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196章 现世报当街索命

  弓捷远且顾不上自己什么处境,忙着要给转危为安的谷梁瞻找场子。

  谷梁初自然是会报这个仇的,只是危机已除,事后的朔王重新性子沉稳,必要等到算计周全。

  弓捷远等不了。

  郭全还不十分听他的话,剩下的暗卫们却早唯命是从,弓捷远把寿天单独叫在一边吩咐,“你将那个冯承显死死盯住了,摸准他的行踪习惯,逮着落单的机会就告诉我……背着王爷和郭全告诉我。”

  寿天也不打听小主子具体是甚意图,应得痛快。

  谷梁初原本不怎么舍得辛苦弓捷远,他和谷梁瞻若是留在府中,弓捷远就不用总往城外奔跑。可是汤强把他看得太紧了,谷梁初生怕眼目太盛,露了柳犹杨的行迹,因此才会托辞庄内清净风凉利于调养,留在城外不回来。

  也就给弓捷远提供了方便。

  这日傍晚,寿天藏在弓捷远下职路上告诉他说,“冯承显刚刚出门,看样子是约了人在斋香楼里吃酒,按照他的脾气,不到半夜不会散的。”

  “斋香楼?”弓捷远出门较少,一时记不起来。

  “就是之前的云楼,”寿天回答他说,“冯小侯爷买了之后改名字了!”

  “嗯!”弓捷远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张。

  是夜没去王庄,窝在房里写字。

  弓石倒有一点奇怪,纳闷地说,“咱们少爷真给王爷影响着了,得闲儿不是画画就是写字,脾气性格变了许多。”

  “谁总不变?”弓秩自然说他,“只你总不长大。”

  郭全习以为常地听着二人拌嘴,眼见弓捷远果真一副淡然模样,以为他是最近跑烦了路,偶尔松散松散而已,没有觉到什么不对。

  过了亥时都入睡了,寿天却从外面翻进院来。

  郭全本来守在弓捷远的门外,听到动静过去查看,见是寿天,便询问道,“你去了哪儿?怎么这时候回来?”

  “为小主子盯人,不小心被毒虫咬了,”寿天半真半假地答,“实在忍不得痛痒,回来擦些药水!”

  只这一分神间,早已准备好的弓捷远就已悄悄摸出屋子,利落地翻出距离最近的院墙,借着夜色掩护,往云楼方向去了。

  冯承显这晚请的人不是谷梁厚,而是几个老勋贵家里的子弟,其中还有珏王孙。他们都在遭遇新帝刻意冷待,却又有钱有势,自觉没出路下,心内愤懑不平异常深重,忍不住要聚酒发泄。

  如今燕京城里特别肃静,花楼难寻,几个纨绔只能勾肩搭背地斗酒,其间不住怨天尤人,不知不觉也闹晚了,顶着浓夜栽栽歪歪地摸下楼时,街巷已经阒然。

  弓捷远隐身暗处,耐着性子等着做东的冯承显一一送走了酒气冲天的狐朋狗友,然后自己又昏又困地滚到来接他的车厢里面,倒头就睡。

  车子立刻就向国公府行。

  弓捷远纵起轻功,从后追上那车,身子轻盈无比地攀上轿厢,抽出手中的利刃割破了厢顶的皮革。

  冯承显已经睡成头猪,猛然灌入的夜风将他衣衫都吹起来,却没半点儿察觉。

  弓捷远蹲在根本不该蹲得住人的轿柱上面,冷冷盯这混账一眼,把割皮革的利刃举到眼前看看,而后向下掷入,唰地插进冯继显的咽喉。

  终于察觉到情形不对追出来的郭全恰好看见这幕,愕然顿在弓捷远的身后。

  一蓬鲜血猛然喷出,冯承显只来得及咯咯两声就断了气。

  车子虽是迎着风跑,那股血腥味也过浓烈,赶车的人觉得不对,下意识地扭头查看,青幽幽的长刃软刀已经卷到了眼前,赶车人叫都不急,身体就如布袋一般跌下了车,一边溅着血液一边在道路上翻滚。

  马车还在往前奔跑。

  弓捷远轻飘飘地从车顶掠下身来,左右望望,看见郭全的时候脸色丝毫未变,缓缓收好临风。

  夜寂如死。

  谷梁立有些无奈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汤强,责备之意也不甚重,“你可办的好差事!”

  汤强额上涌了层汗,“皇上,此事绝非朔王所为!”

  “只能说不是他亲为!”谷梁立幽幽地道,“朕的儿子朕自己知道,绝不会沉得住气,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只是他手下的人也太多了些,不是个个都能管束住的。罢了,冯家儿孙自己行为不检点,平日不做什么好事,死也就死了,让刑部和京兆尹查查,给他们个交代就是!只这京城的安防也实不堪,兵马司都是干什么吃的?到底多久巡一遍街?非得等着人死了才能知道。你且去吧,朕再找来问问……”

  这就是不预备怪罪人的意思了。

  汤强却不敢走,“皇上,此事恐怕还是因为瞻世子中毒而起,宁王府那边,要不要加点儿人手?”

  回头皇子死了,可真非同小可。

  “你有多少人手?”一大早上就得处理横尸血案,谷梁立难掩神色间的烦躁,“不能为了他们轻了皇宫之防,什么才最重要?且先莫管这个事儿了,把盯初儿那些人手也调回来,集中力气护卫宫城,剩下的事朕自有定夺!”

  汤强依言退下,出殿门时竟然松了口气,暗想我得养多少只鹰才能管得住你家里这两条小泼龙啊?说是小呢,也只岁数年轻,身躯体貌已不得了。

  庆幸之后不免又替主子发愁——生了外患还可全力清缴,臣子不臣也可狠辣诛之,自己生下的蛋,又不圆溜又不省心,都想要把对方磕碎,却怎么办?

  倪彬走到谷梁立的身边提醒他道,“皇上,国舅爷还在外面跪着,一早上了……”

  谷梁立皱眉哼道,“让他再跪一会儿!朕很懒得看他哭喊,且耗一耗干嚎的力气再说!当日进南京时他就这么跪在朕的马前痛哭,瞧着可怜可悯,背地里不干好事也不肯存半点儿好心思!瞻儿就不是他们冯氏的指望吗?若非太坏,老天爷也不急着收他那个破儿子的命!随便下毒,还想没事儿?不知道在家里躲灾,非要四处晃荡,岂非找死?半点也不可惜!”

  倪彬停住了话。

  谷梁立自己沉思了会儿,又对倪彬说道,“此事绝非初儿所为,说不准就是那个弓挽做的!朕从前走了眼,一直把他当成小病包子,其实身手极佳!”

  倪彬脸色微变,仍旧不语。

  “他不能杀……”谷梁立沉吟地道,“厚儿却绝不是他的对手,你把……你让宁王进宫来,朕要与他说话!”

  谷梁初得了梁健的禀报,立刻起身回府,入城门时看见守卫森严,盘查也很认真,知道是刑部和京兆尹在做样子,心里极厌这种虚张声势。

  梁健瞧他眉头锁得颇深,开口劝道,“王爷最好平平情绪再去见小主子,这段日子过得太好,属下跟着舒坦,莫要为个混账东西闹气!”

  谷梁初垂了半天眼皮方道,“孤不与他闹气。”

  谷矫赶紧就说,“这才对么!咱们小世子就得白遭一场好折磨啦?我也想要这么做呢!”

  梁健赶紧阻止他道,“你糊涂了?莫乱主子的心!”

  谷梁初的心终归还是乱的,夜里见着弓捷远,一点儿也不遮掩,“怎么就不听话?不让你管这事非要插手管呢?”

  弓捷远佯装不懂,“我管什么了?”

  “若要杀他,何必等你出手?师父随便派个人去就办成了。万一他的武功比你强着,或者差不太多,根本没有办法顺利走脱,怎么样好?”谷梁初停不下嘴,“连郭全都瞒住,只身前去,你也太胆大了!”

  “说什么呢?”弓捷远只要避重就轻,闪开谷梁初的逼问,走到一边铺纸写字。

  “捷远!”谷梁初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好言商量,“你答应孤,莫再如此莽撞!他虽可恶,不过是人家的一只棋子……”

  弓捷远反臂甩掉他的钳制,不藏着了,“我不管他是谁的棋子,只要敢往我这边蹿,碰着了我的人——你,世子,我爹,婕柔,就砍了它!再不知疼,棋盘也砸烂了!咱们不妨比比谁更狠些!”

  谷梁初定定看他一会儿,缓口气道,“孤知你是太过心疼……”

  “知道没用!”弓捷远使劲儿寒下面孔,“我憋得无法安生,吃睡都在烦闷,就是同归于尽也顾不得。”

  谷梁初见他一副豁出去的横样,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温声柔气地劝,“实在难为你硬装了这些日子,跟孤都不表露。但却不能顾不得啊捷远,你若伤了,孤怎么办?”

  弓捷远在他怀里顺了会儿气,终于轻轻地笑,“你真是傻!我生来就是个炮仗,能炸出多大的响动不一定,却是捂不住的。你只笼着,不怕手疼?”

  “是炮捷远也是精钢精铜的强炮,”谷梁初仍旧哄着他说,“一炸出去地壳狂震那种,冯家混账配得的吗?听孤的话,咱们好好摆放好好往起架着势头,将来施展抱负,不做这种乱燃火信的傻事!”

  弓捷远积压住的不忿终于消散了去,安然靠住他的胸膛,“你别担心!就只抹了个草包而已。”

  作者有话说:

  关于冯承显有多该死,拟在下一本《锦绕峰峦》之中详细交代,估计得等到明年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