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瑜刚抬起头就与林元的视线交汇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着林元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再次低下头去开始仔细盯着桌上的堪舆图与周围的将士商量着下一次的攻防。

  众人在秦子瑜的营帐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等到天快要黑了时,这才结束这场漫长的商议。

  最终的结果就听从秦子瑜提出的意见,速战速决。

  因为这场战事再拖下去就会对大康越来越不利。

  盛夏之后就开始进入深秋了,大康的边关是游牧民族,深秋时是游牧民族的存储草料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战事还不能结束,怕是会对今年的游牧民族相当的不友好。

  可想要结束一场焦着已久的战事,不能只是嘴巴上讲讲而已,需要拿出真本事来。

  有人提出利用假议和,让自己人打入敌人内部,仔细观察一下敌人就将是个什么打算。

  这个主意一经提出,就直接被秦子瑜给拒绝了。

  不仅是秦子瑜,就是林兴生也不赞同这个主意。

  “说是假议和,这事儿要是被有人传回京都了,圣上知晓了,倒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圣上相信秦将军,可朝中的那些朝臣呢?他们可是不会管这些的,到时候免不了引起一场口诛笔伐,怎么各位是想要尝试一下吗?”

  林兴生这话一出,营帐里瞬间变的很安静。

  朝堂上向来不乏党派之争,而他们这些大老粗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队,一想到班师回去之后面对的不是百姓夹道欢迎而是文武百官的声讨,个个都蔫了。

  秦子瑜见状,淡淡笑了一下,“倒也没有林将军说的那么严重,其实,除了这个主意之外,不知道诸位听说过关门打狗这个词吗?”

  营帐里,众人都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秦子瑜。

  “我们需要圈起一处地方,将敌人引进去,然后将出口堵住,最好被引进来的是敌人的精锐,只要将敌人的精锐全部拿下,这场战事也就是时候结束了。”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按照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地方跑啊。”林元觉得秦子瑜的这个法子有些不太周密,到处都是漏洞。

  秦子瑜看了他一眼,“所以,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做一件事儿。”

  众人:什么事情?

  秦子瑜道:“输给对方,这之后,我们需要输掉几次小的战事。”

  “不行,我反对。”这次还是林元先站了出来,“秦将军怕是已经忘记这场战事在你来之前已经持续多久了,如今士气本就开始不振,如果我们再输掉战事,还是几场,这会直接打击到大家的士气,到时候万一对方真的大军压境,那岂不是要弄巧成拙?出了事儿要怎么办?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你们让我们身后的百姓要怎么办?”

  面对林元的质问,秦子瑜还没表现出怎么样来,他身边的林清都快要被自家弟弟给吓死了,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发誓,等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个没人的角落将他狠狠的教训一顿。

  “将军……”林清刚想开口替自家弟弟求个情,说他是年幼无知。

  可却被秦子瑜抬手阻止了。

  “我能明白林小将军为百姓的心,可你看看大家,能出现在这个营帐里的人,没有人不想着早点结束这场战事的,他们不也都是为了身后的百姓吗?”

  “你刚刚的考虑我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所以,如果你刚刚仔细听了就会明白,我说过的,另找个地方并非是将眼下的城池作为战场,明白了吗?”

  秦子瑜在同林元解释的时候,面上表情很平日里大家看见的无异,语气也是不紧不慢,但是还是让林元感到羞愧难当。

  “是属下狭隘了,请将军惩罚。”

  秦子瑜看了林元一眼,“说到惩罚,我这儿倒是真的有一个,那就是希望林小将军以后做事专心些,战场上刀剑可是无眼的。”

  林元羞愧的低下了头。

  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教训,林兴生此时就站在一旁,却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这个年纪大的老将在战场上有些本事还就真的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

  有些人的天赋不是勤奋能弥补的。

  既然已经制定好了作战的计划,众人便陆陆续续退出了秦子瑜的营帐,林元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头比别人低的更厉害一些。

  “林元小将军还请等等。”

  林元在听见秦子瑜叫他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看在林清的眼里就是自家弟弟怂了!

  好不容易等人都走干净了,秦子瑜这才开口问道:“我观你之前在商议对敌策略的时候好像对我有意见?”

  其实准确的来说不仅仅是那个时候,应该是从林元踏进自己的营帐之后,他就有一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只是那个时候他全身心的都扑在了桌上的那张堪舆图上,所以并未在意。

  林元是真的怂了,刚刚他之所以敢质问秦子瑜,是因为觉得自己站在了百姓的立场上,所以,他才会有勇气。

  可现在,营帐里就只有他、石头和秦子瑜,这叫林元怎么能不怂。

  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气,林元慢慢的转过身,一副即将赴死的表情抬头看向了上首坐着的秦子瑜。

  “将军说笑了,属下怎么可能会对您有意见。”

  公事上是真的没有,但是私下就不敢保证了。

  林元直到现在都还在惦记着林晋分一盘土豆丝给秦子瑜这事儿,并不是他小气的不舍得那一盘土豆丝,在林元看来,这事儿的本质就是自家弟弟居然将秦子瑜这个外人和家人放在同样的位置上了。

  难道在他心里不是应该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吗?

  秦子瑜,一个外人,还是不熟悉的外人,怎么可能拥有和家人相同的重量?

  “既然是没有任何意见,那你为什么自进了我的营帐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

  林元吞吞吐吐了好久,觉得与其在那儿瞎猜,还不如直接问清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