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护城河。

  哪怕是深夜, 也有不少人借着月光挖泥。

  早些将徭役服完,开春他们也好早些种上良种。

  他们穿着粗布衣裳,裤脚高高挽起, 大多数人都穿着草鞋,只有少数才会赤着脚干活。

  毕竟是京城人草鞋还是糟蹋的起的。

  原伯环便是不舍得穿草鞋的那人。

  他长得高瘦,面貌平平无奇,一身粗布衣裳, 丢到人群中十分不起眼。

  但还是有人乐意往他身边凑,只因他是个脾气不错的穷秀才。

  在京郊开了家私塾,虽说在京城秀才不稀罕, 但是原秀才要的束脩少,也从不因爹娘身份看轻来他私塾的孩子, 而且原秀才的父亲,原老夫子也是秀才,两人轮流教导对所有孩子都很不错, 日子久了他们在京郊的大柳村附近也有了些名气。

  今年原秀才也参加了秋闱,只是名落孙山。

  原伯环家中在京郊有几块田地,自然也想要得到种子, 得到徭役能换种子的消息后, 原伯环毫不犹疑就过来了。

  “原秀才, 身子重要,把鞋穿上吧。我这儿有家里送来给我换着用的,原秀才不嫌弃你就穿这个吧。”歇息的时候大柳村不少人都乐意围着原伯环, 多从自家孩子的夫子面前露露脸也好啊。

  “你那双臭脚!滚一边去吧,夫子穿俺的, 俺这个可是俺闺女做的,她有劲这些做的可结实了!”黑脸壮汉毫不客气地推开那人凑到原伯环说。

  “不必了, 都是你们家中送来的,我就是干活觉得热。”原伯环笑笑,他说话不疾不徐的,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娘亲和小妹的身子都不好,他跟爹手笨,草鞋衣裳都是娘亲小妹一点点熬着做的,他实在不舍得糟蹋。

  至于拿钱去买草鞋衣裳?

  京城什么东西都贵,他们一家迁到京郊说是逃难,事实却是为了寻人。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偷偷打听,十五年前,爹好容易打听到大哥被卖到了京城,他们举家前来,可除了知道大哥被送到大户人家当小厮,旁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便一边攒钱,一边暗中找人。

  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就怕让主家知道底下小厮有亲人找来,若是让人家以为大哥有外心惹了主家不快,到时候想要脱籍就难了,人找不到他们便更加努力积攒银钱。

  这些年开私塾挣到的银钱,几乎全都攒了下来,他们一家的嚼用都是靠种的几亩薄田支撑,银钱自然要省着点用。

  明年种上土豆,便能省不少银钱,想到这里原伯环因为冷而变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黑脸壮汉嘿嘿笑:“原秀才,可不敢这样,你别仗着自己年轻火气壮就糟蹋身子,等老了腿肯定难受。”

  “唉,不知道美食节是个什么模样,我这种没本事的,也就能过来看咱们干活。”大柳村出身的小吏王大山也跟他们蹲在一块,都是同村同族的,得多来往才是。

  “嗨,新良种做的吃的肯定极贵,咱们能去也不敢去啊。”一人笑呵呵地说道。

  王大山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美食节出事了!”

  这还是他听从美食节回来的同僚说的。

  “出事了?什么事啊?”黑脸壮汉一听好奇地瞅着王大山。

  就连原伯环都忍不住看向王大山。

  “王大哥,美食节上不是有禁军巡逻,怎么会出事呢?你快同我们说说。”原伯环好奇地问道,他可不想美食节出事,良种推广若是不顺利,不知多少人要难过了。

  王大山对读书人原伯环的目光很受用,也没多卖关子直接说道。

  “哎,你们听说了吗?安国公府的小公子死了!”

  “什么?!”原伯环向来温和地声音都忍不住拔高,更别说旁人。

  “贵人身边没有仆从吗?小公子怎么会说死就死了?难道是突然染上了急病?”

  小孩想要养起来本来就难,国公府上的小公子也不例外,若是染了病,小孩说没就没了的事可很常见。

  “若是只有个小公子没了,旁人无事,也总不能说美食节不好吧。咱还想等回来的人说说良种什么滋味呢!”

  说这个的是个不在意这些贵人的,谁家没有夭折的孩子?还是田地里的出产更重要!

  “是怎么回事,王兄弟,你倒是说清楚些啊!”

  ……

  “哎呀,你们慢慢问,我也得来得及说啊,说是有了拍花子偷了七八个男孩,美食节封了好多地方,说是被封的街道上的吃食都能降一半的价钱。”说着说着,王大山这话就说偏了,忍不住觉得可惜自个没去美食节,早知道他就不该贪图同僚给的五十文前,跟他换了轮值的日子。

  “拍花子求财,怎么会杀孩子呢?”原伯环眉头深深皱起,只听了个话头便觉出了不对劲。

  而且杀的还是国公家的孩子,那孩子身上的衣裳怕是一看便能看出不同,便是被逼无奈要杀人也不该杀他啊!

  “说是禁军追的很紧,抓住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抹了脖子!”王大山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我猜他们觉出抓的小孩不一般了,知道被抓住没好结果,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才把那男娃顺手给宰了。”

  “旁的孩子呢?”原伯环急急问道。

  不是说抓了七八个小孩?

  “旁的孩子被喂了毒药,美食节本来就怕人吃坏了肚子备了好些郎中,听说都赶过去了,那几个孩子倒是活下来了,就是往后啊,估计还得落下些病。”王大山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拍花子也太可恶了,哪会庙会他们不冒头,现在好了连美食节都不放过!”

  “哎呀,若是只是死了个贵人,便让那些贵人挠头去,咱们好好服徭役得种子才是要紧。”

  “你这话说的,美食节才办上一日呢,便出了这种事,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下去,要是方大人被牵连了可如何是好。”

  “不会吧,这种事还能按到方大人身上?”

  “哎呀,那些个贵人怎么想咱们哪里知道!”

  原伯环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解开的趋势,此事听着就不寻常,可惜他不过是一介秀才,便是心中焦急也没有旁的法子。

  ——————

  “你将我的孩儿还给我!”伏在地上痛哭的安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朝着方长鸣扑来。

  方长鸣心中一叹,侧身躲开了状若疯癫的安氏。

  京兆府和禁军办事不力,你伤痛欲绝不去扑蔡大人?!

  他这一叹只是为躺在地上的孩子,方长鸣甚至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国公府的小公子。

  蔡合也是忍不住一挑眉,心思同方长鸣差不多,他们也不是把人往坏里想,实在是有些事不合逻辑。

  “你冷静些!”傅岭一把抱住扑空后摔倒在地的安氏。

  夫妻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感到心酸。

  可惜如今在京兆府的众人,大多心硬如铁。

  “是你!若不是你非要办这美食节,我儿怎么会出事!”安氏声嘶力竭地指着方长鸣说道。

  方长鸣面露困惑:“安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京兆府还有些事想要问你,你们还需说清楚,小公子失踪的时候,你们为何没有跟着?”

  唯一的儿子来这种人多拥挤的地方,你们为何不在?!

  旁边的蔡合很想说,不是,没有,他没有什么想问的。

  方大人说的话也太直接了些,便是他们想要问,也不该这时候问啊!

  安氏的哭嚎声更大了:“方大人你这是在怀疑我没有护好自家孩儿?!”

  “没有。”方长鸣平静的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夫妇。

  “只是,如今抓小公子的人都自尽了,我们更该从头查起,若是还有漏网之鱼,我们也能为小公子报仇,两位说是吗?”方长鸣平静地说道,只是最后将报仇两个字咬得很重。

  傅岭立即说道:“方大人,我家夫人过于伤怀才会如此,我等受邀去了临仙楼看烟火,安哥儿他闹着想吃土豆泥,哭闹不止,我便让奶娘带着他下去了。”

  傅岭如今不过十八岁,如今身上只有个秀才功名,能邀他的大多同为勋贵之家。

  小孩吵闹,让奶娘带出去玩,也是寻常。

  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

  方长鸣点点头:“如此,本官明白了,两位放心,蔡大人同臣定然会尽力查清始末的。”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傅岭虽然神情憔悴却又坚持拱手行礼道。

  蔡合沉默不语,始末?

  这事情始末能是什么?

  他们手上没人证,没物证。

  方大人和他这回是被架上火灶了,明日的美食节要不要办?

  办了,勋贵能够容得下?往后他们能不拿着这是攻讦他们?

  不办,京城百姓、商户、牵扯进其中的官员等等,众人能够答应?

  最后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将美食节办下去。

  到最后被耽搁的案情,被怠慢的勋贵会如何?

  镇北王府可是镇不住那帮人的。

  简直就是进退维谷,办与不办都是难题。

  方长鸣对着蔡合使了个手势,两人便要到后院详谈。

  突然方长鸣脚步微顿,对着角落的三人说:“你们这三人目击了前后,也跟着过来。”

  蔡合双眼微微睁大,他们两人到后面不是要聊秘密的事吗?

  叫上这三个举子有什么意思。

  不过蔡合如今已经相信了方长鸣的能力,并没有发出异议。

  吕贺指了指自己,又瞅了瞅顾兄和孙兄。

  顾明先一步走向方长鸣。

  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上。

  吕贺脸上的鲜血已经擦干净了,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干什么都不痛快。

  几人到了京兆府后院。

  蔡合让衙役把守住周围,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你们两人是飞鹤书院的学子?”方长鸣含笑看了看顾明和吕贺。

  顾明和吕贺眼睛一亮。

  尤其是顾明,他几乎称得上手足无措地说:“是,是的,我们同方学兄见过两次,只是那时我们刚刚开蒙,在童生班,实在没想到方学兄还能认识我等,在下顾明,这是吕贺。”

  吕贺呆愣愣地行礼,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方学兄竟然真的认识他们!

  方长鸣笑笑:“我记忆力一直还不错,你们的模样倒是变化不大。”

  蔡合一边惊叹方长鸣这脑子是怎么长得,一边着急,这是叙旧的时候吗?

  等等!

  “你们是同书院出来了?你们平时有没有什么书信联系?别查到最后你们有联系!”蔡合急了,他就说哪有这么巧,这么正好,尸体不出现在别人头顶上就出现在吕贺头顶上?!

  “你们是不是今年要参加春闱的举子?”蔡合可是焦急地在周围踱步,“是了,若是你们要参加秋闱,这帖子应当已经送到了户部和吏部,想要查探你们的底细并不难!”

  “哎呦,方大人唉,你怎么还不着急啊,万一他们牵扯你怎么办?你还让他们进来干什么?你就该装不认识!”蔡合急忙忙地说道。

  “这?”吕贺更加懵。

  顾明和孙三柳的脸色却是一下子沉了下来。

  “便是说话又如何,我前七年可是在奇丰县,他们能和我有什么联系,清者自清,蔡大人不必着急。”方长鸣笑得云淡风轻。

  “清者自清,我呸!”蔡合十分没有形象地指着方长鸣说,“方大人你聪明一世,难道还不明白,清不清白旁人心里便是明白也能装看不见。这种道理,我懂得你难道不懂?”

  方长鸣对付安国公府能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啊!他如今炙手可热,需要这么干吗?

  明眼人谁不知道?

  别说明眼人了,便是个傻子,也能觉出不对,没有好处的事谁会去干?

  可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踩方长鸣难道要坐看他称为重臣?坐看小皇帝亲政?

  “蔡大人,你歇口气吧,明日美食节照常举办。”方长鸣悠然地撑着脑袋说,“至于可能会闹事的人,我会对付。”

  忙活了一晚上,方长鸣有些累了。

  最主要是心累。

  “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如今京兆府跟他上了同一条船,想要完全下船那是那么容易的?方长鸣毫不避讳顾明和吕贺孙三柳三人。

  “什么,你直说。”蔡合见他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下稍定。

  “找个可靠的仵作,查查小公子有没有先天不足。”方长鸣淡淡地说。

  “这重要吗?咱们抓不住证据,哪怕那位小公子有古怪,三四岁的小孩能有多大的差别?”蔡合不明白方长鸣为何要做这种无用功,完全不像是方长鸣平日的行事法则。

  “对我和陛下,这都很重要,查一查吧。你管好美食节,旁的事,我会处理。”方长鸣摇摇头坚持道,他到时要看看安国公府到底为何能舍弃这个重孙,若是孩子天生不足到时有解释,若是不是,也能查查这孩子身上的标致,往后查一查有没有人丢了孩子。

  方长鸣深知要是替身,应该是提前选好的,但是该查的还是要查,不能懈怠。

  “好,我会去办。”蔡合不知为何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方长鸣一样,这小子看来不光是钻进权钱眼里了,比起京中大部分尸位素餐的臣子要强上不知多少。

  “你们便在京兆府歇息吧,这里还安全些。”方长鸣拍了拍顾明三人的肩膀。

  不论吕贺发现尸体是不是凑巧。

  顾明几人暂时还不能乱走。

  “我们还有两个书童。”吕贺试探着说。

  “我让小吏给他们送信,让他们等你们回去。”蔡合主动说道。

  反正都跟方长鸣结交到这个程度了,还不如好好跟随陛下,本来嘛他是京兆尹就该忠心于皇上。

  至于唐丞相和沈将军,如今唐丞相跟方大人的关系也很好不是?又没有撕破脸。

  “我去拜访一下唐丞相,对了这边你多费心了。”方长鸣面上又恢复了笑意。

  自己给唐丞相弄了那么多好处,这可是轮到他动手的时候。

  勋贵不是喜欢联姻吗?正好世家也喜欢联姻。

  其中弯弯绕绕,现在不用他以前诸多安排岂不是白费了。

  在顾明等人听来,方长鸣所说的‘这边’是指京兆府这里。

  实际上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这边指的是镇北王府上。

  一个时辰前,所有被抓住的人都咽了气。

  刘老太医和钱太医回了宫。

  实际上刘老太医在京中开医馆的徒弟,悄悄去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上哪怕是买菜的小厮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整个王府被守的如同铁桶一般。

  “这人真能救活吗?”季连惠见过不少伤员,他们府上就有不少缺胳膊断腿的仆从。

  可是这脖子上挨了一刀,活下来的。

  别说是他了,就是季连惠老爹都没见过。

  “如今只能看天命了,他若是能活下来,方大人和陛下也能轻快些。”面貌英气的镇北王妃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的佛珠。

  她虽不信佛,但夫君久居北疆,她便是不相信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祈求夫君平安。

  如今她在祈求这位无名的死士,能够平安。

  不知等了多久

  刘老太医的徒弟的郑一清,他手下的一个小药童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季连惠立马上前想要拦住人问问,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小药童板着一张脸,没等季连惠说话自己就开口了:“你们不能进去,也离我远些,若是邪风入体,里面的人肯定是活不下来的。如今的情况便是,他若是能熬过这两日,应当能活下去。”

  季连惠什么都没说呢,那小药童便又看向镇北王府管事,要了一连串地药材,将血水一泼便进了房间。

  季连惠:“……”

  行吧,有本事的人就是有道理。

  小药童用艾条熏了一边上下,确定没有问题才进了里屋。

  男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如果不是胸膛微微的起伏,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活人。

  “我知道你能够听到我们说话。”郑一清一边给男子把脉,一边用语言试探男人对外界的反应,郑一清咬了咬牙纠结了半晌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的父母亲族,可还有人活着?”

  他们这些做死士的,怕是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更被说父母亲族。

  说不定父母亲族就在幕后之人手中,他们没有法子只能被控制。

  只是问旁的此人没有太大的反应,郑一清实在想不起请他能够激起此人求生想法的问题。

  只能开口。

  噗!噗!

  郑一清说出这句话,手下的脉搏突然有了变化。

  “你还记得你的亲人?”这下郑一清真的吃惊了。

  他什么病人都见过,那些个勋贵世家调/教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许多人被养的根本就完全没了自个的想法,主子让办什么就办什么,更别说这些死士定然是要从小培养,年纪小的孩子更加好调/教。

  没想到竟然有人还记得家人!

  郑一清想起师父走前的话:“此人心中定然有放下之事,你多多问问,配合上医治,或许他能早些清醒。”

  郑一清心头顿时一阵狂喜!

  只要能打击到沈家和俞家他就高兴!

  “如果你还记得,你也该能看出陛下爱惜百姓,良种若能惠及天下该是如何盛况,你难道甘心就这么死去吗?”郑一清又急急试探着说。

  噗!噗!噗!

  一瞬间男人的脉搏挑动似乎更加有力了!

  这个男人是在意良种之事的!

  好,好!怪不得他能活下来。

  只有这样的人,才愿意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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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太医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死了?”白明理冷声问道。

  站在刘老太医身侧的宋石却悄悄将右手五根手指中的四根手指收了起来。

  死了四个,那便是活了一个?

  白明理松了口气,如此倒是有些希望。

  “是,他们实在是伤的太重了些。”刘老太医人老成精,季连惠悄悄带着人赶到京兆府时,他便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刘老太医和钱太医将头垂得极低。

  似乎在为救治不力请罪。

  钱太医咽了口口水,他知道改变自己地位的时候到了,医匠本就被人瞧不起。

  这一次只要那人能活下去,自己肯定是有功之臣,他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低,不让任何人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任何破绽。

  白明理疲惫地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算了,这也怪不得你,你们去吧。”

  “是。”刘老太医和钱太医齐齐应声退下。

  “安国公府如何了?”白明理有些玩味地问白箐。

  他很好奇,傅清晏要怎么唱这场沾了血的戏。

  “安国公,想要亲自去京兆府,只是气急攻心彻底病了下来。”白箐低声回禀道。

  白明理垂眸,他在思考,跳出一个老师的思维,一个皇帝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气急攻心?宋河让刘老太医去瞧瞧。”白明理抬起头说道。

  试探并表示自己的关爱,自己这么做应该是对的。

  他心想,不知道现在方长鸣在干什么,自己得不仅仅要追赶上他,而是要成为方长鸣能够真正信任依靠的同伴。

  白明理的眼中闪着光亮,如今的困局并没有打击到他的心,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是,陛下。”宋河立即说道。

  陛下身上的气势真是越来越强了。

  越来越……像一位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