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的少爷

  林夫人眼见着林鸿业将司徒念真请进了府里,她与林老爷这许多年,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姑娘她见着了,确实生的一个好模样。家境虽比自家差上一一大截,多少也算是个名门望族;性格也温温柔柔一派和气,看得出来是个受过教育的好人家小姐行事。

  再转念一想。

  楚祯是她做主迎娶进门给林青元当妻子的。把他的瘫巴儿子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活生生地养成了一个健全人。其中的功劳苦劳自然不消细说。

  “唉。”她想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楚祯是个女孩,能给青元留下个后,这事就好说了。可是.....”

  林夫人眉头紧皱着。

  大公子是上一个夫人所生的,严格说来,她就林青元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她如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断了后。

  “人说得陇望蜀,我今天也是如此了。青元病着的时候只求他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如今他活着,又希望他能成家立业,香火绵延。”

  “可是当娘的在孩子身上哪一个是不贪心的呢?自然是希望他处处都好。”

  “只是青元和楚祯两人感情现在如胶似漆,要他贸然迎娶司徒家的小姐,想来青元是断然不肯的......”

  正想着,只听见小丫头月牙儿掀开帘子说道:“夫人,二少爷来了。”

  说罢,林青元便从身后走出来。他今天穿了件金丝滚边的蓝织金长衫越发显得高挑身段,举止有度,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副翩跹公子的俊俏模样。

  林夫人一见他,忙招手叫他过来,握过他的手热络地问道:“最近倒春寒,天冷着呢,怎么不多穿些衣服。你身子刚好,可别着凉感冒。”

  林青元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回道:“母亲不必担心,自从我好了以后,更觉得比病前健壮了。今天这样的天,我也不觉得冷。再说,楚祯给我找的这件衣裳里面夹着绒的,能抵住这天气。”

  林夫人听罢只好说:“那也要多加注意。”

  说完,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只因为心里有事,手中的茶碗盖不觉将茶杯敲得叮当响。

  林青元接过月牙儿奉上来的一杯茶,道了声谢,品了一口后便放在了一边,又说道:“不知母亲叫儿子来是为了什么事。”

  林夫人:“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几日没见,有些记挂你,叫你过来唠唠家常。”

  林青元笑笑:“是了,我这几日重新跟进家里的生意,忙得头昏脑涨,确实少来母亲这里走动,实在是不应该。”

  林夫人:“无妨,你忙的都是正经事。天天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聊的。你万事妥帖,我左右不过是那几句老话来回叮嘱,别说你了,我听了都觉得烦。”

  林青元:“母亲哪里的话。”

  林夫人:“你不用多说的,我都知道。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唠叨,我也不能免俗。不怕你烦,我还有一件事要唠叨你。”

  林青元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似乎预感到母亲要说什么。于是说:“母亲但说无妨。”

  林夫人道:“司徒家的女孩来咱们府里也有几天了,你们两个也见过面,不知道你觉得她如何?”

  林青元轻轻吹茶水上浮着的茶叶,垂着眼睛道:“我一个有家室的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我也不好评价人家什么。”

  林夫人:“在母亲面前,说说真心话无妨的。”

  ,我平白的考量她做什么?”

  林青元语气有些冷冷的:“我说的便是真心话,她过去未来都和我毫无关系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看着她长相模样、家世背景也都不错,再加上她是你父亲特意接回来的,难道你不明白你父亲的意思?”

  林青元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有了楚祯,不再考虑别人了。父亲的这份心我怕是不能接受了。”

  林夫人上前拉住林青元的手,恳切道:“楚祯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他。可是,他毕竟是个男孩儿,不能给你生孩子。我统共就你这么一个亲骨肉,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绝后。再怎么样,你也要留下个种啊。”

  林青元的手紧紧扣住桌子边角,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泛出青白色,吐露着中心中的不甘。

  林夫人:“你喜欢楚祯,我也给你留着。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三妻四妾的还少吗?你房里放着两个也不碍事。楚祯是个懂事的,好好和他说说,他自然愿意做你的偏房。家里待他和往常一样,也不愧对他救你的恩情。”

  说罢,林夫人忐忑地看了看林青元的脸色。只见她这个牛脾气的儿子果然面色凝重、神色不悦,听完她这一番话后半天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林青元从座位上起身站了起来,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对着林夫人叩了叩头。

  林夫人上前要拦,却被林青元死死拦住。林夫人看见林青元眼底发红,知道他发了狠,生怕他再因为情绪不稳生出个好歹。因此心下十分后悔,悔不该如此紧逼他。

  只听见林青元说道:“孩儿不孝,母亲费劲心思将儿子从鬼门关上捞回来,本来我应该尽十分的孝道,如今却不能够了。病中的许多时日,我只觉得天地无望、前途暗淡,一心求死。没成想,来了楚祯将我救了回来。他一生孤苦漂泊、受尽苦楚,对着几乎是废人的我也没有半点怨言,尽心尽力地照顾。这才将我从阎王那里夺了回来。没了他,儿子如今早就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林夫人听了,也含着泪点了点头。要将林青元扶起,林青元仍旧执意不肯。

  林青元:“母亲说的没错,如果我打定主意,他确实愿意委屈自己降了名分跟在我身边。但是我却不愿意如此对他。他自小没了爹娘,忘名忘姓地活在这个世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我这样一个指望,却要忍气吞声地,将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丈夫拱手让人,为他人做嫁衣裳。这未免也太对他不起了。”

  林青元语速极快,怕被林夫人打断一样,继续说着:“再说绵延子嗣这件事。我这条命是捡回来,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来说便是天恩,不敢多做奢求。我愿意用自己这一辈子辅佐哥哥父亲将家族壮大,在母亲身边尽孝,其余的愿望,就是陪在楚祯身边,再不做他人之想。我们二人不能分开彼此。母亲若是心疼儿子,以后便不要在提他娶这件事。”

  一番话说得林夫人泪珠儿不断地垂,她用力将林青元扶起,双手搭在他的臂弯上说道:“好孩子,你不必再说,我明白你的心了。做娘的没有别的心思,只想你能开心幸福。你既然这么笃定,娘也不会再强迫你。老爷那里如果再有动作,从今往后有我帮你做遮拦。你只管和楚祯好好的过日子便好。别的,你不用再操心了,一切有我。”

  说罢,转身拿出手帕子擦了擦眼泪。母子二人无声对泣了一会儿后,林青元才转身回到自家庭院。

  *

  回到家时,楚祯正和海蓉两人拿着鱼食喂池塘里的锦鲤。初春时节,水中的荷叶不过巴掌大小,绿绿圆圆,甚是可爱。底下有几只锦鲤穿梭其中,时不时探出水面,一张一合地吃着楚祯和海蓉投喂的鱼食。

  见林青元独自一人回来,楚祯好奇地凑上去说道:“往常夫人把你叫过去都会叫你带回来些东西,今天怎么空着手回来。”

  林青元笑笑,怕被楚祯看出自己哭过,偏转着脑袋躲开楚祯的视线:“你当夫人那里是仓库,每次去都要取回点什么才行?”

  楚祯手捧着白白的小瓷碗在林青元身边左右瞧,工种号梦白推文台说道:“哎呦,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你淘气夫人说你了?搞得眼圈红红的?”

  林青元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因为淘气叫夫人说哭了吗?不过是来家路上不小心被飞虫迷了眼睛,揉得我眼睛发红。”

  楚祯立在一旁,只是抿着嘴儿乐,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林青元。

  “别看我了。快去玩你的吧。”林青元伸手拍了拍楚祯的屁股,转身进了屋。

  “你手劲也太大了。”吃了两拍的楚祯拿着瓷碗一脸不爽地揉着屁股抱怨道。一回头看见海蓉正对着他捂着嘴偷笑。

  “笑什么?不许笑。”楚祯虎着脸吓唬小丫头道。

  可是海蓉并不怕他,仍旧忍不住地笑。楚祯便从碗里捏出鱼食丢她。小丫头也大着胆子回丢他。

  荷珠路过,没注意到正闹着玩的两人。冷不防被他们丢了一身的鱼食。有些气恼道:“这是做什么?白白地浪费东西。快别丢了,都扔进我衣服里面了。”

  楚祯和海蓉两人便收了手。主仆两人隔着荷珠做鬼脸。

  荷珠一边扫着身上的鱼食,一边说:“奶奶,我刚刚路过翠竹亭,正好碰见了司徒小姐家的丫头,就是叫紫云的那个。她说她们家小姐明天要来拜访奶奶呢!只是怕你没有空。”

  楚祯一听司徒念真要来,刚刚嬉笑的脸立刻收了起来,有些淡淡地回荷珠道:“特意来见我?时间当然有。不过我并不是很想见她。我和她又不熟,见面也只是随便应付些客套话,怪没意思的。”

  一旁林青元从自己打起帘子钻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你当然要见。客人都自己张嘴了,主人怎么好驳回。不过应付她两句,有什么的。”

  楚祯又在随手祸害绿萝叶子,说道:“她一个大家小姐,和我能有什么好聊的。”

  林青元三步并做走到楚祯身边。荷珠和海蓉两人见楚祯和林青元二人又凑在了一起往一处贴,便知道两人免不了要动手动脚,甚至于亲嘴乱摸,怕见到尴尬场面,纷纷识趣地回到屋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夫妻二人挨在一起说悄悄话。

  林青元拿食指挑了挑楚祯的下巴:“就和她聊聊咱们俩之间的事。”

  楚祯哼哼一笑:“那能说吗?我说出去,不把你林家少爷的名声都毁了。”

  “告诉她在外面精明强干的二少爷,不仅曾经是个手脚都不能动的瘫子,而且还是个每天晚上要吃男人奶的怪胎。”

  林青元见他眼波流转,促狭人也带着娇俏,遂上前搂住他笑着说:“就不能捡点能说的说吗?非要把我这些老底抖出去?”

  楚祯努着嘴笑道:“别的?别的就更不能说了。都是她们待字闺中大小姐听不得的。”

  见四处无人,林青元大着胆子往楚祯颈边贴,一呼一吸之间闻他的味道,一边听着他欠亲的小嘴叭叭地说道:“不如我和她说,你林家二少爷是个狗托生的,喜欢闻人的气味。”

  楚祯话音儿刚落,林青元便在他的小脸儿上咬了一口。楚祯被他咬得痛了,伸手在林青元身上打了一下,嘴巴里仍旧念叨着:“越说你越过分,闻也就罢了,怎么还上嘴咬。”

  林青元:“我不仅咬,我还要吃。”

  趁着说话的功夫,将楚祯按在了石桌上。

  楚祯两只脚乱蹬,口中仍旧不依不饶:“我还要和司徒家的小姐说,说林家二少爷是个属棒槌的,要不然怎么没事就硬邦邦地支棱起来,怼得人生疼,木头橛子似的。”

  说罢,伸手要来拧那顶着他难受的地方,不料却被林青元一只手轻易地控住了,笑着对楚祯说道:“这里可不能随便拧。拧坏了,你后半生可怎么挨。摸摸倒可以。”

  说罢,送着楚祯的手去摸。两人紧贴在一处,楚祯也没挣扎,只是还犹自气呼呼地数着林青元的罪状。

  不断地冒出来什么“流氓”、“色鬼”、“下流胚”之类的话,

  林青元被他呱噪得耳朵痒,低头去寻楚祯那张没完没了的小嘴巴,不留情面地咬了住。将剩下的骂人话都堵在了楚祯的胸腔里。直把人亲得七荤八素、晕晕乎乎的,让楚祯再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林青元:“怎么不继续骂了。”

  楚祯上下都受着欺负,早就没那个精力再在脑中搜罗骂人的话,再张嘴,说出来的话儿莫名带上了哭音儿,瘪了半天嘴,最终软软地丢了一句“死相,又欺负人。”

  “哼哼”林青元像是拦路打劫到了美貌新娘子的强盗,粗着嗓子笑了两声就把人抗走了。

  两人进屋后之事便不好细说。

  暂且按下不提。

  *

  再说那司徒念真自从来到了林府之后,林青元没见到几次。林府家下人的风言风语倒是听了不少。

  那帮下人闲来无事时谁家的舌根子不嚼,就连自家主子都免不了被编排。她一个不明不白住进来的丫头,自然也免不了遭此一难。

  那些经过许多事上了年纪的嬷嬷们,都是个顶个的人精,怎会看不出出来司徒念真此次以来的真正意图。

  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转身一关门,许多难听的话就像是穿堂的风一样灌进司徒念真的耳朵里。

  只听一个说:“活了这么多年可算是开了眼了,头一次见到嫁妆不到人先到的。”

  另一个声音略尖些的说:“可不是,据说还是个大家小姐。可见如今的世道成个什么样子?大家小姐都这么不知廉耻了。”

  那一个又道:“什么大家小姐,不过是贪图咱们家的富贵,过来攀高枝的。真正的大家小姐那个不是金尊玉贵地养着。怎么会被巴巴地送过来男人家里。”

  不知何处又凑过来一个人说道:“如今二少爷被那个男奶奶绊着,不知道能不能将她看到眼里。”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人再道:“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也说不准。不过我瞧着,这小丫头片子长得可不如那个男奶奶呢。你们想想,他一个男人把二少爷迷成那个样子,怎么会没点东西。这小丫头子摆在他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

  紫云和司徒念真在屋内将这一众嬷嬷们的议论清清楚楚地听在耳朵里。紫云是个沉不住气的,坐在自家小姐身边,气得粉拳紧握,双目圆灯。一拍桌子便起身开门,她倒要看看在背后议论她们家主子的究竟是什么人。

  哪知道她刚打开门,那一帮人早就听见她的脚步声,不见了踪影,像是会隐身术般难以捕捉。

  气得道行尚浅的小丫头只能无奈地重重地将门带上。

  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却又闻见几声嘲讽:“哟,听没听见,对着咱们摔门子呢。嫁进来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就在咱们面前摆起主子的威风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说罢,果然响起一阵笑声。

  气得紫云眼眶含泪,顾不得什么礼节,就要出去和那帮嚼舌根子的嬷嬷们理论。

  司徒念真见她真的动了气,急忙将紫云喊住:“快回来,嫌咱们丢人丢得不够多吗?还不回来安静地坐着。”

  紫云扶着门框,犹豫道:“可是小姐,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

  司徒念真整整衣衫,冷冷道:“你这便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她们编排我,我还没生气,你怎么就气成这样。”

  紫云小孩子般拿手背擦了擦眼泪:“我自然是替你气不过了,小姐。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你受过这样的闲气。林家还说是个大户人家,如今看来却是半点风范也没有,他们家下人这样,也未免太辱没人了。”

  司徒念真:“如今我父亲生意上仰仗着他们家老爷,他们在上,我们在下,他们家挑着我们家,人家叫如何看得起我。免不了多忍耐些。”

  “只是.....”司徒念真美眸低垂,思考道。

  “只是什么?”紫云问道。

  “那男倌儿我前些日子在席上见过。不过是个清秀男人罢了。父母亲教育我这许多年,如今在他们家下人口中,竟连一个小倌儿都比不上。我心中不服,怎么就被他比下去。”

  紫云安慰道:“小姐你别因为这个生气。人都是看着自己的比别家的好,如今我们是客,那些下人们自然帮着他们家的奶奶说话。依我看,小姐你比那个不入流的男倌儿要强上个十倍不止。他不过是个狐媚子东西,使出一身下流功夫将男人拘住,我是看不上的。”

  这一番话说进了司徒念真的心里。她从小都是在众人的夸奖声中长起来的,她不愿意相信,那日见到的俊俏少年郎就如此地不把她看在眼里。

  心中暗自想道:“既然来了,不出点险招怎么行呢?我已经落了倒贴男人的口舌,倒不如就把这个传言坐实。我倒要看看,那下贱男倌儿身上到底是有什么是我比不上的?”

  想到这里,转脸儿对自己丫头说道:“紫云,将咱们行李中那件藕粉色绣三翠的纱裙拿出来。然后去二少爷的院子下个帖子,就说我要去拜访少爷奶奶。”

  紫云在一旁乖顺地回到:“知道了小姐。”随后按照司徒念真的吩咐将事情一样样地做了。

  *

  而楚祯自从接了司徒念真的帖子,心里一直忐忑着。

  对面是个孤身一人而来的小姑娘,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少奶奶。他拿姿作态也不是,这样显得自己没有度量,太过尖酸;太过殷勤也不是,人家明晃晃地奔着自己丈夫来,若是太亲切,显得自己软弱可欺一样。

  由此不免犯起愁来。

  就这样愁着愁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司徒念真来拜访的时候。

  荷珠和海蓉这两个小的耐不住,早早地就扒着门框等着人来。手里的活计都放下了,任凭楚祯怎么叫他们都不回头。

  楚祯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平时太纵容了她们,让她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

  不一会儿,海蓉就像小耳报神一样兴冲冲地小跑着去和楚祯打报告:“奶奶,那个小姐她来了。离着老远我就见着了。穿了一身顶漂亮的衣裳。像仙女似得往这边飘来了。”

  楚祯在心内冷笑了下。

  来人何意,不说便知。

  见对方不过小孩子心性,想要在穿着打扮上压自己一头。楚祯心中烦恼不禁加重,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来势汹汹的富家小姐。

  另一边,司徒念真走上前来,和楚祯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问好、客套寒暄。她身穿华服头顶珠翠,见到楚祯打扮得日常,心里只道无趣。

  不成想她使出浑身力气,对方却并不接招。这一拳好似重重地打在棉花上,让人不免泄气。

  明晃晃的在日头下,司徒念真端详起楚祯的相貌,倒比那日在席上看得更真切。看见楚祯他皮肤嫩白,鬓发如云,身形纤瘦,天然一副好色相。身上平常的淡蓝色褂子披在他身上,是比别个不一样清秀风流。

  若论五官倒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只是配在一起,却让人心生喜欢,做成个招人疼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之间十分灵动,无言时静看也觉得动人。

  外加一对眉毛横飞,长长直直地,鼻梁也高高的挺着,让他看得出来是一少年郎,消减了些许的小倌儿身上常见的谄媚的脂粉气。

  确实是个不落凡俗的。

  司徒念真心中一边打量着,一边在心里暗道。

  “快请进。”楚祯开口说话,同时做了个请的动作。

  “打扰了。”司徒念真回道。在海蓉的引领下,一行几个人走进房间。

  司徒念真作为客人,落坐在东边,楚祯则在一旁配坐。海蓉转身的功夫对着沏茶的荷珠努努嘴,荷珠会意,两人招待完客人便偷偷躲在一起讲小话,时不时回头打量司徒念真几眼。

  只听荷珠小声说道:“前几天少爷还念着咱们院子里缺了个孔雀,今天这不是来了吗?”

  海蓉:“你还说我言语尖酸,你这个良善人今天也会刻薄了。”

  荷珠:“她可是要抢我们奶奶的的位置,我难道刻薄不得吗?怎么,难道你相中这个新奶奶了?”

  海蓉连忙摆手:“什么新奶奶、旧奶奶的,她想当奶奶还差着八里地呢。倒是你,这就叫上新奶奶了。你依我看你才是心里藏奸。回头我就到咱们奶奶面前打你的小报告。”

  荷珠斗嘴斗不过海蓉,气得牙根痒痒,只好上手挠她的肋下。闹得海蓉差点叫出声。又怕惊扰了客人,只好用手将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消解下来又伸手去闹海蓉,两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无声地闹了起来。

  两人闹得正开心,荷珠一转头却看见了紫云在一旁将她两人刚刚说的话都听到耳朵里了。此时此刻一双大眼睛并着两个鼻孔正没好气地瞪着她和海蓉两个。

  于是荷珠给海蓉使了个眼神。两人顿时收敛了玩笑,整理衣裳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

  楚祯这一边耐着性子和司徒念真两人客套地说了一会儿话。却发现她的注意力好似不在自己身上。一直在两人聊天的间隙中寻觅着别人的身影。

  不消说,她寻觅的人定是林青元。今日打扮得如此出挑,不仅仅是为了压自己一头,更是为了讨林青元的青眼。

  楚祯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脑袋里思绪繁杂,不知如何不伤及这个小姑娘的颜面的同事,再将人劝回。心下思索半天才开口道:“今天青元不在家,郊外庄子上有事情非他不可,本来答应好我们两人一起接待妹妹,如今他却爽了约。我这里替他陪不是,不如改天让他登门拜访,为妹妹此番走空谢罪。”

  这番话听在司徒念真的耳朵里却不是个滋味。明着好似是在对自己赔礼道歉,但话里话外是没有一处不显露着对方的主人地位。司徒念真心中顿生不满,但却隐忍不发。

  她笑了笑轻声道:“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我唐突来访,叨扰了两位清静,还希望两位哥哥不要见怪。哪还有让林哥哥登门道歉的道理。”

  楚祯一旁听着只是微微颔首附和。如此话头儿便断了,正不知要怎么继续这场不尴不尬的聊天,司徒念真却在一旁打开了话匣子。

  只听她又说道:“我来这儿之前听说了个极好笑的笑话。哥哥若是不介意,妹妹不如讲给哥哥听听解闷。”

  楚祯心中疑惑顿生,不知这富家小姐在搞什么名堂。面上仍旧微笑回应道:“妹妹既然有好玩的事,只管讲出来。”

  说罢,楚祯听到后屋门吱嘎作响。心下只当做两个小丫头中的不知道是谁从后门行动。心中并不在意,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人。

  只听那司徒念真娓娓说道:“我和爹爹这一路上途径不少地方。离咱们堰州城不远处有个疏州,一天中午我们便在那城中歇脚。去客栈的途中遇到了个农妇,正在卖一只公鸡。那公鸡长得颇为威风,高高的冠子尖尖的喙,十分漂亮。农妇一边卖,一边叹气。我好奇这农妇为何叹气,于是问她,只听她说道‘本来留下这一只漂亮的种公鸡让它和母鸡生小鸡,谁知道他一不小心摔在了石头上,将脑袋摔坏了。本来是只公鸡,却把自己当成了母鸡。不仅不和母鸡生小鸡,还霸占着母鸡的位子,天天趴在窝里,以为自己真能也能下得出蛋。留着它也无用,只好将他拿出去卖了。’我听了也只是笑。原来真有这样的可怜又糊涂的动物,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公是母。是个动物也罢,如果世上的人也如此,那就太可笑了。”

  楚祯听见这话,明知道是在讽刺自己,也只是拍手称有趣,眼睛一转又说道:“妹妹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说起故事来十分鲜活有趣。我这里也有故事,不过不如妹妹的好玩,我也讲来给妹妹解解闷如何。”

  司徒念真眨眨眼睛,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当然好,哥哥快些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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