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看着手稿正在被带土从自己的胸膛里一点点拖出来，他的速度很慢，动作也很温柔，卡卡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他觉得有什么正在流失，他没办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能开口，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带土。
“你比我想得要冷静。”带土的声音温和而平静：“我以为你至少会表现得有点难受。”
“失望了？”卡卡西哼着笑道：“没想到这种时候，你依然对我有所期待。”
“当然，你从来都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剥去所有伪装的带土轻叹一声，他让卡卡西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到自己怀里。
“这结果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他看向了那盏朦朦胧胧的水晶灯，眼神里甚至带着些释怀，想起自己在那些世界里经历的一切，现在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带土还活着。
手稿依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卡卡西的身体里被一点点抽取出来，卡卡西注意到逐渐流逝的某些东西，好奇地问带土：“手稿完全抽出来会怎样？会死？”
“不会。”宇智波直接而肯定的告诉他“你会活着，但是也许会无法感知定向情绪。”
“这样啊。”卡卡西沉默了。
手稿在几句交谈里被抽出了一半，速度很慢，卡卡西还是嫌太快了。
“挺不错的不是吗？”带土笑道：“被骗了，但是丢的东西感知不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损失。”
“不错，除了错付了点真心外我没损失什么。”卡卡西艰难地举起略显无力的手，轻轻抚摸着带土的脸颊：“我担心的是你啊。”
“带土，我不在了你会好好的吗？会不会因为弃反应陷入痛苦？会感到伤心吗？”
带土脸上温柔的笑容消失了，手上的力道也停住，他怔了一会儿，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带着些许嘲讽：“我是个阴险狡猾的骗子，只会把你的愚蠢当笑料品鉴。”
“是吗？”卡卡西安心的笑了起来：“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就像终于放下了一切，卡卡西安静闭上了眼睛，声音逐渐微弱：“……那就……太好了……”
手稿的终段被收入卷轴里，带土目光移向了躺在他怀里的卡卡西，他已经昏睡了过去，嘴角扬着笑容，手心抓着带土的衣角，姿势放松。
“……还笑了，真是傻。”带土盯着卡卡西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俯下身去。
柔和的水晶灯下，映照着贴在一起的两人，白玉石上留下一黑一白的倒影，留声机里的圆盘仍在缓慢转动，同一段旋律反复奏响，仿佛要将时间永远停驻在此刻。
空间里的幻象一点点消失，呈现出了它真实的形态—一个有着灰色石壁墙面的长方形房间，房间的那一头，一扇巨大的青色石门威严耸立，等待着胜利者推门而入。
带土放下卡卡西站了起来，他捏紧了手里的卷轴，方才自若的神情已经被满脸的疲惫所替代，他脚步虚浮，有些摇摆地朝着显现出来的门方向走了过去。
一闪而过的剧痛让刚站直的身体就摇晃着倒了下去，带土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缩作了一团。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就像有人在心脏上放了一根粗大的钉子，用锤子用力一锤一锤的钉下去，身上的每一个神经突触都接到了警报，发疯似地将疼痛的信号传递给大脑。
手脚都疼得抽起筋来，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也不能缓解痛苦，这已经到了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
要是下一秒死掉就好了，带土求死的心从未这么强烈过，他像一个被酷刑拷问的囚犯，虔诚祈求死亡的降临能将自己从疼痛里拯救出来。
不行。
他伸出手抓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向前挪动，模糊的目光聚集在远处那扇遥不可及的石门上。
要活下去，答应过他，不能随便放弃。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从这里出去，才有未来。
手指抠在地板上，抠翻了指甲盖，带土用沾着血的手，忍受着痛苦一点点向前爬。
“真不像话。”一个身影落在了带土的身边，那是嬉笑着的拉格瓦那，他蹲了下来，用药师兜的脸饶有兴趣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带土。
“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露出了稍显遗憾的表情：“干嘛非要出去不可呢，舍弃掉身体，留在这个世界陪我又如何？”
“我可以为你们安排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为你们庆祝，你们不用面对外面复杂的势力格局，一直幸福快乐，甚至不会死去 ！”
“把自己搞成这样，难道你的目的只是想让旗木所长在真实世界里长命百岁？”拉格瓦那戳了戳带土的脑袋：“你是把自己当小美人鱼呢，还是说你们宇智波都是无可救药的痴情种？”
带土没有理他，仍坚定又缓慢的朝着石门的方向挪动，拉格瓦那见状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我就是太善良了看不得别人这么惨。”
他手在空中晃了晃，凭空变出了个咖啡色的药瓶，拉格瓦那拧开药瓶在手掌心撒下几颗，喂进了带土的嘴里。
药丸伴随着唾液被咽了下去，带土感到疼痛快速缓解，但与此同时，全身的力量也在消失，他只能不甘心的死死盯着那道门，一言不发。
“别担心，既然你实现了对我的承诺拿到了
第五卷 ，我自然会豪发无伤的放你们出去。”拉格瓦那悠哉地说道：“怎么样，和你约好的事情我做得还不错吧？在旗木所长的试炼里动了动手脚，他根本一点也没怀疑试炼的真正所属人～～～在下面那层里被折磨得精神崩溃也要上来救你欸～”
带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哇……别这么凶，跟要杀人似地。”拉格瓦那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旗木所长是手稿的持有人的？”
看着完全没理他意思的带土，拉格瓦那的眼前出现了浮在空中的虚拟立体影像，它以极快的速度呈现出了若干画面，药师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佐助在宇智波村落里获得写轮眼后判定手稿所在位置，指向了卡卡西。”拉格瓦那鼓了鼓掌：“后来你们朝着同样的方向找到了白和再不斩，自然没有怀疑那个判定的准确性。”
“但作为曾经的家主候补，你肯定留了个心眼——刚觉醒的写轮眼根本无法感知那么远的方向，那么那个指认，指认的自然就是旗木所长本人了……我猜得对不对？”
“之后为了不让诚实的佐助君露陷，你就在佐助身上做了手脚，压制了他感知卡卡西身上手稿的能力？”
“精彩，实在是精彩。”拉格瓦那使劲鼓掌：“不枉我在你身上下了重注，这可太物超所值啦！”
拉格瓦那正在兴奋，瞬息之间，黑色的长影一闪而过，朝着他的脸孔正面刺入！
带土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黑色的锁链从他袖口出飞出，袭向了蹲在一旁的月之眼主人。
没了疼痛的折磨，链刃自然能轻易使出来，链刃将药师兜的脸打得粉碎，原来那张千变万化的脸，只是个逼真的全息投影，被打碎的全息投影下，有着另一张脸。
“阴阳怪气的家伙。”带土语气冷漠：“你到底是谁？”
佐助和鸣人站在试炼外焦急的等了许久，也不见带土和卡卡西出来。
虽然很担心，手上的绳子却没什么反应，依然很稳的悬在了两人的手与门后的黑洞之间。
“要不我们也一起进去看看？”鸣人试探着问道。
“那绳子怎么办？”小樱摇摇头：“如果我们也进去了，卡卡西老师和带土老师遇到危险谁把他们拉出来？”
佐助没发表意见，他突然用手肘戳了戳小樱，低声说道：“警戒，那边有人。”
小樱立刻架起苦无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人也没想着隐藏自己的身形，他径直朝着三人的方向走来，越靠近就约清晰，他没有做伪装，是穿着紫袍的宇智波止水。
“慢着！”佐助制止了正要冲上去的小樱：“这是宇智波的人，不是敌人。”
见止水和佐助对着对方点点头，鸣人和小樱也放下了警戒，佐助问止水：“止水，你要进去吗？”
止水点点头：“有预感带土遇到了麻烦，我得赶紧去帮他。”
佐助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安心了不少，止水是很强的，若要说帮忙，肯定比他们三个初生牛犊加起来要好点。
止水神色忧愁地望向了入口的黑洞，他本想着万不得已不出手，但如今他感应到了带土的危险，作为带土的好友去救他义不容辞。
而且……他的手里紧捏着一个红色的感应器，那是鼬想办法送进来的东西，它只有一个功能：当月之眼外面发生了变故，就通过感应器提醒他，让他和带土加快进度赶紧出来。
此时此刻那个感应器正闪着红光嘟嘟作响，正是来自鼬的提醒。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必须赶紧协助带土通过试炼，尽快离开月之眼，去帮助鼬解决月之眼之外的事情——想到这里，止水在几个孩子的面前，踏入了黑色的试炼之中。
带土瞪大了眼睛，随即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这个人会懂宇智波的文字？为什么最关键的几个试炼全都是宇智波一族相关？为什么自己机关算尽瞒住了所有人偏偏就没瞒住他？
碎掉的全息显示屏下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半边脸被什么东西撵过的，与自己比起来更沧桑一些的、属于宇智波带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