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岭南玩一手遮天的把戏,来日他若想打岭南夺回城池,反倒是他这个草包太子恩将仇报了。

  毕竟岭南对外界说的一直都是....发兵救驾啊!

  “......”

  陈香和陈元义他们愣怔片刻,此刻想不了太多但显然也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定名?

  定什么名?

  他们对视一眼突然恍然大悟,紧跟着就更加愤恨的喊——

  “没错!定名认罪!岭南反贼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认罪!”

  “殿下英明!”

  “佛君英明!”

  “叫他们认罪伏诛!”

  “......”

  梅淮安骑在马上听着周围中州兵们也逐渐明白过来,心底升起浓浓愧疚。

  是他想的还不够周全,完全没料到岭南会有遮掩恶行这一手。

  最后....还是要贺兰鸦来提醒他们。

  换句话说,贺兰鸦今天又救了中州一命!

  马车里。

  贺兰鸦看人终于明白过来这里面的无耻阴谋,不枉他大力阻拦至此。

  此刻稍稍安心了些,心说——

  能听话便好。

  他不怕外面的人耍阴招,只怕生性强硬的人由着性子胡来,让他想帮扶却插不上手。

  缓了口气,他稳声朝马车外说——

  “既然如此.....”

  所有人听见这道嗓音就都安静下来,恭敬朝马车看去。

  “本君今日便越俎代庖,为我金昭储君证个公道!”

  话音刚落,中州旧部们齐齐举刀附和——

  “好!好!”

  “佛君英明!殿下英明!”

  “开堂审他们!”

  “认罪!认罪!认罪!”

  “......”

  林九儒灰白着脸色扑跪在地,心知如今是半点希望都没了。

  北佛竟不理会岭南的示好,一心偏帮小太子!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林九儒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岭南跟渭北并无仇怨,只要稍稍递出好处....

  北佛自然愿意放他们一马,毕竟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眼下是辽渭结盟打燕西的时候,北佛就不怕岭南与燕西联手?

  竟敢如此逼迫岭南!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难道北佛真如表面一般要拥护梅太子?

  可天下没有这么傻的人,梅氏已经名存实亡了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林九儒目光焦灼的喃喃低语,绞尽脑汁想着对策。

  夏博峦坐在旁边背靠一只山石,脸色沉沉的看着林九儒,没有说话。

  片刻后,山谷里终于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听从吩咐忙碌着,或跑动或清剿岭南武器和战马。

  没有人再冲动去杀岭南兵了,甚至还给他们丢了些馒头和水。

  贺绛找了附近一片开阔的山坡,请示过他哥之后确定在这里安营扎寨。

  他们要建起简易大帐,供今夜提审夏氏贼兵!

  ——

  外面斜阳高照,平坡上的某个简易帐篷里。

  “贺兰鸦,帮我系个腰带。”

  “......”

  跟燕凉竹和二妞一起吃了些东西后,梅淮安快速洗了个澡,穿上贺绛送来的衣裳就往贺兰鸦帐篷里钻。

  帐篷里的长桌后面,端坐着的人正在低头研究山脉地势图。

  突然察觉帐篷帘子被人掀开,怎知还没抬头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

  不知怎么应答。

  贺兰鸦指尖按在地图上,目光极力平静,望着朝他桌边走来的人。

  一会儿要出去见郡官和百姓,梅淮安并未穿武服,他换了一身金赤双纹薄衫,衣摆很累赘但也华美精致。

  只是此刻腰间的金色柳叶型链饰,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绕成死结,显然是穿戴时太过仓促造成的。

  帐篷十分简易,连窗帘都没卷起来,周围透着山谷里浅金色的光。

  远处能听见兵将们凿石平路,搭建高台的声音。

  但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莫名粘稠起来。

  贺兰鸦睫毛颤了一下,说:“叫寒翅来帮你整理,我有公事。”

  梅淮安已经走到桌边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哼笑:“少说废话,你帮不帮?”

  “......”

  贺兰鸦朝掩着的门帘瞥了一眼,无奈:“过来。”

  梅淮安站在棕木色的太师椅旁边,低头看坐着的人帮他勾起腰链解开死结。

  脚下踩的是绵软地毯,太软了就容易站不稳。

  于是他猛地弯腰扑过去——

  把眼前穿着白衣薄衫的人,抱住了!

  “......”

  “梅淮安。”贺兰鸦低声警告,嗓音有些干涩,“贺绛随时会进来。”

  肆意把脸埋在秃驴肩窝里吸了两口,浅淡的佛檀香萦绕在鼻息间,感觉神经线一阵舒适。

  梅淮安脸还埋在他肩窝里,嗓音有些闷:“看见就看见,我不怕。”

  透过肩头布料,贺兰鸦能感受到少年坚挺的鼻尖,以及此刻稍显脆弱疲惫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把人揽腰扶抱着站起身来,挪步往旁边的屏风后面走。

  他刚在屏风后面洗漱更衣过,此刻还没叫人把屏风撤下去。

  两人进到有屏风遮挡的角落里之后,梅淮安动作就更放肆了些。

  他把贺兰鸦推坐到压着帐篷一角的木箱子上,自己很快就跟着贴过去。

  双膝跪骑在对方大腿两边,虚坐在腿上又把人攀着脖子抱紧。

  动作赖皮不容拒绝,就像一根迫切需要汲取养分的绿藤。

  总之得多抱一会儿,根本不想撒手。

  贺兰鸦原本两只手都按在木箱子上,但此刻怕怀里人掉下去,犹豫一瞬才抬手在人后腰轻揽着。

  更像是回抱过去,动作带着些安抚意味。

  “贺兰鸦。”梅淮安嗓音闷哑,在他耳边不远处嘟囔着,“我刚换的衣裳,掉下去就弄脏了。”

  贺兰鸦吸了口气,指尖动了动没有收紧掌心,说:“不会掉下去。”

  “我是叫你抱紧点儿。”

  “......”

  贺兰鸦收紧胳膊,把怀里这只劲瘦的腰身往自己胸膛贴近了些。

  彼此呼吸声都响在耳边,心跳也几乎是跟着重叠,在这处隐蔽的屏风角落里砰砰作响。

  两人就这么安静相拥着,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