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月闻言抬眸，直直看向千凌舟的眼睛，心底闪过一丝快意。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露出个极为讽刺的笑。
看来楚双儿那药确实有用，也不枉他连续三日的倍受煎熬。
千凌舟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手中力道大了些，可云寒月丝毫不惧的和他对视，因着手腕疼痛微微蹙眉，却仍然倔犟的不肯开口。
在场众人已经发现异常，心中都纷纷重新燃起希望。
楚夜率先高呼道：“魔头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不要怕一起上！”
这慷慨激昂的一句话让众人瞬间激起斗志，都哗啦啦的拿出兵器气势汹汹朝千凌舟冲去。
两人的距离和众人相隔并不远，众人高喊叫嚷着很快就到了跟前，无数把闪着寒光的剑朝着两人劈去。
眼看剑光逼近，千凌舟眼眸微闪，迅速推开云寒月，因躲避不及时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
云寒月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微微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立马被人群淹没的地方，有些怔神。
那魔头，会死的吧？
他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解脱，有些庆幸，还有些迷惘。
“云宗主，有没有伤到？”
孟陌青从不远处跑来扶起他。
楚双儿也走过来，看了眼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千凌舟，对云寒月道：“云宗主的牺牲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若能除掉那魔头，云宗主功不可没。”
云寒月面色淡淡，随意应了声。
他不需要众人记得他的牺牲，对他而言，那些所谓的牺牲，无疑是刻入骨髓的耻辱。
“若没有其它事，我就先走了。”他轻轻拂开孟陌青的手，又看了眼不远处已经毫无胜算可言的千凌舟，转身离开。
胜负已定，无需再看。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远离江湖，远离争斗，远离毕生的心理阴影。
“云寒月！你给本座回来！”
“云寒月！！！”
千凌舟似乎很不甘心，叫喊声不断从身后传来，不过随着他越走越远，那声音也逐渐模糊不清。
“云……”
千凌舟被捅了好几剑却并没心思在意，他强撑着身体，用力掀开周围阻碍他的人想追上去。
可没走两步就摇摇欲坠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云寒月是他的！
怎么能离开！怎么能！！！
可那道清雅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他只能不甘的收回目光。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低头看了眼手心，内力不足强行损耗，导致身体不支。
此刻想追回云寒月是不可能的了。
众人被震倒在地，看着千凌舟都有些心有余悸。
在见他吐血后愣了片刻都反应过来，纷纷爬起来要趁热打铁的再冲上去。
就在众人爬起来的一瞬间，平地突起大雾，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只听到叮叮铃铛声从四面八方不断响起。
“教主，我们走！”
林魅自浓雾中扶住千凌舟就要离开，不料却没拉动，她转头看去。
只见千凌舟黢黑的眼睛直直望着一处，就像能透过层层浓雾看向外面。
“教主，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眼看周边雾气有变淡的趋势，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林魅有些着急，赶忙压低声音劝道。
因着内力不济，千凌舟没再坚持，跟着林魅离开。
众人都大叫着魔头别跑，想冲上去拦住千凌舟，瞬间就碰在一起被撞的东倒西歪，一时间痛呼声叫骂声不断。
等到雾气差不多都散去后，只余下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到千凌舟的身影。
一干人气的捶胸顿足。
“可恶！让那魔头跑了！”
此时有人道：“不妨事，我看那魔头被捅那么多剑，想来也活不成了。”
众人都慢慢冷静下来。
确实，刚才他们趁那魔头注意力都在云寒月身上时，狠狠捅了好多剑。
也不知捅没捅到要害，不过就算是没捅到，一般人也不会那么命大。
众人把被抓到碧波教的人都放了出来，然后一致决定放火烧掉这个无比罪恶的地方。
偌大的碧波教就这么毁于一旦。
林魅带着千凌舟躲到一处山洞中，沙影风影在洞外守着。
洞内火堆劈啪作响，千凌舟坐在火堆前，漆黑的眼眸里火光不停跳跃。
林魅用泉水给他清洗伤口后开始上药包扎，一边包扎一边小声感叹，“可惜了我那些珍贵的药材。”
还好骨生香已经做了出来。
见千凌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林魅以为他是担心武功，安慰道：“教主放心，您体质特殊，过不了几日武功就会完全恢复的。”
说完又补充道：“只是教主强行透支内力伤到筋脉，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千凌舟面色阴沉。
他并不担心武功的问题。
只是这么多年，除去被老匹夫试药的时候，他从未这般狼狈过。
可他并不恨云寒月，即便是刚开始想到云寒月做了手脚的时候，他也只有气和怒。
他本该杀了胆敢算计他的人，可他不舍得云寒月死，他下不去手。
甚至在那些刀剑袭来的时候，下意识推开云寒月，还因此躲闪不及被割伤。
见他盯着火堆一语不发，林魅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教主不是在小美人身上种下了‘不离’吗？等教主武功恢复，总能找到他的。”
千凌舟移开目光，看向洞外，幽幽道：“是能找到他。”
也一定要找到他。
转眼夜色已至，洞内温暖安静。
这一晚，千凌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伸手想抱住云寒月，却扑了个空，停顿片刻后他睁开眼，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神色不明。
以往云寒月在身边的时候，他仗着高深武功从未想过云寒月能离开他，离开的那般决绝，头也不回。
而他，在云寒月离开的那一刻，慌不择路心乱如麻。
他竟然怕了。
怕自己死在那里，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曾和他缠绵悱恻的人了。
他突然明白，云寒月不只是一个好看的物件，好玩的东西。
他……喜欢云寒月。
*
山林间一处破庙。
云寒月离开时孟陌青因着不放心一路偷偷跟着，直到云寒月无意间看到才现身。
他走上前，犹疑道：“云宗主今后作何打算？”
云寒月沉默片刻开口道：“寻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顿下来。”
“那我护送云宗主。”
云寒月思索片刻没有拒绝，他没有武功傍身，确实事事不便，有孟陌青帮助确实会轻松很多。
“多谢。”
孟陌青摇头，“云宗主不必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各自休息。
夜深后，破庙里凉风习习。
云寒月突然感觉身体升起一股难捱的热意，半梦半醒间迫切的想要得到安抚。
他侧身，攥住身下的干草低低嗯了一声。
须臾后他缓缓睁开眼，周边的场景已经虚幻起来，身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热意快要把他击溃。
他腿不由自主的轻轻磨蹭着，迫切的想要得到纾解。
朦胧间他看到不远处躺着的人，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爬起来，朝那人摇摇晃晃的走去。
他扑倒在孟陌青身上，呼出一口灼人的热气，“……好…难受…想…要……”
孟陌青睡得正熟，突然感觉身上压了个人，似乎还在扒拉他的衣服，他迅速就清醒过来。
待看清楚是云寒月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云寒月在他胸口蹭了蹭，“别…不动…碰碰我…难受……”
声音很轻，还带着丝央求。
孟陌青被吓得不轻，不敢动弹还有些结巴，“云宗主，你，你怎么了？”
云寒月难受的不行，抬头只看见孟陌青嘴在动，下意识就觉得那嘴能让他舒服，往上挪了挪就要亲下去。
孟陌青眼睁睁看着云寒月半睁着眼，脸颊还透着明显的红晕，慢慢朝他越靠越近，愣在当场。
两人鼻尖相碰，孟陌青刚感觉到一点微凉，云寒月就离开了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透着些迷茫。
停顿片刻后云寒月伸手摸向他的脸，没想到手掌刚碰到就传来一股刀割般的刺痛感。
他骤地缩回手，模糊的神志也瞬间清明了几分。
在发现把满脸惊呆的孟陌青压在身下后他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心中羞耻难安，迅速往后退去。
云寒月哑声道：“对不起…我……”
此时他突然想到千凌舟说过的话。
骨生香会时不时的发作。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还有些微残留的痛意，突然就明白千凌舟当时话中的含义。
除了千凌舟，他无法再触碰任何人，也唯独只有同魔头行那般事，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千凌舟…千凌舟……
便是死了，也不肯让他好过吗？
他心情极度复杂，不过片刻又觉身上欲火焚身，他脚上发软摇晃了下，最后摔倒在地上，随着呼吸越来越重，眼神迷惘神志不清。
一旁的孟陌青终于缓过神，见他摔倒赶忙上前要扶起他，结果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引来一阵痛呼声。
“不，别碰我…痛…好痛……”
孟陌青不明所以，迅速抱起他边往外走边说道：“云宗主再坚持下，我认识一个神医，他一定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