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晋不知道,他刚刚的举动不知被赵元礼一人误会了。

  而就连误会的方向都不同。

  “诶,看见没有,这林家现在是知道升官发财的门路了啊,知道只要将秦将军的大腿抱的紧紧的就能成事儿,哪里会像你我这般老老实实,脚踏实地按部就班的往上升啊。”

  “哼,这下林家老太太估计应该会将这三公子视若珍宝了吧,这可是林家光耀门楣的关键啊?啊哈哈哈。”

  林晋刚和赵元礼从角落里走出来,还未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就听见了这么出对话。

  他身边的赵元礼一脸的尴尬,那俩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他认识,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工部尚书。

  以前,他还同着俩人关系不错,大家都是同僚,难免会有一起应酬的时候,这也不见怪,可他站在这俩人背后不远处,听着俩年纪加起来过百的人在用最恶意的言语出揣测一个年轻的晚辈时,不知怎地,赵元礼突然觉得之前林晋同他说自己不想入仕的选择或许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实话。

  而且,赵元礼觉得这俩现在在人背后说人是非如此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那么一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在他们的嘴里也同样被如此充满恶意的言词谈论过?

  “哎呀,两位尚书大人怎么猫在这儿?不出去试试身手?”

  那俩人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朝着赵元礼和他身边的林晋看着。

  “……”

  明明周遭的嘈杂很明显,但是此刻这处却显得异常的安静。

  “哦,我们都多大年纪了,就不和那群小年轻去争了。”

  林晋看了一眼那人,“这位大人说的是,如果太子殿下和众位皇子们知道大人有如此体恤之心,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的。”说完,直接从俩人身边走开了。

  赵元礼还站在原地,等林晋身影走远了,这才看向自己的两位同僚。

  “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奉劝两位一句,刚刚那番话难道两位不觉得有问题吗?”

  经礼部尚书一提醒,另外两位尚书顿时想起了自己刚刚在背后非议他人的行为。

  “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还是其他皇子,那都是英年才俊,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些老家伙去谦让他们了?还是两位大人真的觉得即便是自己出手了,能力压这些皇孙贵胄?”

  那两位尚书大人齐齐朝着礼部尚书看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是是是,多谢赵大人提醒,刚刚我俩说话就是没带脑子,胡乱说得而已。”

  赵元礼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没脑子指的是什么,但还是那句话,他与这俩人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话不能说的太直白。

  “提醒算不上,毕竟我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即便做不到,也不能给皇上添堵不是?”

  如果说刚刚赵元礼的话,他们俩还能不多想,可这句话之后,俩人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那户部尚书更是直接朝着赵元礼走了过来。

  “这……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还请赵大人明示一句。”

  赵元礼叹了口气,“这人是陛下看重的,可是有大用的,现在明白了吗?”

  当然明白了啊,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如果还不明白,他俩这尚书之位也就不用在坐下去了。

  “可……可这林晋之前的名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

  赵元礼看了一眼户部尚书,“你是想问陛下为何会看重这样的人?”

  户部尚书虽然没有吭声,但是那脸上的神情很明显,他就是这么想的。

  “有目共睹?怎么?你户部尚书什么时候有钻别人床底的癖好了?”

  户部尚书在听见赵元礼这么说的时候,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你也不用摆这幅脸色给我看,之前,我也同你一般,觉得此人不堪大用,可后来想想,我们的有目共睹并非是我们亲眼所见,只不过是市井都是如此传闻,所以,我们也就相信了,可有时候就连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的,谁知道那些传闻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而且,陛下的眼光相信两位已经没有异议吧?否则你我又成了什么?”

  怼完了这俩人之后,赵元礼背着手悠哉的离开了,他并未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林晋的身边。

  “三公子不必动怒,就当做那俩人是在放屁好了。”

  听了赵元礼的话,林晋轻笑了一下,“赵大人这么说难道就不怕您的那两位同僚会怀恨在心?”

  赵元礼摇头:“虽说是同僚,但是我们效忠的是陛下,他们恨我也好,爱我也罢,与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这话倒是真的,别人如何,那是别人的事情。

  “赵大人豁达。”

  林晋话音刚落,面前就走来一位内侍。

  “请问可是礼部侍郎林大人?”

  林晋点头,“正是,不知道这位大人找下官可是有事?”

  那内侍道:“陛下宣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觐见。”

  这个时候皇帝定然是不会无缘无故召见他俩。

  林晋同赵元礼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信息:姚家人又在闹幺蛾子了。

  “还请来喜公公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去见陛下。”

  来喜对着礼部尚书点了点头:“随咋家来吧。”

  两人跟在来喜的身边,直接被带进了皇帝的大帐之中。

  这一幕落在了刚刚的户部和工部两位侍郎的眼中,两人面上愁云惨淡。

  刚刚他们在人背后非议,也不知道这会儿人家会不会在陛下面前狠狠的参他俩一本。

  不管林晋有没有参他俩,自那以后,这俩人算是将谨言慎行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大帐里,来喜刚伸手将门帘掀起,里面的哭嚎之声就传了出来。

  大帐门口,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一丝无奈。

  “还在门口站着干什么?难不成还让朕亲自过去请两位爱卿不成?”见大帐的门帘被掀开,皇帝便知道自己的帮手来了。

  看来来喜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再看看此时正坐在左手边哭嚎的姚家老太太,皇帝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这老太太贯会将一哭二闹这俩发挥的不错,每次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自己这舅母就抢先开口,哭自己的从前的不容易。

  从前的那段经历是皇帝并不想提及的,每每提及他总是能想到秦家人。

  “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赵元礼在前,林晋落后赵元礼一个身位,两人同首位上的皇帝和皇后一一行了大礼。

  “平身吧,礼部侍郎,知道朕找你过来所谓何事?”

  皇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甩手掌柜了,林晋都还未站稳,皇帝就直接“问罪”了起来。

  于是,刚准备直起腰的林晋只能再次跪了下去。

  “臣不知道。”

  皇帝倒吸了一口气,嗯?这怎么和自己猜想的不一样。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先前是不是你在城口拦住老身的车驾不让老身进城的?而后老身去将军府看望自己的外孙,是不是你怂恿子瑜将老身赶出去的?心儿同老身说,之前你更是对不满,对她下药差点就毁了她一张脸,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如果脸被毁了,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姚家老太太一边当着帝后的面数落着林晋的“罪过”,一边还不忘抽空哀嚎自己有多么的不幸,“老身一把年纪了,还有被一个小辈蹬鼻子上脸,这要是传出去了,老身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人前啊。”

  皇帝&林晋:那感情好啊。

  “皇帝,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舅母被人如此欺负啊,这根本就是没有将皇帝你放在眼里的。”

  “噗”

  林晋没忍住笑了出来。

  皇帝眉头一挑,便知道这小子定是心里没憋着好,“你笑什么?”

  “回陛下,臣没有忍住,姚老夫人说臣未将陛下放在眼里,臣的确是未将陛下放在眼里。”

  “毕竟,陛下在臣的心里如此伟岸,臣的眼睛很小,根本就放不下,所以,臣一直将陛下放在心中,对陛下一直很敬仰。”

  大帐里很安静,林晋的一番话让帝后和赵元礼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就只有姚家老太太一人被气着了。

  “皇上,你听听,这人满嘴谄媚之语,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身边。”

  皇帝看向姚家老太太的脸色变了,“舅母现在是在妄议朝政?”

  姚老太太:“……我,我没有。”

  “回陛下,臣觉得老夫人有,而且还不止一次,之前她怒气冲冲的带着一大堆人冲去了将军府,当着秦将军的面就曾说过我蛊惑了秦将军,臣就出言提醒老夫人谨言慎行,可老夫人却觉得臣身为小辈,没有资格如此做,可臣也是怕她的那番言论被有心之人利用啊,毕竟臣可是陛下亲自挑选的人,那岂不是在侧面说臣……臣也蛊惑了陛下。”

  “就是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啊,还请陛下明察。不仅如此,老夫人还带人去了臣的家里,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家祖母被人蒙蔽,对臣有诸多意见,被老夫人这么一闹,臣现在直接被赶出了家门,陛下,臣才是此次事情的受害者啊,还请陛下替臣做主啊。”

  “还有之前,姚家那车夫就该死,天子乘六,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可那车夫居然敢给老夫人用六乘。臣既然看见了,自然是要说出来的。”

  到这个时候,皇帝再也笑不出来了。

  “舅母,这些都是真的?”

  姚老太太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这……他不知都说了,车夫的错,我一个老太太,哪里会知道那么礼制。”

  “回陛下,臣觉得老夫人说的对,都是那车夫的问题,但是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需要增加老夫人对大康礼制的了解,这刚好是我们礼部的工作范畴,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如等会儿臣将大康的礼制整理成册,送给老夫人,多抄写,臣相信到时候老夫人一定会对大康的礼制有所了解的。”

  皇帝很满意林晋提的这个法子,连忙问道:“爱卿觉得抄多少遍比较合适?”

  林晋嘴角上扬,“回陛下,老夫人年老体迈,臣觉得两百正好合适。”

  皇帝脸上满意的神色简直都要没法遮掩了,“嗯,这样舅母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还能对大康的礼制多些了解,朕觉得这个法子甚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日后舅母誊写的礼制也不用送进宫来,只要交给他们礼部的官员过目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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