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将军养病弱夫郎>第54章 归谷

  蕲州在整个大境之南,面临长洱海域,走官道得绕一个月,所以俞尚临觉得路过地沧州,再从长洱海域下游坐船到蕲州。这样一来,只需半个月便到蕲州。

  俞尚临给沈白舒租了一辆马车。

  出发那日,沈白舒见着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再看向昔明和梁郁尘,最后望向俞尚临:“将军金库攒得不少,你知道租驾马车这一路得多少钱吗?”

  俞尚临站在马车边,笑意吟吟回道:“攒了半辈子的钱难道还租不了一架车辇?”

  梁郁尘坐在马背上差点笑出了声:“将军是不是骗人家沈大夫他很穷?”

  昔明正襟立于马上,闻言斜睨一眼梁郁尘:“将军难道不穷吗?”

  梁郁尘嘻嘻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要说俞尚临在戍守聚风城前,可是在亘京内当的殿前司——都指挥使,这一月俸禄可是三十两……

  当年逐沙之战结束后,俞宗廷虽然在澜州当了州府,但势力未稳,所以两个儿子便留在亘京内,这一待便是五年。

  之后俞宗廷在澜州安排好后,俞尚临和俞尚恒才被下调至澜州去驻守边城。

  戍边薪水不及都指挥使三之一,所以后面俞尚临看起来很……穷酸。

  但能一出手便订制貂裘的人,能穷到哪里去呢?

  只不过沈白舒没想过那些,虽然两人相处这么久,但这些私事沈白舒从不过多打听,俞尚临要说,他便记着,俞尚临不说,那便是还没到告诉他的地步,沈白舒不会过问。

  沈白舒坐在这不知多少钱的车辇里,心疼了一下,俞尚临这败家玩意儿。

  俞尚临也坐于车内,现正歪靠在榻上搂着沈白舒闭目养神。车厢内点着安神香。

  但瞅着这副景象,不知这香到底给谁用了……

  沈白舒掀帘看去窗外,此路之前走过,正是之前去接应药材的路,土坡西斜,上面遍布浅草,因着秋霜打叶使得满地枯黄。

  其实秋天的景一点不比春天差,只在于看景人的心境如何。

  心含万物向欣而荣者自是喜欢春天,而历经人情冷暖,遭遇诸般不顺者自是体深秋悲凉。

  沈白舒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土丘,却仍痴痴瞧着,仿佛透过这一座座山峦,就能看见东南之角的蕲州……他的生长之地。

  近乡情怯,归乡路途自是情不自胜的。

  俞尚临从背后拥来,伸手挡了沈白舒的视线,低沉之声在沈白舒耳边响起:“秋景凉人心,别看,回头看看我。”

  车帘落下,沈白舒就势靠在俞尚临胸膛上,但这一路走得慢悠,倒让沈白舒想起一件事:“你为主将,怎么擅自离守?”

  俞尚临摸了摸他的软发:“一年到头总得给个闲暇,我将一年的休沐一次用完,不算擅自离守。”

  沈白舒虽不懂士兵是怎样的轮休法,但是第一次听说能将假日一并给休完的。

  不安问道:“向州府大人上报没?”

  “既然出走,肯定是做好所有准备的。”说着摸了摸沈白舒下巴“白舒,你不用想着我怎样,这一趟,只在于给你治病,遑论其他。”

  马匹悠哉,昔明和梁郁尘骑着马,一路向东南前去。

  但由于这速度其实太慢了,梁郁尘满脸无奈:这马骑得不畅快啊!

  昔明一手执缰绳,沉声回道:“又不是去消遣的,你得顾忌着沈大夫。”

  梁郁尘重重地叹口气:“这速度到闵城渡口不得十天?”

  昔明没再说话,自己执着缰绳想其他。

  于是四人以龟行的速度花了八天的时间到闵城渡口,再从渡口转坐船去往蕲州。

  此处的船只都是大型商船,除了许多货物在此装卸,出海或者沿游而上的人都是来此乘船,所以巷口十分冗杂也非常热闹。

  几人到达闵城时刚好晌午,下午才会有途径蕲州的船只,于是几人吃了午饭,在闵城游玩了一番才登船离去。

  沈白舒平生第一次坐船,对此十分新奇,这船的甲板很宽敞,许多活物堆积在船舱,所以此处便有很多人观景。

  俞尚临也跟在沈白舒身边,凭栏远眺,江水涛涛,不知向何处流去,只记得眼前浮光缥缈。

  江风迎面拍打在沈白舒面上,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几声将欣赏美景的俞尚临拉回神。

  他揭开银白披风罩在沈白舒身上,“此处风大,我们回船舱。”

  沈白舒掩着嘴,并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众人的好心情,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咳嗽了,“也好,我自己回去就成。”

  俞尚临掩护着他从众人之中出来,闻言,不免笑了笑:“说什么傻话,一片江水罢了,哪能及眼前人。”

  他的意思是,江水终将流远握不住,眼前人虽然也会走,但还有挽留的机会。

  沈白舒没再说什么,由着他搀扶着回了船舱。

  船舱简陋,一个隔板隔出一块地方,里面放着床板便是一间客舱。被子带有江水的寒意,沈白舒坐上去,便不舒服。

  但还好俞尚临带了一件大氅,大氅宽厚,内里全是绒毛,沈白舒枕在上面渐渐睡去。

  等他再醒来,已是晚间,俞尚临在隔间,只要沈白舒轻轻敲敲隔板,他便听得见。

  而沈白舒还没叫人,俞尚临便端着粥食来了,“知道你睡不久,来,趁热吃。”

  俞尚临将他垂在额前的碎发捋在后背,顺手探了额头,没发烧。

  由于沈白舒刚睡醒,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尽,说话也是懒洋洋的:“阿临这般照料,吃了睡,睡了吃,可真将我养成闲人了。”

  俞尚临闷声笑道:“我以为你会说将你养成懒猪了。”

  待俞尚临凑近些许,沈白舒才察觉出异样,俞尚临面色发青,唇间发白,“怎么了?”

  没等俞尚临回答,沈白舒顺势将俞尚临的手拉过来探脉,“晕船?”

  不过想来也是,俞尚临一个养在旱地的将军,哪走过水路,就算这船行得平稳,不习惯的人还是不习惯。

  沈白舒将他按在床上躺着,“好生待着,我去去就回。”

  昔明和梁郁尘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由上船时的兴奋,一下转变成卧榻不动的“废人”

  沈白舒找船家要了治晕船的药,添了热水才回到船舱。

  自从自己病发以来,俞尚临将他照料得太好,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现在轮到俞尚临倒下,倒又引起了沈白舒照料病人时的耐心,不过现在对俞尚临略有不同。

  沈白舒任由他靠在肩上耍无赖,“阿临,吃药。”

  俞尚临难受得紧,翻江倒海欲呕不呕,唇色浅白支吾道:“白舒。”

  “嗯?”

  “白舒?”

  “嗯,我在。”

  “白舒……”

  “怎么了?”沈白舒有些担心,赶紧探脉诊断,发现并无不妥。

  俞尚临语调轻柔的解释着:“没事,就是想叫你,你在便好。”

  沈白舒将药给他喂下去,便半搂半抱的拍着俞尚临的背,两人挤在狭窄的床榻上,但也正因为狭窄,才让两人亲密无间。

  门外两间隔板船舱内,昔明和梁郁尘吃了药后便好些了,晚上海上升起一轮明月,但谁也没心情去欣赏,出海第一日,以晕船告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