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186章 得闲时得好日夜

  身边少了冯锦的好意提醒,弓捷远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给谷梁初帮了倒忙。

  工部最近捋顺了不少,山东调进来的两位新官都很趁手,宋栖不再像之前那样急吼吼地搏命,沉下心去督促运河黄河。

  这些都非小事,到底不是弓捷远的主务,所以他竟轻松许多,闲暇时候只是窝在府中画图。

  二十四卫里面,除了派去辽东的成缺善记,还有一个叫孟书的非常善画,弓捷远便总将他唤入房里,帮着修改船图炮图。

  主从两个很快就画了老厚一叠。

  这晚谷梁初到得稍迟,进了房中看见二人仍旧头碰头地认真描画,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弓捷远听见他了,抬头看看,顺口问道,“今天有事忙么?”

  谷梁初这才继续向内,“孤是闲人,有什么事?你才真忙,什么时辰了还揪着人不放?”

  弓捷远这才望望夜色,“过得太快,好像才吃过药。”说完就让孟书回去歇着,自己缓步走到谷梁初的身边,“都在将府住着,早点儿晚点儿怕什么的?寿天还整天整夜在外面呢!”

  谷梁初顺势问他,“你让寿天查什么呢?”

  “查查那个吕值。”弓捷远皱起了眉,“也不知是什么恶缘,最近老见着他,倒想看看他都怎么混事。”

  “你自然要见着他。”谷梁初不以为意地道,“他现在是印绶监的掌印,理的就是诰敕信符等事,少不了要跑官署的。”

  弓捷远已经查到了这些,听他提起非常不忿,“混账东西真得赏识,直接成了四品太监。倪公公天天伺候你爹,还比不上这个家伙?”

  谷梁初见他又似小孩儿般地,靠在书案边上笑了笑,“倪公公要什么品?谁敢拿这个比他可是不想活了。梁健早就说了你要查这吕值的事,孤不挡着,但要告诉寿天谨慎些个,只在宫外盯盯也就罢了,莫太贪功惊动了人。”

  弓捷远倒有一点儿讶,“吕值那么厉害呢么?”

  谷梁初摇了摇头,“这东西确实爱使诡计,脑子并不十分灵光,无甚可怕之处。可他如今投靠了宁王,皇后那边和冯府都会派人帮着,那些人都是有手段的,需得小心。”

  “投靠了宁王?”弓捷远甚为意外。

  “这有什么奇怪?”谷梁初仍似不在意般,“他在孤这里没讨到好,回去又不被父皇待见,想要出头自然得寻别的办法。捷远,皇宫虽然阔大,他一个太监,能想到的办法也不多啊!”

  弓捷远更皱了眉,“我一看见这人心口胃囊就不舒服,想收拾掉。”

  谷梁初伸手拍了拍他,“孤帮你记着仇呢,总有机会,且不必急。”

  弓捷远闻言心情好些,往他身上靠了一靠,“你不怕惹祸吗?”

  “怕有什么用?”谷梁初捏捏他的鼻梁,“管得你么?莫不如好好商议,一起把事情做周全了,让人抓不到把柄。”

  这句“管得你么”让弓捷远有点儿自豪,也有点儿警惕。他是离开了王府,但还没有离开谷梁初,确实应该小心谨慎,否则会连累人。

  谷梁初见他不说话了,走去床边坐着,“过几日是匡尚书的六十整寿,他儿子上了奏折请准宴席,父皇派孤代驾助寿。你和宋大人得了帖子吗?”

  弓捷远听了先问,“只说不准王爷与朝臣交往,你爹怎么总让你干这种事情?”

  谷梁初淡淡一笑,“他做王爷时最能与朝臣交往,南京的宦官们谁没接过他的礼物?所以心里最不把这规矩当回事儿的。”

  “他是他,你是你!”弓捷远说,“不总忌惮你么?”

  “忌惮是真的。”谷梁初仍旧神色平淡,“不过是知道硬管没用罢了。况且现在加紧笼络匡铸最为重要,他要恩抚,又不能亲自去臣子家里贺寿,那样也太不好看了些。”

  弓捷远撇撇嘴道,“所以就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堂堂皇帝,一肚子鬼心眼子!你的贺礼有着落了?我还没准备好东西。昨儿就接着了请帖,我也问过宋大人备什么好,他倒把眼睛一瞪,大剌剌地说还得备礼?我老头子可穷的很!你听着好笑不好笑?”

  谷梁初听他惟妙惟肖地学着宋栖的口气,觉得好玩,将人拉在身前,用双长腿夹着,“莫要管他如何,捷远是晚辈人,孤已经帮你备了礼,是南面来的好茶叶。匡铸这个人爱权不爱财,咱们也没法子投其所好,听说他还喜欢喝一点儿茶,只当意思意思。”

  弓捷远塌软了腰,往他大腿上面坐着,“你帮备了就好,靠我那几两俸银也折腾不出什么东西来。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专门得个帖子。”

  谷梁初伸手挠他下巴玩,“不用管礼了也得把老大人这次寿宴放在心上。他可不是虚荣好脸的人,前次匡勤获职就曾宴请才俊,如今又堂而皇之地操办寿宴,似乎不介意父皇心里会怎么想,很有一点儿不同寻常。”

  弓捷远抻着下巴减轻痒感,“想要跟谁结党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谷梁初唇角微微一歪,“匡家还缺想和他们一党的人?目的难猜。走着看么!”

  弓捷远心里寻思着匡铸的模样,跟着想起匡勤,有些出神。

  谷梁初换了话题,“孤又见过杨新了,他说刘家的聘礼已经送到德寿园,太后也让人排算了日子,不教两家等到重阳之后,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要取花好月圆的吉利意思。”

  弓捷远闻言把脸贴到他脖子上去,“我也碰见了刘跃,都知道了。没多久婕柔就要当人家的媳妇了,谷梁初,我真是舍不得。”

  这话出自真心,婕柔毕竟太小,即使是对刘跃满意,这么快就嫁妹妹,当兄长的固然要难受的,只他这番动作话语太过撒娇,而且自然而然全无意识。

  谷梁初心软难言,揽住他的腰杆搂了一搂,“是没多久了。但也代表将军可以回京了。你可写了信么?”

  弓捷远这才想起自己漏了大事,哎呀一声蹿了起来,推开谷梁初的胳膊就跑,“忘了忘了!不给父亲时间准备的么?真是真是。”

  见他猛然丢了感伤去写信了,谷梁初又是宠溺又有一些宽慰地笑,摇头之间想起谷梁立对自己说话时的情景,缓缓走到弓捷远的身边去,“此信写得正式一点儿,用词需得严谨,完了不用私驿,走急递铺和官驿。”

  弓捷远听了抬眼瞧一瞧他,点头应了,“光明正大的事,确实应该走官驿的。”

  “太后给准备了嫁妆。”谷梁初又对他说,“父皇也有贺礼,孤就不凑大份子了,省得惹人眼目。”

  弓捷远不忙着写信了,认真看他,“这个还要交代交代?我有那么贪财?”

  谷梁初抚抚他的脸说,“是孤觉得愧疚,只这一个妹子,应该好好陪送,却只不敢用力。”

  弓捷远暂时把吸了墨的毛笔放在笔架上面,“看来王爷还是有钱的。云楼那六万块,到底剩下多少没花?交我个实底儿,好惦记着。”

  谷梁初知道他是想用顽皮来安慰人,顺手捉过那笔,往他鼻尖就点一下,“孤得养许多人,有什么钱?莫要惦记。”

  弓捷远登时急了,“你又浑来!洗不干净怎么出门?”

  谷梁初眼瞅着他急急地跑到水盆边上,又用布巾擦又用皂角搓的,笑吟吟地跟过去提醒,“这是罚你呢!六月天的,身上都穿纱了,隔着纸薄的布料就能触到皮肉,与人靠在一处是甚感觉?日常与谁相处,总要知道些距离,便是亲随下属,也不能靠得太近。”

  弓捷远惊讶抬脸,“你什么意思?我和谁……是说刚才的孟书吗?谷梁初你也太混账了!”

  见他一脸是水,雪白的鼻尖上果有浅浅一层墨影,皮肤都被搓红了还没完全洗掉,谷梁初哈哈笑了,“孤怎么混账?他不是男子么?”

  弓捷远啪嚓一下把布巾丢进盆里,“是个男子都不成,那女子呢?郑晴行不行?我干脆换了伺候使吧!”

  “郑晴也不行。”谷梁初一本正经地说。

  “那有谁行?”弓捷远欺身逼了过去,非得问他,“弄几个小厮来?跟世子差不多岁数的?”

  明知他是胡扯,谷梁初还是摇头,“也不行。”

  “到底有没有行的?”弓捷远用他满是水滴的面孔去压迫人,几乎蹭在谷梁初的衣服上。

  “孤!”谷梁初一点儿都不在意,甚至还往他跟前凑了凑,装腔作势地点点自己鼻尖。

  “那你什么都别干!”弓捷远又是生气又是恶意,“时时等着给我提鞋。”

  “这没什么,”谷梁初竟然一本正经地应,“只怕孤自己顾不周全,勉强……勉强加个吴江吧!以后弓石弓秩禀事说话都在两步之外,凑近了孤就要打……”

  弓捷远根本不准他把浑话说完,甩臂就来一记狠的,“我先打你。”

  谷梁初笑嘻嘻地接了这招,“好快的手,好白的腕子,嗯……好可爱的小金环!”

  弓捷远本来只想意思意思,不想遭了他的调戏,越发恼了,换手又袭一拳,同时跟上腿去。

  谷梁初一边招架着他一边往床边退,同时笑呵呵地,“真够不留情的。一夜夫妻百夜恩啊捷远!”

  弓捷远气得合身扑上,硬把比自己身子壮硕了一大圈儿,也重了几十斤的谷梁初按倒在床上,“让你口齿轻薄!让你拈酸吃醋!”

  这么善妒,需得好好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