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插在发间，男人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吴导，别这样，您所剩无几的头发经不起您这么这么折腾啊。”
被称为吴导的精瘦男人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的咆哮：“头发？我的梦想、人格、事业，都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头发重要吗？啊？”
“重要。”
男人耸拉下肩膀，从昨晚接到林斯电话起就没合上的双眼几欲落泪。
他喃喃道：“你说这沉夏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林斯亲自发话说要保他名额。”
他挥了挥手，“这边还没说完，那边宋安风又打电话来，说必须要找办法把沉夏的名额给黑了。”
他目光呆滞的看向助理：“咱们的节目是红遍全球了吗？”
“并没有。离红遍全国都还有一定的距离，需要您的不懈努力，加油哦！”
“啊啊啊啊啊，所以，这小破节目，凭什么能惊动这两尊大佛啊！”
吴导站起来，神经质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就是个底层社畜，这些人，凭什么为难我？！我不干了！”
“需要我提醒您吗？您儿子刚刚三个月哦，现在进口奶粉可不便宜呢。”
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男人缩在椅子上，将自己团成一团：“那你说怎么办？”
“问问谢泽？这节目他是最有话语权的，再者以谢泽的背景，他也不怵那两位吧？”
吴导眼前一亮，握住了助理的肩膀：“我怎么没想到！爱你！”
“不用，这个月奖金加10%就行。”
“谢泽的电话呢？”
……装聋作哑的领导真是够了。
***
谢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拍摄。
从吴导亢奋到稍显语无伦次的话里，他还是精准的get到了最重要的讯息。
两个大佬为了一个大学生打起来了。
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谢泽回道：“这个叫沉夏的，先留两期。”
能让林斯和宋安风这样的人打起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拉来给他的节目做免费的引流，再好不过。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有梦敢当”节目组在各大高校的选拔宣告结束，有幸能够参与第一期舞台录制的名单，已经在前一晚公布了出来。
网络时代，每天都有着无数的新闻和热点，沉夏和师晨的事并没有掀起更大的水花。
录制当天，龙嘉年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早餐，比预期更早半个小时就到了地铁站边。
昨晚下过雨，空气里还弥漫着揉碎的青草和着雨水的气息，很是清新。
龙嘉年踩着地上的格子，小声哼着今天要表演的曲目。
忽然，一道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龙嘉年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脸上长着雀斑的圆脸女孩儿。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女孩儿耸着肩，不停鞠躬，几乎快要哭了。
“你没有来晚，是我来早了。”
女孩儿动作一顿，瞪圆了眼，看怪物似的看向龙嘉年，目光灼热的差点将龙嘉年连上烧出个洞来。
圆脸女孩儿名叫吕瑶，是龙嘉年的助理。
龙嘉年也是昨晚才注意到，他还有个经纪助理。而他的经纪合约，是签在沉凡的名下的。
沉凡为了掌控沉夏，特意运用在林家这么多年积攒的关系，注册了个经纪公司，沉夏就是他经纪公司唯一签约艺人。
“别紧张，我真的没有生气。”龙嘉年又解释了一遍，然后弯了弯眼笑道，“不过，再不出发，我们就真的要迟到啦。”
一直到挤上了地铁，吕瑶还有些恍惚。
她只见过沉夏两次，都有沉凡在场。那两次的见面里，沉夏都是阴着脸，从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就和沉凡一样。
吕瑶早就接受了自己底层社畜的身份，将“钱难挣屎难吃”吸烟刻肺，做好了忍耐的准备。
可……
她再一次偷瞄的眼神被龙嘉年“捉”住了。
龙嘉年笑起来格外无害，让人忍不住亲近，不知不觉就会卸下防备。
所以当龙嘉年问“为什么一直偷瞄我？”的时候，她居然不自觉说出了真心话。
心头一凛，吕瑶咬着唇，脸上血色尽失，做好了重新找工作的准备。
谁知头顶响起一连串笑声，像是猫爪子挠在了心尖上。
她忍不住抬头看去，龙嘉年终于止了笑，脸颊上还带着红晕，他道：“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正巧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心情不太好，忽略了你，抱歉呀。”
吕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跟沉凡领工资了，你的工资我会发的。”
吕瑶没有在意“沉凡”这个称呼是不是有些过于疏离，只是怔怔的看着龙嘉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的小老板，笑起来真的好可爱啊！
没准她真的能亲手见证一个巨星的诞生呢，想想都有些刺激。
龙嘉年见小助理眼底的惧色褪去，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吕瑶是沉凡请来的，但工作一直兢兢业业的，人也没什么坏心眼，系统也说她可以重用。
龙嘉年不想身边放个需要时刻提防的人在。
至于发工资，他也考虑好了。
原身和沉凡毕竟是父子，这么多年来各方面牵扯的都很深，他即使想要摆脱沉凡的桎梏，也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就先从养活自己的助理开始吧。
吕瑶回过神，大脑也重新开始运作，她环顾四周后知后觉压低嗓子道：“我们做地铁去会不会不太好？”
“啊！你还没有化妆！”
龙嘉年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双肩包来：“早有准备！我怕化了妆坐地铁容易挤花了妆，所以把化妆品都带上了。”
“哦哦好的，您想的可真周到。”
第一次录制的选手是最多的，虽然节目组有化妆师，但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的时间都是极少的，所以大部分选手的选择都是自己至少先画好了底妆再过去。
“你直接叫我大名或者年年吧，被叫您，听上去怪怪的。”
“好。”
“不过，我能请你帮个忙吗？我不太会化妆，所以等到了场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简单的化一下？”
“嗯……啊？”
吕瑶惊了，“我、我技术不太行的。”
她那些化妆技巧也就是看看短视频随便学的，糊弄糊弄自己还可以，怎么能帮别人化呢？
吕瑶又看了一眼龙嘉年。
特别是这种被女娲祝福过的脸，要是被她化毁了，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忽然，她眼前一亮：“我知道场地外面会有那种专业的代拍，她们好些都特别会化妆，到时候我们给点钱，请她们化一下吧。”
“唔。”龙嘉年为难的皱起眉，“我们可能没有多余的预算。”
原身沉夏是有点积蓄的，但不多。
原身很努力的想要打进公子哥的圈子里，从他们嘴里也确实得到过一些消息，凭借着这些消息，投资也小小赚过一点。但原身对自己的投资也并不吝啬。
潜水、跳伞、骑马，原身通通学过。
所以那点存款也实在不够磋磨的。
“就你吧，简单帮我化一下就行，可以吗？”
吕瑶捂着胸口，理智拼命拉扯，但头还是坚定不移的点了下去。
啊！谁能拒绝这样的眼神！
谁！能！
***
半小时后，两人下了地铁。
出发的早，距离节目开始录制还有三个多小时，从地铁出口走到录制场地只需要20分钟，所以两人并不着急。
第一次公演的内容是唱歌。
龙嘉年的嗓音条件很好，既不过分绵软，也不会很有攻击性，是十分悦耳的声音。
不过他真正喜欢的是演戏，这也是他加入穿书局的原因。
他从来没受过唱歌方面的专业培训，唱起歌来还是原生派的。
可吕瑶依然听的入了迷。
末了忍不住拼命鼓掌：“年年，你一定会通过的！”
龙嘉年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疾驰而过，掠过水洼溅出的泥水直接溅了两人一身。
“你停下！”吕瑶瞬间气炸，反应迅速的掏出手机，在轿车驶离视野范围的前一秒拍了下来。
“你等着，我一定要狠狠索赔！”
这是助理该做的，龙嘉年并没有阻拦。
只是，气势汹汹的少女很快就蔫了。
“是宋家的车……”
“怎么了？”
吕瑶耸拉下肩膀：“这个车牌号，整个京市都知道，是宋安风的车。看来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宋安风……
龙嘉年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的熟悉，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看着吕瑶沮丧的样子，他伸手将少女梳理整齐的脑袋揉的乱蓬蓬的：“一件衣服而已，还不至于非索赔不可。”
“可是，你这样去现场，被拍到怎么办？”
“早说啦，我有备而来！”龙嘉年拍了拍自己的双肩包，“这里可不只是有化妆品哦，我未雨绸缪，早就备好了干净衣服了。”
什么神仙雇主！吕瑶差点没哇的一声哭出来。
***
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到了录制现场。
场地是由一个巨大的车库改造的，巨大的圆形建筑物外面，早就围着停了一圈的豪车。
吕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又开始忐忑起来。
虽然是沉夏自己要坐地铁来的，而且今天的沉夏软乎乎的让人心动。
可沉凡的积威犹在。
“决不能让沉夏被比下去！”沉凡色厉内荏的话再次在耳边回荡。
吕瑶甩了甩脑袋，镇静下来提议道：“我知道那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这里，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从那里走吧？”
龙嘉年惊讶：“为什么要绕远路？”
“这么多豪车，只有你是走路过来的，会被他们歧视的吧……”
龙嘉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没关系的，我听说谢泽是很公正的，选拔最终还是要看实力的啊。”
龙嘉年说话声音软糯，没有半点咄咄逼人，可就是莫名让人能跟着静下来。
吕瑶再次被蛊了，跟着点了点头。
“沉夏？”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龙嘉年循声看去，是师晨在叫他。
师晨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站在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前，好整以暇的和龙嘉年打招呼。
两人争执的事在林斯的操作下，舆论渐渐偏向了沉夏。
等事情渐渐平息之后，沉夏不知道搭上了什么门路，各个平台下了许多水军，将两人的争执洗成了实力相当的两个人相爱相杀，把锅都甩给了最先发帖替师晨“鸣不平”的人。
后来陆续又有师晨一系列排练的视频流出，导致节目还没播出，师晨已经小有名气了。
龙嘉年原本还不知道师晨搭上了什么门路，现在倒是清楚了。
原来是宋家。
“就是这辆车！”吕瑶怒视着师晨。
师晨满脸歉意：“对不起，刚刚司机没有看到路边有人。”
龙嘉年接过对方手里的帕子，笑了笑：“没关系。”
“那今天比赛加油！”
“加油！”
两人短暂交锋过后，很快分别。
站在一起的画面却被蹲伏在一旁的师晨的站姐拍了下来。
因为龙嘉年，师晨挨了许多骂。这批选手里，按仇恨值排行，龙嘉年绝对排在师晨粉丝仇恨值榜首。
看着预览照片里笑容灿烂，闪闪发着光一般的师晨，再看向旁边，白色T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弄脏了，就先头发造型都没做，一身狼狈的龙嘉年。
师晨站姐乐出了声。
她动作利索的将这张转发到了群里。
【给师晨再修修，待会儿这张放在九宫格的正中央，让那些瞎了眼的键盘侠看看，什么叫云泥之别！】
不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
站姐兴冲冲的点开，瞬间气歪了嘴。
只见有人回复道：【有没有更丑的？这张虽然沉夏看着挺落魄的，但总觉得有点楚楚可怜的气质……】
【我也觉得，小白花似的。】
【他是不是化了裸妆啊？不然皮肤也太好了点吧？】
眼看着楼要歪了，站姐飞速打字：【放屁！你们怕不是爬墙了吧？这都能觉得沉夏好看？】
这次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复。
【不是不是，谁能瞧的上沉夏呀，我们就是担心他又抓住机会卖惨。】
【就是就是。】
站姐气终于顺了些。
【只管发就是。】
出钱出力的发话了，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将龙嘉年和师晨的这张合照编辑在了九宫格的正中央发了出去。
***
和师晨分开后，龙嘉年很快按照系统的指引，找到了场馆西侧的游泳馆。
经过初轮选拔的选手之后就会住在基地里，所以这里健身、游泳之类的设备都是齐全的。
早晨的游泳馆空无一人。
龙嘉年飞速冲洗了一番，掏出干净的衣服正准备换上，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他T恤只套上了一半，转过头时，眼神像是只慌不择路的小鹿。
说话的男人双手抱着胸，斜倚在门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挑了挑眉道：“原来还有人不清楚，这个时间点的游泳馆是我专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