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从身体里面飞速流出,家人的鲜血和自己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浸湿了衣服,鼻尖除了血腥味什么都闻不到了。

  门口的冷风一直往里贯,头发衣服上布满了冰渣。

  身体逐渐变得冰凉,无法动弹的她感受着母亲的体温一点点消逝,无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明明窗外的风雪是那么的寒冷,刚刚流出的滚烫鲜血已经凝结成血块。

  自己却已经要被心中那股熊熊烈火烧尽,恨意让她无法平息。

  眼皮一直在打颤,已经要睁不开了,花子模模糊糊看着自己身上母亲温柔的侧脸。

  大家都……

  啊……本来还坐在门口一直等着哥哥回来,一直想着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哥哥没有回来真是太好了,再晚一点吧……至少等那个怪物离开了……

  好奇怪……

  为什么,明明要死了……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呢?

  屋内的墙上,木板上,鲜血已经结冰,血腥的味道已经被吹散了太多。

  室内,被成年女子护在身下,本来已经心脏停止跳动的女孩突然睁开了她那双赤色的眼睛。

  没有任何的神采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样。

  从她身上曼延出的一股气流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金发蓝眸散发着微光的天使。

  天使对着女孩温柔又慈悲地吹了一口气。在光芒的沐浴中,随着一阵暖风,花子身上的伤口瞬间就愈合了,天使化成光斑回到了她的体内。

  破破烂烂的身体像是赋予了魔法一般复原了,木然的眸子里也照映出了屋内的惨样。

  脑子瞬间变得清醒,麻木的疼痛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妈妈……大家。”

  麻木的感觉从身上消逝,一瞬间身上的负面感觉都没有了反而使寒冷和血的味道更明显。

  不过她完全来不及想这些痛苦,内心的痛苦让她连身体颤抖得停不下来,连她一直都无法忍耐的寒冷都顾及不上了。

  她猛地抱住身前的母亲,睁着大大的干涩的眼睛,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分给母亲冰冷的身体。

  “妈妈……妈妈,来得及吧,绝对。”

  只要活着,只要还活着!

  身后的大天使显出了形,她静静地漂浮在花子的身后,愣愣的没有动作,仁慈又美丽的面孔带着几分悲伤,对着花子还残留着几分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

  作为大天使的主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能力了……

  这是全部都死掉的意思吗。

  “别开玩笑了……我的最重要的家人啊,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掐灭了。

  一拳头打在身旁的地板上,她的手被砸碎的木刺扎出了几个血洞,本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接着往下砸。

  花子靠在母亲的身上,缓缓地睁开眼木木地盯着身前兄弟的尸体,感受着冷风吹刮着自己的脸。

  冰冷的寒风像是刀刮一般吹过她的脸,阵阵的疼痛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活下来了……。

  一个人活下来了。

  这样算是什么啊……

  失去的最爱的温柔的家人的自己现在却还活着。

  “……这么残酷的事情。”

  “又一次失去了,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力量到底为为了什么而存在啊……”

  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心中的悲伤,仇恨,后悔,几乎都快淹没了她。

  身上的眼前满满的血红,身上也满满的鲜血,自己的血还有妈妈的血。

  明明感觉眼泪都快哭干了,却还是源源不断地在往下流。

  想到妈妈拼命想要保护她的身影,想要家人的身影。

  “我不要这样!拜托了妈妈,别丢下我……”

  痛苦暴虐和恨意在心中疯狂地增长。

  风的呼啸声完全盖不住她听到了大家身体被刺穿的声音还有痛苦的呻吟和哭喊。

  家人被杀害的一幕幕仿佛还在她眼前回放,眼睛随着暴动的念力变得血红。

  ﹉﹉﹉

  前世在传染病中失去了最爱着她的父亲和母亲之后,她开了念。

  比天才还要天才的怪物,这是猎人协会对她的评价。

  明明是刚刚开启了念,念量却多得让人惊恐,单纯的强化系却体现出了特质系一般的效果。

  大天使的呼吸不仅可以治愈外伤,还可以治愈任何的疾病。

  因为本来就是童星偶像,家里没有亲戚,也不可能送她去孤儿院。

  在把监护人换成公司社长会,她就一个人生活着,可爱到让人萌化掉的样子让她成了团队里人气最高的偶像。

  强大的力量总是围绕着数不胜数的风险,她报考了猎人考试后,主动找上了猎人协会的会长,被会长推荐给了金。

  从一开始的冷漠没过一个月就成为了同伴。

  金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他身上的气质让数不胜数的人被他吸引住,花子也被他吸引住了。

  她跟着金创建了贪婪之岛,和金一起去探索过古迹。

  在听到NGL事件的时候听说小杰也在那里,花子放下了工作飞快的赶了过去,却没有来得及在王诞生之前杀掉它。

  王出生了,一个人闯进NGL的她在经过中途一个小村子的时候遇到了飞在天上王和护卫队。

  青色的皮肤,玫红的眼睛,还有身上没有恶意却恐怖到极致的念。

  很可怕。

  虽然她并没有感到多少害怕,却知道当时的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蚂蚁的对手。

  很奇怪,即使死掉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失去意识后,她出生成为了灶门花子。

  灶门家时代都是卖炭的家族,栖息在非常冷的偏僻的大山上。

  家里并不富有,但是有温柔的父亲母亲还有兄弟。

  亲情,是金不可能给她的,也是花子最想要的。

  那样的温柔是花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宝贵的,失而复得的。

  现在……被人夺走的。

  她紧紧地搂着身上冰冷的母亲,想要汲取一丝的温暖。

  大家都死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事实了。无论怎么使用能力,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她能活着完全是念能力维持着她的生命。

  这份希望能够拯救他人的力量,却没有来得及拯救她最想拯救的人。

  她慢慢颤抖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擦干了眼角,想到了那个让她恨入骨髓的身影,一瞬间念力和杀气笼罩了整个屋子,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周围的鸟儿也惊恐地飞走了。

  “没关系,我做得到的……”温柔地把母亲放在地上,花子原本赤色的眸子失去了高光,暗得吓人。

  “绝对,绝对可以杀掉那个混蛋。”围绕在她身上金色的淡黄色念力越发浓郁,几乎都要变成纯金色,金色中夹杂着点点的黑色也越发浓郁。

  花子的眼神冰冷得让人觉得可怕,大大的眼睛里暗红得发黑,她抑制不住的咬起了自己平整的指甲,把它咬的坑坑洼洼。

  提着家门口那把沉重的她从来没有碰过的斧头,斧头上溅满了家人的鲜血,光滑的地方反射出她吓人又扭曲的表情。

  “等等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来得及,才过了一个小时,他身体里流着自己的血,只要还没有被消化,就来得及。

  绝对无法原谅。

  花子咬紧了牙齿,眉头紧皱,一个跳跃转身就单脚稳稳地踩在高高的树顶,扫视着山下的场景。

  “他是往这边走了吧……”指甲被咔嚓的咬缺了一块,鲜血顺着白皙的指尖向下流。

  好奇怪,为什么有一种那个怪物已经不在这里的感觉,不可能,即使是自己也不可能做到那么快!

  不行,必须追过去,要是现在不过去的……

  她拳头紧握,若不是斧头上覆盖了念力的话木柄都被她那一下给捏碎了。

  花子刚想跳下去,余光就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扫到了几个身影。

  “为什么,哥哥……姐姐…!”

  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花子睁大了眼睛,身体摇摇欲坠,念中的漆黑消逝了。

  她一咬牙,脚尖狠狠地踩在树尖上,腿部覆满了念力,向炮弹一样飞速地跳向山崖,离开的一瞬间,高大的树干就因为惯性从中间折断了,空中的雪花混乱成了一团。

  姐姐还活着!为什么她刚刚没有注意到。

  该死!

  在哥哥和姐姐那么痛苦的时候,她却一心只想着复仇。

  甚至连姐姐被哥哥救走了都没有发现!

  要是姐姐出了意外怎么办,刚刚身上那么重的伤!

  明明才过了不到十几秒,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花子在空中焦急地看着哥哥跪下之后又被打晕在雪地上,姐姐被一个带着刀的男子束缚住了双手,头脑中的那根弦都要崩断了,她咬着牙眼里失去了高光只带有杀意。

  即使经验告诉她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猎人中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比她更快的人,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还远远不够。

  快点,再快一点!

  她没有加念的一脚踢向那个男子的手臂,在空中翻了几转,把祢豆子护在身后。

  “给我滚开!”

  因为他和姐姐的距离实在太近,不得不收敛了力道,而且这个男子并不是那个她想杀掉的人。

  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念力,非常的脆弱。即使再愤怒,花子也会抑制着自己,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

  也许是因为她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使富冈义勇听到了她的声音身体也没有来得及反应。

  被一脚踢在了树上,刚刚抓着祢豆子的手臂也错位了,应该还骨裂了。

  好痛……

  突然其来被踢了一脚,还松开了那个危险的鬼!

  “糟了。”那个少年会有危险!“离她远一点!”

  富冈暗叹一声,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起身,却看到刚刚还在嘶吼的鬼半跪在雪地上,她抱着突然冒出来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女孩子,喉咙说不出话所以一直在嗯嗯啊啊地抽泣,眼泪一滴滴往下流。

  见他一起身,少女呲着牙张开双臂护在小女孩和少年前面。

  富冈震惊地看着他们,回想起少年刚刚说过妹妹不会吃人的话。

  居然……是真的。

  祢豆子凶恶地吼了一声正想起来对着富冈攻击,就被身后的小手扯住了衣角。

  “姐姐。”花子早就看出了祢豆子的不对劲,即使刚刚她那样攻击了富冈,富冈也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不,其实她在空中就差不多已经了解大概的局势了,但是看到哥哥和姐姐那个样子让她几欲崩溃的心中异常愤怒,所以毫不犹豫地不论对错攻击了那个人。

  “对不起,我来迟了姐姐。”她带着念力的手抚摸着祢豆子的脑袋,确认祢豆子身上没有伤口。眼里的泪把脸上的血冲洗得更加吓人,花子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祢豆子身上,“姐姐去陪着哥哥吧,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可不行。”

  祢豆子身上的暴躁减弱了,花子的念力使她身上的不适都驱散了。

  在花子面前她异常的听话,乖巧的走到炭治郎旁边,把炭治郎抱在怀里。

  “你是他们的妹妹?”富冈收了刀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一脚把自己踢飞的,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柔弱女孩子。

  幼女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很是狼狈。

  真是不敢相信,如果那一击是要他的命恐怕他也躲不开吧。

  不过这确实是人类而不是鬼,让人捉不着头脑。

  从未见过的怪物一样的孩子。

  “可以告诉我姐姐到底怎么了吗?”花子很想不顾心情地露出礼貌又可爱的微笑,但是她现在胸中的情绪丝毫没有平息,单单是能忍住平静地问话已经耗尽自己的气力了。

  她这样平静的表情和身上恐怖的气压让她的话听起来更加更加恐怖。

  不过富冈从来都是不会看气氛的男人。

  “她沾上了吃人鬼的血,已经变成鬼了。”富冈淡淡地说,“你打算怎么做?”

  他平静地不像面对刚刚伤害过他的人,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姐姐永远是姐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微微低着头的花子抬起头盯着富冈,“那你呢?你打算对姐姐做什么?”

  “我的工作就是砍鬼,本来我会砍掉她的头颅,但是也许和你的哥哥说的一样,她是特别的。”富冈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她不会吃人,现在我不会杀掉她。”

  “我会保护我的家人。”花子漂亮的眼睛空洞洞地盯着身前的斩鬼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的家人面前了。”

  “就算你姐姐以后可能会吃了你哥哥?”富冈一脸面瘫地回道。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真是让人不愉快。”长长的睫毛撒下一片眼影。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的话,她不敢保证姐姐不会吃人,就算姐姐吃人了她也不可能让所谓的斩鬼人对姐姐动手。

  花子刚刚捏紧了拳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花子?”

  刚刚醒过来的炭治郎一睁眼看到抱着他的祢豆子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想要落泪的熟悉的身影。

  他睁大眼睛,声音带着颤抖,想到富冈说的不要哭,又强行忍着眼泪。

  “花子,是花子吗?”

  白雪中,那个小小的背影转过身来,那张精致得像娃娃一样的小脸对着他露出了往常一样的天使般的笑容。

  “嗨,是花子哦,尼酱。”花子泪眼汪汪地走到炭治郎面前,抱住了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能见到尼酱真是太好了。”

  “是梦吗?”明明之前才看到这个让人怜爱的孩子倒在血泊里,苍白的脸色和停止跳动的心脏让他心碎,“因为,因为……我看到花子死了,大家都……”

  “我知道。”花子安抚地用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还在这里,我会陪着尼酱的。”

  炭治郎紧紧地抱住他。他的怀抱永远都是那么温暖又让人安心,即使是现在,也没有丝毫弄疼她。

  “去拜访住在狭雾山山麓的名教鳞泷左近次的老人吧。”站在一旁的富冈义勇靠在树干上,用布条吊好了已经敷过药的受伤的手臂,“你跟他说是富冈义勇叫你来的。”

  冷淡的语气却说着带着善意的话。

  他的眼神紧盯着炭治郎,完全没有在意花子。

  “鬼是不能照到日光的,现在没有什么阳光,应该没问题。”

  富冈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打算离开。

  还没有来得及踏出脚步,就被抓住了手踝,背后是让他头疼的幼女。

  无论这个女孩子有多么反常,实力强大到诡异,只要她不是鬼,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对她做什么,没有资格去做什么,更不可能对她动手。

  “请等等,我有话想要问您,可以再等等吗?”说是这样说,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拒绝。

  “拜托了,我是不会放手的。”

  “……”

  “唉,唉?花子”

  “……”

  富冈试着拉了拉手踝,握着他的那只小手纹丝不动,感觉面前的不是幼女,而是巨石。

  “拜托了。”

  “……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