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城下,里面几个将领跑着从城门后迎出来。

  刚到马前就齐齐抱拳拱手:“殿下,主君!”

  梅淮安笑盈盈的没说话,贺兰鸦骑在马上朝他们问:“燕王身在何处?”

  “此刻正软禁在行宫里,整个行宫被我们围的水泄不通,保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黑胡子将领说。

  “杨将军呢?”

  “杨将军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巡视附近乡镇了,防止有溃散燕兵集结生乱。”

  “做的不错。”贺兰鸦这才点头,“进城吧。”

  “是!”

  将领们面露笑意的站起身,尽管只有区区四个字的夸赞,却也是寻常极难听见的。

  他们上前抬手牵过两人的缰绳,拽着马匹往城里去。

  “......”

  梅淮安在旁边听的感叹,果然在这里处处都要靠脑子筹谋。

  否则尽管像他这样,那边战事一结束就日夜兼程的赶过来,还是难保会节外生枝叫燕老贼跑了。

  好在身边有贺兰鸦同行,确保万无一失。

  他骑在马上忍不住转头朝旁边看,一身黑袍华服衬得人气质愈发冷凝,却也更显威严,面容冷峻绝美。

  随着马蹄踏动,那只不久前被他亲过的黑金耳坠也跟着轻晃......

  这是不是勾引?

  肯定是啊,否则耳坠瞎晃什么。

  梅淮安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在心底给这老男人扣上‘恶意勾引’的罪名。

  正要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就被对方突然转头的动作逮到偷看了!

  “......”

  贺兰鸦眸色疑惑一瞬,似是在说怎么了。

  梅淮安飞快转开视线,压着上扬的唇角问:“佛君中午想吃什么?西州城里的饭食应属辛辣居多,不太符合你日常口味。”

  黑胡子将领正给太子殿下牵马,听见这话赶紧热心肠开口,嗓音浑厚有力:“殿下放心!城里有咱渭北的厨子,定然不会怠慢主君!”

  “?”

  显着你了是吧,我们聊个闲天儿谁问你了!

  梅淮安抖了抖脚蹬,脸上挂起假笑:“.....那就好,渭北厨子还真是无处不在。”

  贺兰鸦瞥了一眼身侧正晃荡脚蹬的锦靴,眸底泛起笑意:“殿下想吃什么?小君陪着吃用些也不打紧。”

  “....那就都尝尝?”梅淮安被哄一句就高兴了,转头眸色亮晶晶的看着人,“连日经战折腾的吃睡不香,不如在这西州城里摆上几天流水席,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休整休整?”

  庆功宴等大定之后才能办,但庆功宴之前也可以先好好吃一顿。

  “全凭殿下做主。”贺兰鸦自然应允。

  几乎是两人话音落下的同时,紧跟在后面的二妞他们就齐声欢呼起来!

  “殿下殿下!”

  “多谢殿下,多谢主君!”

  “......”

  全军上下连着啃了一个多月的干粮,这回总算有好吃的了。

  一行人就这么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进了西州城!

  .....................................

  城里街道上还算热闹,这又是一个出乎梅淮安意料之外的景象。

  城内百姓们起先在辽渭兵将入城的时候,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遭受欺压迫害。

  但随着其他被辽渭兵将占下城池的百姓们,书信传言飘过来,这才敢确信辽渭盟军一路都没有伤害无辜百姓,于是戒心就打消了些。

  之后有人试探着先在家门口走动,当然会撞见兵将们在城内巡视的队伍,也会吓得贴紧墙根不敢乱动。

  但逐渐试探好几回,兵将们几乎都不拿眼看他们,更别提抢劫打骂了。

  城里百姓们逐渐就放下心来,开始在城内活动。

  毕竟谁家里都上有老下有小,不出来做活儿怎么吃饭呢。

  整个西州城慢慢就又恢复了商业经营,所以梅淮安他们进城时,城里并没有空街冷巷的模样。

  并且,是人都会有好奇心。

  燕西百姓在听闻太子领兵是来讨公道的时候,茶楼书舍也有不少人聚集着讨论.......

  燕王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中州梅氏的事?

  若是没有,怎么就不敢发布告示驱散谣言呢?难不成是心虚?

  若是有,那他们这些隶属于西州籍贯的百姓又该如何?

  是罔顾天理的偏袒自家主君,还是顺应公理支持太子殿下诛灭燕氏?

  不过——

  支持哪一方兵马上位,是吃饱了没事干的文人墨客操心的。

  大多数老百姓只操心哪一方的君主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太平年。

  战事到底什么时候平息,会不会耽搁秋收春种?

  眼下知道太子一方不会屠戮无辜百姓,那就更不用管高位是由谁来坐了。

  反正又轮不到他们身上,顾着一家人吃饱喝足才是正事!

  西州城里有个娃娃走街串巷回到家,问正在磨镰刀补贴家用的爷爷——

  “爷,书院的夫子说要停课了,城里乱着呢,他要回乡下避一避。”

  “避啥呢,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关咱们什么事。”

  “可是,太子会不会杀了咱们?咱们好像拿了中州的东西,所以太子才来占咱们的城,夫子走了,我也有点害怕。”

  爷爷笑了笑,抬手拍拍孙儿脑袋:“你怕个啥,你拿太子的东西了?”

  “我可没有!”娃娃摇摇头。

  “就是嘛,谁拿的问谁要去,可要不到咱家头上来.....”爷爷抬头看了看天色,“要真是到咱们都得避祸的时候,那也不用避,逃不了。”

  真到屠城的地步他们只有等死的份儿,可眼下很明显,太子就没有要伤民的打算。

  娃娃往爷爷身边缩了缩,小声念叨:“我还听见隔壁书院里的夫子说,保燕还是降梅,他们都吵起来了.....”

  “哼哼,吃饱了闲的。”爷爷哼笑着摇头,继续低头磨镰刀。

  “爷,那咱家要保燕还是降梅?”

  “你这娃娃,你知道啥是保燕啥是降梅?”爷爷头也没抬。

  娃娃又摇头。

  爷爷思索片刻,问他:“你前些日子老念叨的那几句功课,忘了没有?再背一遍叫我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