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王府养崽实录>第20章 连环扣

  摄政王有自己的军队,在漱川已经不是一件隐秘的事。甚至不少武士都期待能被洛半深挑中,成为他亲卫的一员。但是洛半深要求太高,已经很久没有吸纳过新鲜血液。

  所以陆存予的到来,还是掀起了不大不小一阵风波。

  陆存予被领到一个名叫竹院的地方,才推门进去,耳畔便有风被撕裂的声音。陆存予飞身一躲,看着两道银针从眼前划过。

  “哟,不错嘛。”

  一个穿着白衣裳的人从房檐上滑下来,笑眯眯的眼睛像两条门缝。还未站稳,便被什么东西啪地击中了脑袋。

  “门缝眼,”一个蓝衣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伸手收回刚才的骨扇,“不要欺负小孩。”

  被叫作门缝眼的男子满脸不高兴地回头,蓝衣男子却直接越过他,走近陆存予,“你就是陆存予?”

  陆存予点点头,眼里有些小兔子一样的警惕。

  蓝衣男子笑了一下,“我是吴钩,那个门缝眼叫吉恩,躺树上那个是南遇。”

  陆存予这才注意到树上还有个人,但是只看得到侧影,像是在睡觉。

  “不要打扰他,”吉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陆存予背后,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南最不喜欢小孩子了。”

  陆存予点点头。

  吴钩又说,“你应该已经见过束鲤了吧?”

  “在城门外,见到过。”陆存予用胡语回他。

  “你是汉人?”

  “是。”

  “你可是我们这第一个汉人,这竹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带你四处转转,熟悉一下?”

  “谢谢。”陆存予乖巧地说。

  吴钩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走吧。”

  “哎我也去我也去!”

  吉恩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一路上叽叽喳喳,被吴钩嫌弃了好多次。

  傍晚的时候,陆存予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刚刚动筷,门就被人一搅踹开。

  “你们几个,又不等老娘回来就吃饭!”

  一个红衣的胡人女子站在门口,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姿势却狂野得像一只烈鸟。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看见陆存予,忽然变得温柔如水,“呀,这是哪里来的美少年?”

  “花痴女人。”吉恩暗暗吐槽道。

  “死门缝眼!你说什么!”阿弥尔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吉恩立即闭了嘴,躲到吴钩身后。

  “阿弥尔,”束鲤无奈地说,“快坐下吃饭吧。”

  阿弥尔这才提这裙子坐到陆存予旁边,豪气地拿起酒倒了一碗,“弟弟叫什么名字?几岁啦?来跟姐姐喝一碗?”

  陆存予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冲得脑子一振,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姐姐,我……”

  “阿弥尔。”束鲤拦住她,“他还小,不能喝酒。”毕竟这酒可是特制的,普通人喝了得睡上四五天。

  阿弥尔努努嘴,“好嘛。”

  “抱歉啊姐姐。”陆存予说。

  “唉哟好乖哦!”阿弥尔怜爱地揉了揉陆存予的头发,“以后姐姐罩着你!”

  这位大姐头可从来没对别人这样温婉过,女人果然还是看脸的生物啊。吉恩默默在心底慨叹。

  陆存予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有人问才说话,大家也渐渐发现了他沉默寡言的事实。陆存予渐渐只听着众人聊天,斟酌着他们的一字一句,然后,把有用的东西默默记下来。

  事实上,他很清楚这群人肯定还在防备自己,他也并不期待能立刻被接受。没关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

  但是陆存予很在意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坐在自己对面,期间却不曾抬头,看不见全貌。几乎也不说话,很快便放下碗出去了。

  那人叫什么来着……南,遇?

  第二天一早,外面便有人在敲门,陆存予打开门一看,束鲤站在门口,笑着和他打招呼。

  “束大哥,早。”

  “昨晚睡得好吗?”束鲤一边进屋一边问。

  “挺好的。”

  “过阵子会适应些,”束鲤束鲤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有什么需要的,一定和我们说。”

  陆存予点点头,“束大哥,我什么时候可以为王爷做事?”

  “不着急,老大说了,先让你学些东西。”束鲤挥挥手,一行人把几个大箱子抬了进来。

  “这是?”

  “这些东西,都属于一个人。”束鲤说。

  “谁?”

  “他叫萧冼,是当今少主萧厉的兄长,五年前失踪了。”束鲤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老大为什么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因为你的脸,”束鲤接着说,“和大皇子几乎一模一样。”

  陆存予立即反应过来,“所以你们要我假扮他?”

  “不是假扮,你要成为他。”

  束鲤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这些,都是大皇子生前的手迹,以及一些记录其言行的书稿,和他相关的其他人的资料,也都在这里了,你要全部记下来。”

  “在你露相之前,王爷会亲自检查。”

  “你们要杀少主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束鲤的脸色忽然严肃了一点,“有必要的时候,会告诉你。”

  陆存予低垂着眼睫,点了点头。

  束鲤又嘱咐了几句,房间里只剩下陆存予一个人。他随手翻了翻那些纸张,纸都已经泛黄,但是似乎被人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破损。

  这大皇子自然是死于非命,为什么遗物却留了这么多年?连十来岁时写的诗文都完好无损,字迹清晰可见。还有不少汉文,抄的都是些“恨重帘不卷。翠屏平远”之类的诗句。

  陆存予虽然没怎么好好念过学堂,却也看得出是伤郁忧闷的句子,没想到堂堂漱川皇子也这样多愁善感。看来是偏爱舞文弄墨,不喜朝堂争斗,功课念好了,却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

  以后,要成为他。

  陆存予暗自默念着这句话。

  可是他都快记不清,自己已经成为多少人了。

  他原先是谁呢?

  窗户响了一下,陆存予回过头,走过去,从窗枢上抽出一个小纸卷。

  看来是给大齐的消息已经送到了。

  一转眼,离开齐国已经两年多了。亲手杀了陆益的侄子,易容后混入商队整整一年。又与沙匪帮达成合作,才摆脱掉这个一直与漱川勾结的商队,一路接近这神龙不见首尾的摄政王。

  说起来要不是顾如叙的蛊毒,也威胁不了沙塔尔。这一环扣一环的,真是一踏进,便再也出不去了么?

  可他究竟是为什么踏了进来?

  陆存予看了眼窗外高远的天空,转身回到桌前,重新拿起那些书页,细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