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清狂【完结】>第22章

  安寿宫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上座的太后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弯着眼睛,笑得和煦,要看看尚书府的公子,又牵着将军府的小姐,嘴里说着俊啊美啊,真是把来贺寿的朝臣子女当成自己的孙子孙女一般,反倒是众皇子成了陪衬。

  叶望璇拢共也没见过太后几次,此时被太后牵着手,那是百般地不舒服,但她知道分寸,以扇子半遮面,腼腆而从容地答着太后的问话。

  太后爱不释手地拍了拍叶望璇的手背:“好一个水灵的姑娘,待你爹爹班师回朝,定是要高兴坏了的,还有你那个出类拔萃的哥哥,好,好!”

  “太后,”边上的廖原奉上茶,“您只顾着看叶妹妹,倒是忘了我了,今日最大的寿礼可是我送来的。”

  “哟哟,你这个小子啊!”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又拽着廖原来回地看,反复地夸,比对叶望璇还亲切些。

  边上的二皇子戚祚见此情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对面陪笑的太子,嗤笑了一下。

  即便是太子又如何,围绕在身边不过是些没用的功勋子弟,倒不如他身边的人,单说这个廖原,就是太后看着长大的,不入仕也神气得很。

  太子还想翻出丹阳县的事按住廖原,把他也扯下水?想得美。

  “母妃。”戚祚碰了碰边上的文贵妃,示意她去看皇后的表情,没想到她正专注地瞪着殿外的人。

  叶望璇刚退下去迎面便见了个穿湖绿长衫的男子,见他粉腮赤唇,知道这就是娘提过的,后宫里唯一的男妃——英贵人。

  毕竟是男子,叶望璇很快避开他,跟着杜氏与其他外臣妻眷一起,退到了珠帘之后。

  来之前,杜氏提点过,进了宫切忌多看,可她太好奇这英贵人了,便多看了一眼,见他行走间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孔武有力,但步履轻快,也不扭捏。

  最值得提起的是他的神情,眼见地他一来,在场的妇人尤其文贵妃当即坏了脸色,甚至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可他像是完全习惯了,面无表情地行礼,至多在面对太后的时候会笑。

  太后待他与其他妃嫔没有什么不同,请他起来,还要赐座,倒是文贵妃开始不依不饶,说他没规矩,来得晚。

  英贵人头都没抬,抚着宽袖上的褶皱:“臣也觉得奇怪,来请臣的嬷嬷瞧着十分眼生,料想不是安寿宫的嬷嬷了,这儿哪位嬷嬷这么不当心,时间也能传错。”

  文贵妃不怒反笑:“怪嬷嬷作甚?英妹妹定是为太后准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礼,这才来晚了,还不快拿出来让姐姐开开眼?”

  这文贵妃真是!这下轮到皇后笑话文贵妃了,一个男妾,至多是受宠了些,又不能生育,再嚣张能如何?同他掰扯,也不怕叫旁人看了笑话。

  戏台子还没搭好,皇后已经津津有味地看起戏了,却不想英贵人转头朝她颔首一笑:“臣的寿礼不过是自己画的一副贺寿图,不及皇后费的心思多。”

  “是呀,”皇后借此机会带着太子在太后面前露了脸,“都说太子仁孝,为着母后的寿礼,太子好一阵子没睡好,就盼着母后看了能笑一笑。”

  太后听了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看寿礼,牵着太子让他坐下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哎呦呦,这眼睛都挂了血丝了,可去看过太医了没有啊?太医怎么说啊?”

  文贵妃瞪了英贵人一眼,又看着太后太子祖孙和睦的一幕,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戚祚来之前把腿摔断了,不过她瞟到殿外的人,气顺了不少。

  只听殿外女使喊了声:“禀太后,长平君已到。”

  太后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扶着桌子站起来,推开挡在面前的太子,朝外招手:“快,快请他进来。”

  在场除了两位皇子,其余人全都跪了下来,太后翘首以盼,眼中蓄了泪光。

  戚栖桐坐在轮椅上,神情很淡,腿上放着一只锦盒,由女使推了进来,见到了太后便扶着轮椅要动身给太后行礼。

  “免礼免礼!”太后亲自去扶他的手,将碍事的锦盒递给旁人,她握着戚栖桐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让祖母好好看看。”

  她视物不成问题,但此时非要凑近了看,抚着他的脸庞,碰碰他的鼻子,还握了握他的膝盖,笑着,哽咽着:“像!像你母妃,真好!”

  戚栖桐由她捉着,不反抗,但有些无所适从,面对着太后的泪,他有些怔。

  文贵妃适时说话,擦着眼泪哄太后:“长平君可是冷?手都紫了。”

  太后听了立刻央人把戚栖桐推到自己的座位边上,她把方才捂着的手炉放进戚栖桐手里,吸了吸鼻子,担忧道:“孩子,听说你上回落水,那会我身体不适,没能及时过问,现在好了?可还有什么大碍没有?”

  戚栖桐摇摇头:“无碍,皇祖母莫忧心。”

  “怎能不忧心?”太后疼爱地看着他,“你母妃是个狠心的,凉州是什么地方,非要带你去,这么多年……你一个孩子……”

  太后的脸垮了下来,前一刻的欢喜被悲伤取代,想起旧事,怎么也笑不起来,落了两滴泪,竟是不敢再看戚栖桐。

  嬷嬷递来手帕,皇后来替她顺气,太子挡在戚栖桐面前隔开太后的视线,不小心撞了一下轮椅,扶住轮椅的是英贵人。

  太后一哭起来,在场的女眷又跪下去了,二皇子来唤戚栖桐一声表哥,歉意道:“太后哀恸太过容易伤神,你先下去休息吧。”

  戚栖桐点点头,由女使推着退下了。

  趁大家都慌乱,边上的叶望璇好奇地到处望,看着长平君冷若冰霜的侧脸,想起旁人说给她听的一些旧事。

  长平君的母妃嘉阳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小女儿,连皇上都比不过,可惜天妒红颜,公主诞下婴孩之后,驸马便因病去世了,公主大受打击,拜别太后带着孩子去往封地凉州,只是未出十年,公主也病逝了,临死前请旨,赐下郡君,保戚栖桐一世荣华。

  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后时隔多年见到长平君,自然就会想起那早逝的女儿,便在这寿辰掉了泪,看着真叫人心酸。

  叶望璇瞧见杜氏眼睛红红的,给她递去了帕子,回过头来,长平君还未离开多远,可有推轮椅的人挡着,她只能靠回忆记起长平君的相貌。

  传闻嘉阳公主有倾国之貌,长平君也不遑多让,只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腿疾,终是使他不能同寻常人一般行动自由,可惜!

  正在叶望璇晃神的时候,杜氏碰碰她的手,她连忙跟着杜氏起身,低声问:“去哪?”

  杜氏没立刻答,低眉顺眼地半蹲了身子,先送太后和各宫娘娘出门之后,才站直身子,答:“去畅音阁听戏。”

  在金銮殿上完了早朝的朝臣,正遵圣意,去畅音阁替太后贺寿,叶清弋和沈荣铮也在其中。

  以他们的品阶是不必上早朝的,叶清弋是因着大将军的缘故得以进宫贺寿,沈荣铮则是因为被借调到宫中,这才有机会去贺寿,两人终于是撞在一起了。

  “沈兄几日不见,瞧着轻减不少。”叶清弋盯着他眼下的乌青,“看来沈兄在文渊阁很受倚重。”

  沈荣铮苦笑不语,替文渊阁办事听上去光鲜,实际上他不过是被派去做些补书订书的活,为了修书他的眼睛都要看坏了,个中苦楚不必说,只道是:“邹大人说是让我学得沉心静气些。”

  他这上司邹振是什么人叶清弋还不知道?大概是看不惯沈荣铮才让他去做累活重活,只是沈荣铮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叶清弋回想他被借调的时候,正好是忠义侯府公子惨死一案结案之后,他不得不多想,沈荣铮有这一遭,也许跟他那封递上去的文书有关,上面列了包括戚栖桐在内的几名嫌疑人。

  邹振到底是听了谁的意思要罚他呢?

  他在替沈荣铮担忧,沈荣铮却想着他事,抿着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拉着叶清弋偏离人群,拐进了另一个角门。

  前往畅音阁的路上没有什么宫殿,沈荣铮只找到了一个库房,拉着叶清弋就要推门进去,没拉动。

  叶清弋倚着宫墙:“沈兄要跟我说什么?”

  沈荣铮见周围没人,便没有执着要进库房,学着叶清弋的样子用肩贴着墙,沉默了会,道:“我好像知道长平君为什么要杀忠义侯的人了。”

  提到长平君,叶清弋正色起来,也不歪着身子了,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荣铮低声道:“我在文渊阁整理了很多过了效期的折子,其中就有长平君年初送上来的,是要上报凉州爆发的那场时疫。”

  按理说,这种急报即便过了时效,也该是从皇上的殿里清出来,折子在文渊阁,便是没有呈上去给皇上看过。

  “是忠义侯拦下了。”沈荣铮跟内侍打探,还牺牲了一块玉佩,“只是不知道他什么要拦下长平君的折子。”

  所以戚栖桐是在报仇?叶清弋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要年迈的忠义侯咽下丧子之痛,戚栖桐十分的歹毒,为了搅乱这桩案子,扯进两位互看不顺眼的皇子替他掩盖,也十分聪明。

  沈荣铮不知道叶清弋怎么想的,不住地叹:“皇上免了凉州三年的赋税,可见凉州那场时疫有多严重,长平君是事出有因,但也实在太……凉州百姓的命是命,死者的命也是命啊。”

  叶清弋却说:“你以为,忠义侯压下折子的事爆出来,他受的惩罚能抵过凉州枉死的百姓吗?”

  忠义侯有从龙之功,皇上必不会把他怎么样,沈荣铮沉默不语,只是再怎么说也还是连累旁人……

  叶清弋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是:“公法不彰,私刑出场。”

  先前只是怀疑,现在沈荣铮已经确定凶手就是戚栖桐,可他并没有同往日一般有拨云见日的感觉,甚至私心认为忠义侯罪有应得,但这种想法显然不是他所处的职位该有的,两相纠结之下,他越发迷茫。

  沈荣铮走了,没有了遮挡,叶清弋多看了两眼那个库房。

  他方才之所以没有让沈荣铮走过去,是因为他发现落尘的门上新留有手印。

  未防方才所说被旁人听去,叶清弋无声地走近,侧着身挨住了库房。

  谁曾想,一些不堪入耳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叶清弋当即便想走,谁知门又没有关好,不小心从门缝里窥了些不该看的,他登时大了瞳孔。

  裸着背的是一个侍卫,可那侍卫压住的也是一个男子!

  叶清弋没看清那男子的脸,只记得他滑下肩的袍子颜色,像春日冒茬的嫩芽一般。

  【作者有话说】

  叶:难道我是play中的一部分?不管,我要马上见到我的美貌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