个小雄虫又聚在一起，对着富裕的小金库开始犯难，“又到了花钱的日子了……这些东西明显是雄虫品牌溢价吧。”
痛苦崩溃的，“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为难但抹了抹眼泪坚持的，“哎，他们努力给我们攒的零花钱，我一定会努力花掉的。”
我：……
求求了，你们雌虫雄虫不沟通的吗？
花钱这么痛苦就不要花啊！
吃的小半边脸都是碎屑的小雄虫抬起头教育我，余光能扫到他手边光脑界面是零食大全。
“做虫不要这么自私，这涉及到雌虫的面子问题。
这可是他们一年一度难得光明正大展现自己的日子！
他们辛辛苦苦赚钱给我们，如果不花不是很伤虫吗？”
小胖虫吞吞地给了我会心一击，评价道，“这比不让虫出去工作，还不花他的钱还过分。”
好像是对雌虫说你什么用也没有一样，超伤虫的。
我：……？？？
等等，原来我这么过分吗？
难道我一直在虫渣的路上狂奔吗？
我眼前一黑，仿佛看到爱情的小船开始摇摇欲坠。
我现在补习怎么花钱行吗？
小胖虫误会了我的表情，拿手帕擦了擦手，做出很理解我的模样，好心地安慰我，“哎，娶的雌虫太多就是会有些麻烦，不仅有花不完钱的烦恼，还要做好时间管理。”
他压低声音，“否则，大家在一起吃饭那个氛围会很恐怖，你明白的吧？”
我：“……啊，哦。”
边上的一个小雄虫凑过来，明显对大虫的约会很感兴趣。
“是啊，他们对我们第一个去陪谁很在意的，不可以瞎编谎话，否则偶遇到会很尴尬，还会悄悄伤心。”
“哎，为什么情虫节只有一天，真是太可怕了，要是能持续十天就好了。”
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雄虫视线向下，看到我手上的戒指，惊讶地咦了一声，“你只娶了一只雌虫吗？”
我下意识抚摸上戒指转了转，嗯了一声。
他拖着脸颊，目露羡慕地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又收回了两个，“那可真好，就算军部不放假，还是有两只要陪。”
“嗯……嗯？军部不放假？”
“是啊，例年军部情虫节都不放假的。”小雄虫解释道。
普通的雌虫不受征战与宇宙磁场的影响，很少产生精神力紊乱的情况，一般去医院打一针昂贵的抑制剂或者去贴贴雄虫就过去。
由于政策的偏向，军雌的婚姻率相当有保证，只要贡献点够大多能换个雌君位置，对雄虫来说有点半匹配半强制的意思。
出于不与民争的考虑，军部都是默认不放假的。
我：……
默默想了想墨涅斯的工作强度，他不会根本不知道情虫节这件事吧！
他几乎也不怎么看娱乐频道，脑子里勉强有一点八卦娱乐，也是我靠着他刷论坛吐槽给他塞进去的。
本打算顺着情虫节的氛围求个婚的，他要是不放假，那不是全完了吗？
但是太特意的说会不会太明显了，就好像专门告诉他有件很重要是事一样。
他那可是真分分钟几千万的大生意啊。
“难道你的雌虫是军雌吗？”他们眼中写满了又是一个匹配机制的受害者，雄虫不早恋就是容易被分配老婆。
一只小雄虫试探着抓着我的手，被我下意识躲开了，他瘪了瘪嘴，十分委屈地盯着我，自己都快哭出来还要撑着安慰我，“只娶一只雌君就是这样，（小小抽气）有时候工作很忙会没时间陪你。”
我看他泪都快下来了，试探着把手给他塞回去了，他顿时眉开眼笑地抓着我的手，“可是情虫节没有雌虫陪在家里孤孤单单的也很可怜吧，我可以分一只陪你发朋友圈！”
等、等等？
我的大脑正想分析这一句话，边上的小雄虫像是受到启发一样，“是啊是啊，雄虫不能太怕雌君的！我也分你几只好了……”
就这么一小会我已经是有十八只雌虫等着约会的虫了。
有小雄虫看不过去，凑到我前面拦了下，“够了够了，还是不要对雌君太过分。”
“难道你们忘了墨涅斯雌父的事情了吗？”
小雄虫们像听到什么睡前鬼故事一样，一下就安静了，接着蔫头蔫脑的开始撤回雌虫。
墨涅斯的雌父？
我一个个摸摸头安慰过去，好奇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对哦，你是外面的雄虫。”
小雄虫又恢复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事情的原状拼凑了出来。
墨涅斯他雌父当年是模范雌虫，古板到没脾气那种，嫁给了一只贵族的a级雄虫。
那只雄虫是出了名的加班狂，就想让雌虫给他生崽崽，关着墨涅斯他雌父不让上班，疯狂酱酱酿酿。
我：……这操作听着有点耳熟，莫名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然、然后呢？”
小雄虫们互相对了对，“他娶了七只还是八只，哦七只雌虫一共。”
仗着家大业大，自身基因过硬，墨涅斯的雄父困着七只雌虫在家里疯狂生虫蛋。
虫族哪见过这种卷王啊，登时就在大范围内产生了剧烈讨论，在乐子虫的努力下，扒出来墨涅斯的雄父在家里有个压他一头的s级弟弟，不等成年就开着星舰去宇宙远航了，成为家族里的白月光。
他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他弟，心理咔嚓就扭曲了，想不就是一个s级雄虫，我生给你们看。
整只虫就走向了为虫族贡献生育率的道路。
我小声：“墨涅斯好像没有兄弟？”
“是啊，都死光啦，那位阁下觉得a级以下的虫崽是残次品，非要拔苗助长搞什么提前觉醒？”
“幼崽保护协会都上门好几次，当时他的几个雌侍都想套他麻袋了，但是都被他的雌君拦下来了。”小雄虫说的活灵活现，好像在现场一样。
在雌君的帮助下雄虫愈发无所顾忌，直到一个情虫节。
“按理来说都是要先陪雌君的，但当时墨涅斯好像是参加什么比赛，他的雌君去看墨涅斯的比赛了，他就去陪其他雌虫了，回来他的雌君就生气啦。”
小雄虫闭上眼睛比这脖子划了一下，“他的雌君带着他加班了三天三夜，一只大虫就瘫掉了。”
我：……6。
这事有点耳熟，跟大舅家差不多。
墨涅斯家果然家学渊博。
“那后来？”墨涅斯的雌父怎么样了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知道不要欺负看着脾气好好温温柔柔的雌虫。”小雄虫们心有余悸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看他们吓成那样，也不好意思多问……
怪不得墨涅斯不怎么说他雌父的事情呢，原来是犯罪去世的，确实很影响政审……
不是，确实很难开口。
573.
短短三天，除了抢劫墨涅斯，根本赚不到买一对求婚戒指的钱。
我思虑再三，将目光放在了许久不用的商城界面上，痛苦地按下了投诉键。
我：统哥，借点钱，求求了。
系统：墨涅斯破产了？
也不用这么犀利。
我硬着头皮：是我要求婚，总不好花他的钱……
系统不可置信：那你就花我的钱？？？
它开始翻旧账：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说你是直男吗？
我:我承认我当时有点装……
我和系统一边插诨打科一边往家走，猝不及防在门口看到了不顾仪态蹲坐在台阶上的大舅。
雌虫眉眼间有些挥之不去的病态，浅红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似有水光，目光悠远地望着黏在慕斯身上的小黑兔，薄唇抿起，有些难过的模样。
我眼尖地看到地下有一些拆封了的玩具袋子，看着像小型机甲模型，插画拼图的东西。
“回来了？”大舅见我回来，微微点头起身，拍了拍风衣的灰尘，注意到我的视线，无奈地笑了笑，说是给小黑兔买的玩具，但是小黑兔不喜欢。
我：……
真的有点生气，感觉小黑兔像是被惯坏了，他对人的情绪真的很敏感，对大黑兔和我就一副亲亲贴贴的模样。
而大舅从小带小黑兔到、到小，小黑兔见白思迁就算了，现在还这么不尊重大舅的心意。
当着小白兔妈咪的面我不适合说他，但不能让他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了。
我当即撩起衣服后摆坐在了大舅刚刚做干净的台阶上，把玩具袋搬到了自己的身前。
目光深沉地拍了拍旁边，坐出一副家门不幸，促膝长谈的模样，“坐。”
刚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大舅：……
他刚一坐下，就听我跟他爆了个大雷——
“事情我都清楚了，是我和墨涅斯的错。”我不好意思地埋着头整理着袋子里的玩具。
是我们没有好好带孩子！
大舅一怔，被我这么郑重地道歉也难得无措起来，他坐在我的旁边试探道，“你……都知道了，他都跟你说了？”
墨涅斯告诉你我是他雌父的事了？
我头埋的快抬不起来，羞愧地波弄着里面的玩具，“这还用他说，一看就看出来了。”
我家小黑兔已经变成小熊兔了！一定要把这个萌芽刹住，握拳！
大舅下意识偏头，透过反光看了眼自己的模样，真情实感地笑了笑，怅然道，“是啊，一看就能看出来……”
我一看大舅这对小黑兔失望心碎的语气就觉得不妙，连忙拽了拽大舅，问他是不是没看我给他发的熊孩子管教大全，对孩子一直宠是不可以的！
并表示我一定会尽全力让你们的关系恢复正轨的！
起码小黑兔得对大舅有起码的尊敬！
大舅被我信誓旦旦地模样弄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推拒，“谢谢，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孩子嘛，先好好讲道理，实在不行就吓唬吓唬打一顿。”
不得不说小黑兔真的相当皮实，从三楼窗户爬上爬下不是问题。
和大黑兔努力沟通十多年的大舅双眸发空地看了眼自己苍白的双手，试图打断我，“这……我也打不过他。”
小时候没把握机会，长大跑得飞快，见面都难，哪里舍得动手。
我简直痛心疾首，一言戳穿大舅的真面目，“你那是打不过吗？你那是舍不得打，不行我替你打一顿！”
大舅见我是真的生气了，好笑又感动，连忙拉着我，说我跟小孩置什么气，小黑兔的性格他知道，就是喜欢独立，有主见，不喜欢别人看着，不喜欢和别人有亲密接触……
我：？？？
跟着小白兔妈咪贴贴，跟着能苟爬上爬下算什么主见？大舅也太溺爱孩子了。
我说你别说他好话了，他一天天都快离不开虫了，见虫就亲就贴小嘴叭叭的，你就是对他太好了他才不珍惜！
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机不可失，今天我们就说清楚，我一定站在大舅这边，必要时进行武力震慑。
大舅微妙的看了眼我的细胳膊细腿，咳嗽了好几声，苍白的脸都隐隐红润起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也下定了决心，感激地看向了我，“你说的对。”
我起身招手，“能活，你过来！”
大舅转身拍门，“墨涅斯，你出来！”
我/大舅：……
我懵懵地跟大舅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大舅看上去像是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