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 那什么?

  啊?

  哦!

  原来是这样啊。

  男子应当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吧?

  所以是真的?!!!

  我的亲娘哎,是真的!!!

  是真的!!!

  这三个字在季连惠脑中疯狂滚动。

  不光是他,许多人都愣在了原地。

  就连礼部尚书这个老狐狸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他的面皮抽搐了一下。

  方大人这是说什么呢?!

  啪嗒一声,一直在看戏的工部左侍郎李池祝手中的笏板掉了。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刷刷刷移了过去。

  李池祝:“……”

  果然,在一旁看戏有风险啊!

  李池祝苦笑着赶紧弯腰把笏板捡起来。

  众人心中多多少少还是相信方长鸣的话的,毕竟应当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唐丞相和沈大将军却是不信。

  方长鸣的脉案, 唐丞相是看过的,此人身体康健的不得了。

  这竖子竟然为了撇清干系当场,说出此等谎话。

  唐丞相心想, 这虽然能撇清流言,可殊不知天下人是不会服一个阉人的!

  方长鸣这般难道不是自掘坟墓吗?

  但是方长鸣应当不会如此愚蠢才是, 不过既然方长鸣亲口承认了,这个不能人道的名头就别想摘下去了!

  思及此唐丞相哪怕知道方长鸣的脉案没有问题,也没有反驳。

  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白明理叹了口气:“爱卿, 你先起来吧。”

  他一副不赞同的模样:“爱卿,那些不过是些谣言你何必放在心上。”

  季连惠内心狂点头。

  就是就是,不过是一些谣言, 至于直接自揭其短吗?

  他的头点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劲了。

  陛下怎么像是提前知道这事似的?

  当初方长鸣入宫跟陛下抵足而眠的时候, 到底都讨论了些什么啊?

  “陛下, 旁的事先放到一边,方大人身体如何,太医院应当最是清楚, 方大人怎么可能身体有疾?”吴太傅立即起身说道。

  太医从未传出对方大人不利的消息。

  只是不知方大人为何要拿自己的身体说笑。

  吴太傅的眉头紧紧皱着,唐丞相冷笑一声:“吴大人这话说的, 若是查出来方大人没事,岂不是欺君罔上?”

  吴太傅一噎。

  他们在大殿之中, 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本官十分好奇,唐丞相是否是科举出身?”方长鸣并没有起身,他直直地跪着,竟是风采不减。

  “那自然是了,本世子记得,唐丞相可是元和六年的状元。”

  季连惠虽然不知道方长鸣要说什么,但还是给他捧了个场。

  方长鸣暗自在自己内心的小本本上,将季连惠笑自己的事划掉。

  季连惠真的十分有眼力啊。

  “哦,原来是状元。”方长鸣笑眯眯地道,“既如此,唐丞相应当能够听懂臣所言啊,臣分明说了,臣是受了惊吓才不能行周公之礼,不是身子不好。只是郁结于心,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

  季连惠:……

  吴太傅松了一口气,他竟也是被冲昏头脑了。

  是啊,刚才方大人说的是,受到了惊吓,这心里的病,要多久才能好,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松了一口气之后,吴太傅就觉得方长鸣这法子实在太取巧了些。

  这已经是明摆着是在糊弄唐丞相等人了。

  但因着有唐丞相嚣张跋扈在前,莫御史撞柱以死进谏再后。

  方长鸣这点摆在明面上的算计,反而不会显得阴毒了。

  倒是有些少年人的意气用事。

  怪不得了,怪不得,刚才方长鸣根本没有想要拦着莫御史!!!

  果然,方长鸣的性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你!”唐丞相双眼中尽是怒气。

  “巧言令色,你说你受到了惊吓,就是受到惊吓了?”

  他看向朝中众臣。

  竟是有三成的人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些人明显便是知道方长鸣的心思也不想要管。

  “陛下,此事确实只是出自方大人之口。”唐丞相的心腹赵汤上前一步说道,“还需细细查明。”

  “查明?!”白明理亲自下了龙椅,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方长鸣扶了起来。

  他抓着方长鸣的胳膊,方长鸣却完全不用接力就站了起来。

  他看向赵汤:“你想要怎么证明?”

  “这……”赵汤心中便是能想出证明的法子,也不能说出口啊,这,这实在过于私密,一不小心便是作践方大人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方长鸣说道:“你们想要证明是吗?”

  “陛下,请允许臣,殿前失仪。”

  白明理对着方长鸣笑道:“方大人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吗?他们既然能将这般流言传得天下皆知,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流言说的是真话。

  但是这不重要。

  反正方长鸣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么想着,白明理心中竟然几分惆怅。

  方长鸣偷偷对着白老师眨了眨眼。

  示意他安心。

  白明理心头一暖,却要维持那副担忧的神情,不能笑出来。

  其实他也好奇方长鸣要怎么证明。

  方长鸣跟自己商量的时候,只说这是个秘密,没有告诉他具体要怎么做。

  众臣也十分好奇方长鸣要怎么证明啊?

  然后他们就眼见着,方长鸣开始动手解衣服。

  美人宽衣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场景。

  沈至诚:!!!

  吴太傅:!!!

  高成林:!!!

  ……

  季连惠:!!!

  贾乡:!!!

  不是,这使不得啊!

  这大殿之上,怎么能脱衣服呢?

  而且方大人不是要证明那啥吗?

  难道他要当场……那啥?

  搬完人回来的苏硕:??!!

  我的老天啊,我不过是出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这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方大人!我等,相信方大人所言非虚,此事不如我们容后再议?!”季连惠的声音都在发抖了。

  “镇北王世子所言极是啊!”

  “陛下,此事需要慎重啊!”

  “方大人你快住手!”

  已经有人不顾规矩上前拦着方长鸣了。

  可惜就他们墨迹的时间里。

  方长鸣已经脱得只剩下白色的里衣了。

  白明理都有些懵逼。

  这……方长鸣要干啥啊?!

  高成林已经扑在了方长鸣身上,他只是第一个,很快方长鸣身上就挂了三四个人,几人手忙脚乱地去拉方长鸣的手。

  季连惠默默眯起了眼睛,那什么,这么多人上前了,他就不拦着,微微眯眼以示尊敬。

  方长鸣趁着拦自己的人还没能拉住他,他将上衣脱了下来。

  露出了他胸膛和臂膀上‘斑驳’的伤痕。

  扑到前面拦着他的高成林一愣。

  “方大人,你这身上是?”

  原本眯着眼的季连惠,被高成林这一声惊得也将眼睛睁大了。

  “你?方大人,你又不是武将,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呢?”

  白明理猛地抬头看向方长鸣。

  方长鸣的后背他是看过的。

  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原来,不只是手臂,就连胸口,都有伤疤!

  一道刀痕斜着贯穿了他的胸口,一直蔓延到腰部。

  彻底破坏了原本完美的肌肉肌理。

  方长鸣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白明理鼻头一酸,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你这?!”季连惠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动手的人是想要方大人去死啊。”

  “这是当年臣在梁州遇到贼匪时,受的伤,太医应当能够查出伤疤的新旧,诸位也不必担忧这些伤是臣新造出的。”

  “至于臣的脉案就在太医院放着,臣身子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经历了生生死死,怕是没多少人能当无事发生吧?”

  方长鸣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便是梁州有匪徒,也不该如此。”赵汤反驳道,“陛下,其中必然有蹊跷啊!”

  “蹊跷?”

  方长鸣笑道:“何种蹊跷?梁州清泉镇王家乡贤,可为臣作证,臣当年便是在梁州受的伤,况且,臣还识破了个全是拍花子的村子,若不是今日流言纷纷,臣何必谈起这些。”

  方长鸣重新拿起刚才他放到木椅上的折子。

  跪了下来。

  上前拦着方长鸣的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臣跪请陛下观之。”

  白明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在颤抖。

  他握了握拳,才伸手将那折子拿了起来。

  他随意看了看,上面写了不少梁州知府的罪状。

  看着不像是胡乱写的。

  这应当是方长鸣让人收集的。

  他摆手让一旁的贾乡传给众臣看看。

  众臣哪里看得进去。

  今日的大朝会真是比京城东市还要热闹!!

  唐丞相更是知晓方长鸣这剑锋所指的分明就是他!

  可等看到折子上写的卖官鬻爵,强买良民的罪状,唐丞相的目光还是一冷。

  这些竟是连他都不知道!

  他倒是想要将折子扣住,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哪能做到。

  众臣还是一一看了那折子。

  “哼,这个梁州知府,胆子倒是够大,什么都敢干啊。”季连惠看后啧啧称奇,“怪不得方大人会受惊,国之栋梁受到戕害,真是让人痛心啊。”

  季连惠已经明白方长鸣的打算了。

  一定要把他不行这件事跟唐丞相一党扯上关系。

  咳咳咳,这行不行的,都是心上的病了,反正季连惠也不知道,但这不耽误他捧场。

  季连惠都能看得清晰明白,吴太傅等人更是如此。

  “陛下,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为方大人讨个公道!”

  吴太傅当即也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他的弟子高成林立即也跪了下来:“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为方大人为梁州百姓讨个公道!”

  “请陛下明察此事。”季连惠一撩袍角也跪了下来行礼。

  三人这一行礼似乎开启了什么浪潮。

  大殿中,竟是呼呼啦啦地跪了小半的人。

  坐着的和站着的人,瞬间便凸显了出来。

  朝中人的选择,几乎一目了然。

  “恳请陛下,彻查此案!”

  众臣呼声如同山呼海啸,就连一项自诩为百官之首的唐丞相都不由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