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清狂【完结】>第171章 相见

  戚栖桐昨夜没睡好,早上醒了也没起来,睁眼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磨蹭这么一小会,有人来敲门了,敲得不规矩,一会快一会慢,平时没人会这样。

  戚栖桐起身开门一看,不是符黎是谁?他没好气地往回走,“你来干什么?”

  符黎一手抱账册,一手端早膳,方才敲门用的是脚,一大早就忙活上了,还催促戚栖桐:“快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咱们就来看账本,早些看完,咱们就早点出发。”

  戚栖桐哈欠都没打完便回头来看他,不解:“出发去哪里?”

  符黎打开食盒,把碗碟都拿出来,摆弄出刺耳的动静,脸上带着笑,数落戚栖桐:“自己定的都忘了?你不是想年后去一趟临安吗?我跟你一起去。”

  边说着,符黎到门口去端备好的热水进来,顺手递给戚栖桐擦脸的帕子,道:“刚入春,听说临安花开得好,暖,咱们办完了事就到处去玩玩,泛舟怎么样?”

  去临安的确是早就定好的行程,戚栖桐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弯腰洗脸,水哗啦啦地响,他闭着眼睛去摸架子上的帕子,摸到符黎的手,往下,抓住了干帕子,没扯动。

  符黎笑了,没继续闹他,松了手,看着戚栖桐擦脸,干站着不舒服似的,伸手去拨戚栖桐粘在脸侧的湿发。

  符黎手指是暖的,但戚栖桐躲了一下,觉得今日的符黎怪得很,但也没想太多,背对着他套上外衫,边系腰带边往桌边走。

  符黎盯着他,见他将自己的腰勒得细,目光有些收不回来。

  戚栖桐没注意,独自坐在桌前用膳,小口小口地吃粥,吃下小半碗,才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想跟着你。”符黎坐在他身边。

  “我不是去玩,临安那地方潮气重,囤积药材很有一套,我想去看看,还有临安的石斛,比我们自己种的成色好上不少,要是能谈下来,今后也不用自己费心种了。”

  “那我也能陪你,我符黎的本事不只在玩。”

  戚栖桐吃粥吃了半碗也没松口:“不用陪,你忙你自己的。”

  “你没听明白吗?”符黎坐直了,伸手也将戚栖桐的身子摆正了,让他跟自己面对面,符黎很认真地看着戚栖桐的眼睛,说:“我想陪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戚栖桐睁大了眼睛,凑近了,打量反常的符黎:“你说什么呢?”

  “别装听不懂。”符黎有些恼,握住他的肩头不松手:“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好好听我说。”

  “栖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彼此,那么多年过来,唯一不好的就是你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我愿意这么陪在你身边,跟什么庄主执事无关,纯粹是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

  戚栖桐觉得不自在,动了动肩膀,这会打哈哈也过不去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愣愣的,很为难的样子。

  符黎不想逼他,说这么多已经够了,收了手,但还是看着戚栖桐:“我不是要你马上接受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直以来待在你身边的这个符黎跟你想的不一样。”

  戚栖桐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符黎有些失望的,剩下的话忍着没说出来。

  叶清弋重伤的消息他抓在手里藏了很久,迟迟不告诉戚栖桐就是因为他拿不准戚栖桐的想法,昨夜终于肯告诉戚栖桐了,也确认了戚栖桐不会再跟叶清弋在一起,他觉得是时候告诉戚栖桐自己的心意了。

  总不能孤独终老,符黎有的是时间让戚栖桐接受他。

  该说的都说了,符黎离开了,是让戚栖桐自己好好想想。

  老实说,戚栖桐不知道该想什么,符黎的话是挺让他意外的,但他对符黎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

  他捧着冷掉的半碗粥坐了一会,突然站起来,把碗一放,打开了衣柜。

  符黎说是给戚栖桐时间,但其实他自己最沉不住气,到处转悠,去了药田又去了陶大夫那坐,才挨到凳子就走了,晃去了练功的地方,不练功,去鱼塘洒鱼食去了。

  他也不是乱晃,这些地方都是戚栖桐平日里爱待的地方,但一次也没碰上戚栖桐,符黎不禁思考,自己的话真的这么触动人心么,竟然让戚栖桐在自己房里待了一天。

  到了第二日,符黎实在是没沉住气,敲响了戚栖桐的房门。

  他忐忑不安:“你是不是吓着了?如果你真的觉得难以接受,那……那你就当昨天我什么都没说,我们还像从前一样行吗?”

  屋里没声,符黎又喊:“你真的不愿意见我了吗?”

  顿了一下又直言:“我喜欢你怎么了!我错了?”

  等了好久还是没动静,符黎想了想,直接推门进去。

  进去一看,屋里什么人都没有,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反扣着,架子上挂着一件换下来的寝衣,符黎心道不好,冲进去打开柜子,果然!包袱不见!

  到了马厩处一看,马早没了,符黎气得大叫,抓人来问,才知道戚栖桐走了半个时辰了,还来得及,符黎跳上马背冲了出去。

  符黎没那么蠢,他知道戚栖桐不是腰躲他才离开的,而是为了那个人!

  他失望极了,快马加鞭去追,心疼得不行,却又不死心,他不信三年加上自己的心意,真的一点打动不了戚栖桐。

  远远看见了,符黎吼出了他的名字,将他截停,拽着缰绳绕着戚栖桐打转,喜欢他,也恼他,憋着气,恶狠狠地瞪他。

  戚栖桐出来那会没人追他,但他一刻都不敢歇,身上绷了一股劲,从前日符黎告诉他叶清弋的消息的时候就一直绷着,正是这股劲让他冲动地启程去交州。

  可没想到符黎追上来了,符黎最不客气,戚栖桐有点怕他,猜到他会说什么,远远听见了他的怒吼声便催马疾驰,躲他,也躲自己。

  可是他已经出城了,已经不是沉默就能躲过去了。

  符黎多失望多伤心啊,可是戚栖桐一点犹豫的想法都没有,交州,他一定要去交州。

  符黎拦他,告诉他这一去,三年来所做的一切就都全白费了,戚栖桐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他没法告诉符黎,这三年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忘掉叶清弋,事实证明没用。

  符黎吼他,骂他心狠,盈月才有起色,月隐有了新面貌,他就这么抛下所有的一切吗?戚栖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吼出来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哭腔:

  “被抛下的人是我——”

  凉州初春的雪才化,拂面的风很冷,吹得戚栖桐的脸生疼。

  他恢复理智很快,抬手抹了把脸,,低着头,哑声说:“我想不开,这三年来我每日每夜都在想,我始终想不明白叶清弋为什么离开,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去交州没想别的,只想问他要一个答案。”

  三年啊,一眨眼就过去了,叶清弋逼他和离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戚栖桐呼出一口气:“三年,他应该放下了,应该愿意告诉我答案了,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再在深夜里想他,我想睡一个好觉,只有他能帮我。”

  他知道自己错呀,所有人都来阻止他,季亭、符黎、月隐,甚至到最后连叶清弋也……他模糊地知道这段感情不应该了,他也想乖一点,不去想叶清弋了。

  可是问到了答案就能解脱吗?符黎不明白,戚栖桐说能,当然能,斩钉截铁的样子让符黎沉默。

  戚栖桐话没说全,叶清弋曾说想过没有他的日子,戚栖桐很想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平静而安逸?那最好……

  最终符黎没有拦他,戚栖桐还向他道谢,自己都不知道在谢什么,他觉得自己变痴傻了,像三年前一样,不清醒了。

  他以为说开了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偷去交州的目的被迫摆在台面上,他以为他紧绷的神经可以放下了,其实没有。

  去交州的路途很远,要半个月,戚栖桐总做噩梦,入夜了便不敢走树林,半路加入了一个商队,换做以前,他早打探上了,现在没那心思。

  旁人问起他远行的目的,戚栖桐说是去探亲,偶尔说漏嘴,说去军营里看,其他人都笑话他,说他是去打秋风。

  打秋风是穷亲戚才干的,戚栖桐不是,但他没否认,或许叶清弋真的比他过得好。

  他都快忘了,叶清弋重伤了。

  这么久了,伤也快好了吧,进了交州,没见挂白幡,没听见叶将军病危的消息,倒有流言蜚语传出。

  城东秋园,叶将军回城的住所,现在在办喜事,是下属结亲,怪么,结亲结去上司家里,其实是在冲喜,或许叶将军的伤势比想象的严重。

  路人不知眼前这俊美郎君打听叶将军做什么,正掂量着手里的银钱,抬眼一看,人没了,往东边探头,果然,往城东去了。

  一路谷豆和喜果,硌得戚栖桐脚心疼,瞧见长街里的红灯笼和院门上悬的红绸,又觉得眼疼,他在秋园前驻足很久,心想秋园名不副实,里头正春意盎然。

  余光瞧见满脸喜气的邓栎,戚栖桐连忙挨着墙根躲。

  办喜事呢,戒备没有平日里那么森严,戚栖桐身手比从前矫健很多,绕去了后门,爬墙翻树,顺利进了秋园。

  此时天色沉了不少,人都聚在前厅吃席,戚栖桐听见嘈杂的人声了,听上去欢腾极了,不像是给重病上司冲喜该有的气氛。

  戚栖桐不敢往前厅去凑,怕被人发现,只敢远远地望,没在敬酒的人群中找到叶清弋,他找了好几遍,怕自己看走眼,也怕自己没认出三年后的叶清弋。

  不在,他又往后院走去,受伤的人不能饮酒,或许叶清弋在自己屋里休息。

  也没有,主人所在的院里连人都没有,戚栖桐大胆起来,进了屋,对着掀开一角的床褥红了眼眶。

  屋里到处是叶清弋的气息,架子上的薄甲,床前的短靴,桌上放着的匕首都那么眼熟,用过的茶杯杯沿还有水渍,戚栖桐愣愣地看着,站了很久。

  没闻到药味,传言为假,叶清弋没受伤,戚栖桐也该走了,不能再逗留了,但就是不挪步,他难过得要死了,哪哪都不见叶清弋的踪迹,说明他们真没缘分。

  扑空了才好呢,戚栖桐又想,狼狈地来,不用狼狈地去,他倒是好运。这么想着也没能说服自己,戚栖桐闭闭眼,转身离开。

  身后出现的一抹白突兀,戚栖桐瞬间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脑中嗡地一声。

  他皱皱眉,想把眼眶里聚起来的水雾挤下去,不成,他又抹眼睛,这下看清了,真是叶清弋,怕什么来什么,戚栖桐咬着嘴唇不出声,干瞪眼。

  叶清弋却笑,有点失落的样子,说:“怎么不唤我了?”

  【作者有话说】

  见面干那个柴烈那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