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鸣再次醒来时, 对上的就是一片漆黑。

  他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你醒了?”白明理顺手打开灯。

  方长鸣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睡了多久啊。”睡得他浑身酸疼又浑身舒服。

  “四五个小时吧。”白明理随口说道,其实方长鸣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了。

  方长鸣要是再不醒, 白明理就要把他叫起来,不然睡久了该头疼了。

  “这么久啊。”方长鸣晃了晃脑袋说道,“我觉得我现在能去跟他们吵上三天三夜!”

  哼哼,自己也是有后台的选手了!

  嗯, 就是有点想上厕所。

  他脸睡得红彤彤的,这个时候白明理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害羞,不过他觉得这人睡了十几个小时, 自然有点生理需求。

  “厕所的黑水箱要倒降解剂。”白明理猜想他不好意思说,主动介绍房车的厕所怎么用, 他考虑到小孩脸皮薄插科打诨道,“降解剂可贵了,一百多一瓶呢, 我屯了几瓶。”

  “哦哦,你房车旅游开销也挺大啊。”方长鸣顺势就去上了个厕所。

  美滋滋。

  白明理靠在厕所门口,无奈地笑笑。

  还是太年轻。

  “对了, 这个你拿上。”白明理刚回忆了下还有什么需要跟方长鸣交代的。

  等方长鸣一出来, 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地瓜。

  拿多了他怕方长鸣这个挺拔的官服装不下。

  “这个得赶紧种下去, 不然容易坏,已经保存了很久了。”地瓜的表面都有点皱了,白明理将地瓜塞进方长鸣手里, 然后顺手给方长鸣整理了下他睡皱了的衣服。

  方长鸣站在原处,微微弯腰方便白老师给他整理衣服, 刚他在厕所顺便洗了个脸,现在瞧着要多清醒有多清醒, 他掂了掂手中的两个小地瓜说:“嗯,这个我给你种皇庄上,那些管事给我收拾出了一个小院子住,我就种在小院子里。”

  玉米他也是打算这么安排的。

  推广良种这事,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羊,那些问题还是存在,一起赶的困难程度也不会指数倍增长。

  主要种子放久了,活性就会降低。

  “正好吴瑞卿在养伤,别的活他也干不了,我就让他守着这些东西。”虽说吴瑞卿不算是罪籍了,但想要科举入仕还不是时候,加上他身上的伤不养好,以后左手怕是不好用了,就让他守着小院比较好。

  “皇庄那么多人,合适吗?不如等等,你收拾出我赏你的宅子,种到宅子里?”白明理拿起桌上的官帽,方长鸣很配合地低下头。

  一起拿出来,白明理担心方长鸣忙不过来。

  “合适,良种这事想要打击唐丞相他们,就得兵贵神速,有些事越想瞒着,越瞒不住,等我能回白老师你赏的宅子住,估计要等土豆推广得差不多。而且秋日过后便是冬季了,在等就是开春,农时不好耽误。”方长鸣自己扶了下有点歪的官帽。

  “再说了,早点种出来,百姓也能早点受益,不过秋日匈奴喜欢扫荡边境,镇北王府那儿要多注意了。唉,不过这些事也不是咱们现在能管得了的。”方长鸣一时没忍住说的有点多了。

  大齐朝加上白老师拢共只经历的四代,边境还算安稳,但时不时的出点问题。

  白明理当然知道北疆不算安全,书中写了方长鸣当上丞相的六年后胡人就大批南下了,那年天寒地冻,大齐不少地方也遭了灾正是乱的时候,北疆连丢了十二城,如今的镇北王险些战死沙场,季连惠去了北疆彻底接了他老子的班。

  方长鸣拉着岭南王御驾亲征才平息了战乱,丢掉的城池也在之后的年月里慢慢夺了回来。

  岭南王和方长鸣最大的罅隙也是在那时候产生的。

  方长鸣能做出拉着皇帝亲征的事,往后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唐丞相。

  书中,岭南王御驾亲征五年后便壮年离世了,白明理看书时不觉得,现在他能有九成把握,是方长鸣嗅到了危险,先下手为强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沉重,太早了。

  “要不要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模样。”白明理找了别的话题,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面镜子。

  镜面清晰倒映出方长鸣的脸。

  “来到这儿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模样。”方长鸣有些稀奇地说,虽然银镜不难制作,但这种奢侈品,不当吃不当喝的,做出来只会让上层更奢靡,方长鸣就算大致知道制作方法也没有做出来的意思。

  说来,这么多年,方长鸣还真没看清过自己的模样,铜镜到底是有点误差的。

  方长鸣摸了摸自己称得上完美的下颌线,笑道:“嗯,还是很帅的。”

  他用肩膀轻轻顶了顶白明理的肩膀:“白老师你也很帅啊,就是年纪太小了还没长开。果然啊,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帅者帅。”

  “臭屁!”白明理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笑骂道。

  方长鸣摸摸鼻子说:“以后我们能经常来这儿吗?”

  在空间待着还是挺舒服的。

  “嗯,这得看咱们有没有身体接触,每次都让我下龙椅摸你,好像很奇怪吧?”

  白明理倒是希望每个大朝会都能让方长鸣进来休息休息。

  问题是,好奇怪啊,这次还能说他听到方长鸣同意用唐致太过惊讶。

  下次用什么理由呢?

  而且他现在还是个傀儡,除了大朝会,平日大臣议事他是不参与的。

  再说了,方长鸣这个小小五品官,也就是摊上了良种试种的事,不然也没有议事的资格。

  “唉,说的也是啊。我这还没出去就舍不得了。”

  不行,他得赶紧把外面那帮人解决了。

  等他跟老乡大权在握,想怎么握手就怎么握手,别人根本管不着!!

  白明理见他突然斗志昂扬,大致能猜出方长鸣在想什么。

  白明理他心下一软,说起来他们这不就像是有个秘密花园吗?

  他想了想说:“有机会我就带你进来休息,这样我们定个暗号,我每次用左手去握我自己的右手的时候,就是我要带你进来的时候。”

  “行啊!”方长鸣眼睛一亮,那每次见到白老师,他都会很高兴,很期待。

  “你就不担心,我把你带进来,不把你带出去,到时候你可就是失踪了。”白明理突然想到一点,嘴比脑子还快就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对劲。

  就好像,自己是在威胁方长鸣一样,方长鸣以后还能安心把自己的小房车当秘密花园吗?

  心里如果留下疙瘩就不好了,现在他们两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有疙瘩。

  白明理懊悔地真想给自己嘴巴一巴掌,说说说,什么都忍不住说出来了。

  刚才气氛太好,他自己都有些过于放松了。

  “我这么有用,白老师舍得让我失踪吗?”方长鸣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这个办法好,你不用担心我成为会弑君的大臣,而我自觉有点能力,突然失踪肯定会引起动荡。不到万不得已,白老师应该不会让我失踪。”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们两个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起码利益,利益让他们能够维持君臣的关系。

  自己不想被失踪,白老师不想朝堂动荡。

  他们都有伤害对方的能力。

  利益关系会变得特别牢靠,他们最后不会走向你死我活的境地,似乎也不错。

  “不会有那一天的。”白明理听到了方长鸣的意思,郑重地承诺。

  “哦,是吗?”方长鸣心里想着缓和下气氛,白老师现在太严肃了,他们这不是说不得已的情况吗,不用这么严肃。

  “真要是那样,白老师不就是把我关进小黑屋了吗?哈哈哈哈。”

  他仗着白明理年纪大,估计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自己先笑起来了。

  别说,帅的人,笑得花枝乱颤也还是帅。

  但白明理看得那个手痒啊,这孩子都看了些什么鬼东西,真跟他班里那些不靠谱的小男生一样一样的!

  白明理踮起脚,照着方长鸣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小孩家家的,心里都想什么东西呢。”

  方长鸣被打了也不生气,只是扶着头上的官帽:“别动,打人不打头,白老师,我官帽都歪了。你还说我呢,你这不也听得懂,现在的老人家都这么时髦了吗?”

  白明理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冷笑道:“哼,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两人对视一笑。

  方长鸣帮着白明理将冠冕戴好。

  “咱们要对对台词吗?”

  “现场发挥吧,你向唐丞相示好,我太惊讶了下了龙椅,理由勉强说得过去。”真排练好了,太僵硬,怕是骗不过那么多老狐狸。

  “行,大致的方向,咱们都通过气了,细节方面自由发挥吧。”

  方长鸣扯了两下身上的官服,将两个小地瓜和那份写好的折子放进袖中,跟白明理对着站好,摆好姿势。

  “来吧,来吧,白老师,我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吧。”方长鸣伸出自己的手。

  白明理也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龙袍,然后他抓住方长鸣的手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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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爱卿的眼光,朕自然相信。”白明理眼中还带着演出来的疑惑,“唐丞相,你家中的公子还真是惹人喜爱。”

  这后一句话说的便有些阴阳怪气了。

  白明理一说完便放开方长鸣的手,一甩袖子快步走回龙椅边,猛地坐了下去。

  其中多多少少带了些火气。

  唐丞相老神在在地拱手说道:“都是各位大人抬爱,小子无状,大人们过誉了。”

  他嘴上虽然这般说,但目中可带着喜色。

  压都压不住。

  唐丞相心想,这方长鸣倒是识相,知晓依靠自己才是正途,如此唐丞相心中对方长鸣私自摆摊给小皇帝正名的小动作,倒是没那么排斥了。

  沈大将军冷笑一声:“唐大人啊,不是我说你,唐致要是真不堪大用,也不必去岭南了,春闱将至,自有不少学子,到时候选个好的,岂不更合适?”

  他手中多是武将,对这种事就有些抓瞎,沈大将军这些年也拉拢了些文人,只是想要同唐致争夺官位,到底是差了不少。

  沈大将军说这些,不过是想要给唐丞相添堵,要是奇丰县县令的事能拖一拖,其中还有转圜的机会就更好了。

  “沈大人,如今正是紧急的时候,奇丰县县令的人选要尽快定下来,怎么能拖呢?”吏部尚书刘大人沉声说道,“陛下,当断则断,百姓若是骚乱起来,便不好了。”

  “那也不能匆匆决定人选,候官的人多着呢,其中不乏外放归来考评为优的,既然情况紧急,那更该选个沉稳的老臣过去。”俞尚书立即说道,“唐丞相的儿子,自然是好的,可惜太过年轻,怕是应付不来。”

  “哦?这是什么说法?方大人如今年岁还比犬子小两年,犬子不才,虽赶不上方大人,但到底跟在臣身边长大,奇丰县县令一职如何担当不起?”唐丞相也不推辞了,直接了当的说道。

  方长鸣心想,这个时候拉他出来当靶子了?

  俞尚书心中冷笑,当年的奇丰县县令,同如今的奇丰县县令怎么能一样?

  再说了,真让唐致出去了,建州和琼州到底是土豆被发现的地方,推广之事绕不过建州和琼州,有土豆推广之功,唐致难道还会是个小小县令吗?

  怕是不出三年,便要成建州知府了吧!

  俞尚书如何能够甘心?

  “唐丞相如今是说出心里话了,朝廷官职自是要给有能者,土豆之事事关重大,可不是能拿来给你家公子拿去玩乐的!”俞尚书见唐丞相那势在必得的模样,心中憋气,他就不信了小皇帝这般听方长鸣的话?

  方长鸣如今是直接拿奇丰县当礼送给唐丞相了。

  皇上难道心中没有疑惑?

  “玩乐?!俞尚书这话说的,竟像是真能看到将来之事似的,臣是举贤不避亲,俞尚书这般针对老臣之子是为何?”

  几人说着说着便对上了。

  小皇帝刚才的出格举动,便被他们暂且搁下了。

  白明理悄悄松了口气。

  “唐大人,俞大人,朝廷官员任命,到底是大事,还是让陛下定夺吧。”沈大将军眼珠一转说道。

  他也不相信小皇帝心里没有旁的想法。

  小皇帝对待方长鸣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又是抵足而眠又是彻夜长谈。

  如今方长鸣进了工部,便忘了当年所受的屈辱,向唐丞相示好,实在不堪。

  小皇帝能够答应让唐致去奇丰县?

  沈大将军可不相信。

  唐丞相心中咯噔一声,要坏!

  他刚要行礼说些什么就听白明理的声音传来。

  “刘大人是吏部尚书,此事便听刘大人的,唐丞相,还望唐致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安抚好奇丰县的百姓。秋闱将近,吏部忙乱,刘大人还要多多费心。”白明理板着一张脸说道。

  唐丞相愣住了。

  小皇帝,怎么就答应了?

  “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还是刘大人反应快些,扬声说道。

  唐丞相神色一敛行礼:“臣,替犬子谢恩,若是他不顾百姓,不堪重用,臣愿与犬子同罪。”

  这事竟是这么定下来了!

  沈大将军惊得险些抬起头来直视圣颜,他极想要看看,这小皇帝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方长鸣说什么,他便答应什么?!

  这是被鬼迷了心窍吧!!!

  “臣,还有本奏,现下皇庄土豆试种之事已经有了眉目,臣写了折子,还望陛下同众位大人过目。”方长鸣见奇丰县的事定下来,笑着上前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折子。

  这不是写推广之事的折子,众位大臣肯定想要知道皇庄试种如何了。

  他自然得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所以写了一份简单的汇报文章。

  众人见奇丰县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心思便转换到了方长鸣所管的试种之事。

  这折子来的正是时候。

  白明理一招手,贾乡立即将折子拿了上来。

  他粗粗一看,上面写了皇庄中所用了多少土地,每亩土地需要多少种子,还有以在奇丰县种植时土豆的产量,预估了一个数目的产量,每处皇庄管事的小吏,所要管理的事,记录的清清楚楚。

  白明理一边翻一边想,方长鸣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简直就是卷王本王啊!

  就这他还守了吴瑞卿一夜呢。

  真不知道,方长鸣哪里来的精力。

  “众位爱卿看看吧。”白明理将折子给了贾乡。

  唐丞相等人去过皇庄,心中大致有数。

  可不是人人都有唐丞相等人的架子,去了皇庄也无法让方长鸣带着他们去看试种的田地。

  不少人都是眼巴巴地等着折子到他们手中。

  在做的几位重臣看上一遍便要不少时间。

  方长鸣办事仔细,写得折子条理清晰。

  高成林悄悄松了口气,幸亏方大人办事胆大心细,户部众人可等着挑他的错处呢!

  好好的功劳,让工部抢了,他们怎么能不怨?

  只是瞧了这折子,不少人心中倒是有几分服气了。

  方长鸣果然有些本事。

  “若真能得如此多的粮食倒好了,只希望方大人没有夸大才是。”俞尚书见方长鸣竟然敢将产量都预估出来,面色不变地说道。

  “怎么会呢?臣亲自耕种过,虽然水土有变,但只要精心耕种,不缺水肥,亩产总不会差太多。”方长鸣笑笑,十分温和地说。

  “俞大人,方大人做事向来仔细,你何必吓唬他呢?”唐丞相冷笑一声说道,如今方长鸣在工部,虽不算是他的人,但唐丞相不会坐看俞尚书暗中威胁方长鸣。

  “臣只是说出心中担忧,怎么能算吓唬?如今正是秋闱,春闱也在即,这折子将土豆写的如此好,若是不能如愿,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俞尚书斜眼瞧了志得意满的唐丞相一眼说道。

  这人还真当方长鸣是好对付的?

  姓唐的怕是忘了方长鸣为什么会在奇丰县待了那么多年!

  “俞尚书说的是,小臣不才,到底是不如俞尚书心细,小臣只是亲手耕种有了许多想法,小臣心中所愿便是土豆能被天下人食用,臣写了封折子不知能否利于土豆推广,还请陛下过目。”方长鸣不跟俞尚书纠缠直接说道。

  闻言,俞尚书的双眸瞬间瞪大,露出了几分怒色。

  试种之事也就罢了,他竟然想要插手土豆推广之事?

  方长鸣真是不把他这个户部尚书放在眼里啊!

  高成林眼皮一跳,这个方长鸣啊,胆子也忒大了些!

  一直在悠闲看戏的季连惠和沈至诚对视一眼。

  两人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吃惊。

  六部有些职权重叠,那是不可避免的,方长鸣这是要借着这事将俞尚书彻底压下去啊。

  方长鸣何止是胆子大啊,这简直是要胆大包天了!

  “是吗?来来来,朕瞧瞧。”白明理装作惊喜地模样说道,“方爱卿的法子,定然不差。”

  “陛下!不妥啊!他不过是工部少府监,如何能够管户部之事!田地耕种,向来是户部所管,祖宗礼法,大齐律法向来如此,如今若是开了此头,往后可怎么是好?”俞尚书急急说道,他终于露出了些慌张之色。

  “哎!俞尚书这话臣可听不下去,屯田之事怎么就是户部所管了,工部的屯田府是白白设立的吗?方大人为工部少府监,如何不能上折子了?土豆之事,乃是国家大事,需集众人之长才好,方大人亲手耕种,对土豆的了解远非你我可比,方大人上折这是言明其中厉害,实属应该。”唐丞相笑眯眯地说道。

  “倒是俞尚书,怒气冲冲,实在失礼!”

  白明理趁着他们斗嘴的功夫已经将折子看完了。

  别说,大太监贾乡对土豆的事很看重,办事利落着呢,那边唐丞相和俞尚书吵着,完全不耽误他盯着众人炙热的目光上传下达。

  “这折子写的倒是有理,朕时常忧心,土豆虽好,但若是发给百姓,国库到底承受不住,但若是赎买,百姓又如何能够出得起银钱呢?你这法子倒是不错。”白明理扬声说道。

  这下俞尚书和唐丞相也不吵了。

  自从这土豆的消息传出,朝中人哪个没有考虑过该如何推广?

  都是人精,其中的门道,不少人都能看得清楚。

  这……方长鸣写了什么啊?

  “方大人心思奇巧,不如也让臣等瞧瞧。”别人能忍得住,季连惠可忍不住。

  你们都先别吵了,先看看他写了什么再说吧!

  北疆非常需要土豆啊!

  但是种子要是让胡人得了,季连惠得呕死。

  他心里不知道悄悄想了多少回该如何推广土豆呢。

  季连惠心里猫抓猫挠的,想要看看方长鸣写了啥。

  唐丞相和俞尚书竟也是自然而然地休了战。

  白明理笑着将折子给了贾乡。

  贾乡也想看啊,他强忍着好奇将折子递给了唐丞相。

  唐丞相一瞧就乐了。

  好啊,方长鸣果然是个能臣,自己该是带着沈峥亲自上门拜访,也好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往后同朝为官,该是要和和美美才是!

  俞尚书看了折子后脸却是一下子垮了下来,这折子上的办法再好,他也不能同意!

  轮到季连惠时,他焦急地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好啊,赎买和分发都不合适,家徒四壁却有青壮者服徭役后便能得种子,富户捐银子给国库,也能得种子,这法子好啊。”季连惠笑道。

  六部本就缺钱,让那些能够用银子抵扣徭役的富户交些银钱是应该。

  南方多富商,其中盐商更是多,不赚这笔银钱实在太亏了。

  “啊?若是如此,家中只剩老人幼子之人又要如何?更何况若是只让工部参与,怕是顾不了如此多。还有军户大多也要耕种,怎么能落下他们呢?”兵部尚书一听,自己机会来了!

  兵部本就穷,粮草兵马哪个不要银钱?

  既然要捐钱给国库,那捐给谁,这银钱怎么用都要说清楚啊!

  还有他们军户家中大多贫苦,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该是多争取争取才是。

  沈大将军一看,柴器此人竟也跳起来了,他心中暗恨,柴器虽然是他的部下,可这些年到底是心野了。

  “柴大人不必忧心,这些方大人都想到了,老弱都是入册了的,老弱便是得了良种怕是也不能保住,捐出的银子可以修整慈孤院,抚养老弱才是正经,不该逼他们种地,他们如何能够守住田地呢,军户便更不必说了,军户都是要服徭役,只是他们还要练兵,按照方大人所写,军户服徭役时该多得些种子,方大人想的细细的,都写得极好。”

  季连惠将折子往柴器手中一递,俩人都是武官,挨得近。

  柴器也不客气,直接翻开看了。

  文臣写得折子大多文绉绉的,柴器看着头疼,方长鸣的折子却不一样。

  将人化成几类,对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法子。

  捐出的银子,六部皆有份,工部能多得些,毕竟徭役大多是工部管理,大多是修整堤坝和城墙等等。

  该如何将其记到县令等小官考核,方长鸣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当了许多年的县令,没有比他更清楚大齐基层管理的流程的。

  官员小吏都能得些好处,这样自然不会克扣种子。

  至于那些什么秋闱、春闱,分发给学子的一些种子,怕是天下学子都要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了!

  这可事关能不能先一步得到种子啊。

  “陛下说的是,方大人这法子极有意思!”柴器立即说道。

  白明理看着俞尚书难看的脸色,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