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124章 辨夙毒世子得护

  谷梁初捏着那个方子先看一遍,字都认得,药也都听过,放心揣了,趁着酒菜还没有来,又行一遍礼,“还有一事想要恳求养伯,晚辈有个十一岁之子,这几年里瞧着强健,五六岁的时候却只腹痛不愈,发作起来满地打滚,虽然给他祖母一颗丸药治得好了,不知还有隐患没有,只怕哪日又再卷土重来。养伯仙踪不定,好不容易现身此处,施慈给这孩子号上一脉可好?”

  “哦?”养伯闻言来了兴趣,“他在这儿么?领来看看。”

  谷矫已经转来,谷梁初吩咐他去请谷梁瞻。

  谷梁瞻是个懂礼的孩子,上午好练了弓箭,不肯带着汗意见客,擦洗擦洗换好衣衫才跟谷矫过来。

  酒菜早已上了,养伯等不得,先吃起来。

  谷梁瞻进门的时候他正在啃一只鸡脚,瞥见孩子过来就说,“这个小儿体内有毒。”

  不仅谷梁初和谷梁瞻,连弓捷远都吓了一跳,立刻喊道,“什么?”

  养伯瞥一瞥他,“面嫩的细苗儿,这半晌儿了终于又开玉口,倒是疼你郎君这个孩子。”

  弓捷远顾不上再羞涩了,只追问道,“您说世子中毒了?”

  “该不是中的。”养伯又眯眼睛去瞧谷梁瞻,“大概是他娘怀孕的时候服了寒毒,没流掉他,却在这孩子的体内藏住了,长到五六岁上男阳萌生,自然就要死命腹痛,之后又给热药压制住了。可那热药本也是毒,如今两毒相抗还没分出个高低上下,等到十五六岁男阳更炽就可怕啦!”

  弓捷远声颤起来,“那怎么办?”

  谷梁初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能怎么办?”养伯叹息一下,“我既来了,就得管着。这好饭菜多备几顿,我在你师父这里住几天吧!他烦也得忍着。”

  弓捷远转忧为喜,“那可太好……”

  柳犹杨开口截住他的话头,“这老东西不会骗人?为了多混几餐酒肉便胡乱说!”

  “你这细苗儿说我只是盛年。”养伯甚不乐意,“什么就老东西?你大徒儿可是王爷,吃他几顿心疼什么?”

  柳犹杨不搭理他,只对谷梁瞻道,“你莫害怕,这种人最喜欢装模作样,不要相信,只当陪他玩耍玩耍。”

  弓捷远这才明白师父是在安抚小孩儿,心知两个长辈必然有数,心内稍稍安宁了些。

  “明早再来!”养伯似想安生喝酒,开始撵人,“也不是一天的毒,不着急的。回去先给那个虚弱的抓药吧!今晚也不用吃,睡过了开始服用。”

  谷梁初带着谷梁瞻和弓捷远出门,走了挺远才问,“养伯单独和你说了什么?”

  弓捷远的脸又红起来,“回头再告诉你。”

  郑晴等在门口,见到谷梁初和弓捷远就躬了身。

  弓捷远见她一副男装打扮,连礼都是男礼,不由更细瞧瞧,看出虽是女儿身架,相貌神气甚为英飒,竟比凝蕊还要朗硬。

  “认得你们小主子么?”谷梁初询问她说。

  郑晴答道,“回王爷话,已认得了。”

  谷梁初点一点头,“他有一点儿孱弱,需得用药,这药有些麻烦,要个细致人帮忙盯着。”说完复述了养伯的要求,又问郑晴,“你可乐意帮忙?”

  “既是主子挑我来的,若有一次误事,郑晴便用性命来偿小主子的损失。”郑晴说道。

  弓捷远这才开口,“也没那么严重。不损我性命的事情,为何要你的性命?”知道郑晴比他年长,又说,“姐姐既然性格细致,就多劳烦。”

  郑晴又行个礼,“小主子放心,郑晴必然仔细。”

  “且去用饭。”谷梁初说,“而后便随梁健回城,去太医院里索药。看住生药库那些人的手,品质分量,分毫不准糊弄。”

  郑晴应着去了。

  弓捷远慢慢靠进椅里,“不用如临大敌,一碗药而已。”

  “不听养伯说得严肃?”谷梁初道,“药和药可不一样。”

  比起自己的事,弓捷远更挂心谷梁瞻,“世子怎么会有胎毒?”

  “必是有人不想让他娘亲生下孩子。”谷梁初声音微冷,“却已无处查了。”

  弓捷远知道这话有理,叹息了声,“世子良善,却防不住可怕的人心。”

  “良善是盖棺定论的话,”谷梁初呼一口气,“现在说还早了。孤只想要疼儿子,倾力护他个周全罢了。”

  弓捷远有些出神,“那就不枉他童蒙之时选了你当父亲。”

  谷梁初瞧一瞧他,又提前话,“养伯对你说了什么?”

  弓捷远的思绪落回现实里来,挠了挠鬓角,“月圆之夜极阴,你莫……烦我。”

  谷梁初好瞧瞧他,“还有没有?”

  弓捷远不爱说了,“还有一些怎么生孩子的话,不用讲了。”

  谷梁初微笑起来,“怎么不说?捷远不要孩儿了么?”

  “你笑什么?”弓捷远想发作他,“害得我总丢脸,你很高兴是吗?”

  谷梁初摇一摇头,“高兴什么?孤巴不得你能君临天下号令群雄,谁都仰着你的下颌说话,那也不能讳疾忌医。”

  “君临天下?”弓捷远哼了一声,“这个对你不难。有朝一日你得了皇位,让给我坐就是。”

  “那也不难。”谷梁初道,“可孤觉得并非好事,只怕捷远太劳累了。”

  弓捷远不屑起身,“若论会说,没谁比得过王爷了。”

  谷梁初见他要去床上躺着,便阻止道,“也吃饭了。”

  “我累了。”弓捷远偏躺下了,“气血亏缺的人,就是容易疲倦。”

  谷梁初也不强他,“那便等孤喂你。”

  弓捷远想起刚伤背时给他喂饭的经历,又坐起来,“好饭菜被你一喂就难吃了。”

  “还有那个道理?”谷梁初哭笑不得,“你竟嫌弃孤嫌弃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嫌弃,”弓捷远懒洋洋地凑到桌边,“而是佳肴就该摆在精致碗碟里面,让人慢慢享受它的色香和味道,生给坏了形状自然不美。”

  “只要好吃,”谷梁初不肯认同,“孤却不管什么形状,就如捷远,龇牙咧嘴地骂人,孤也觉得很美。”

  弓捷远不想搭理这话,有些愁烦地道,“二十四个暗卫,我只见了成缺寿天崔典和郑晴,还有二十个没轮着呢!师父怎么找来这么多人?我用着都累,可苦了他费心经营。”

  “等你真用起来就不嫌多。”谷梁初伸手推开他的眉心,“二十却急什么?商盟的事有得等,轻功也有得学,反正也在庄里住着。”

  弓捷远歪头看他,“谷梁初,你有没有着急的时候?恨不得自己能长对儿翅膀飞出去?干等着和忙着等,心情总是不一样的。”

  “方才不听养伯说他和师父硬戒了孤二年酒肉么?”谷梁初神色平淡,“孤也是才知道。一直以为师父只是磨炼孤的意志,原来身体也需磨的。”

  弓捷远不由笑将起来,“没将你给磨疯了么?”

  谷梁初也笑了,“谷矫梁健险些疯了。师父只给鸭子吃,如今想是因为性凉,当初并不知道,孤吃了几次就不碰那东西,他俩到今天也不忌讳,几只都能嚼进肚子,是肉便成。”

  弓捷远又敛了笑,“你倒听话。建殊皇帝和师父要关着你,你就肯么?若是我会翻墙出去烤乳猪。”

  “孤有想要的东西,”谷梁初不以为意,“自然忍得。”

  “所以你比谷矫梁健活得苦些也是该当。”弓捷远说,“他们只要先能吃饱吃足,简单多了。”

  “谁说孤苦?”谷梁初瞧着他笑,“不是得了捷远?”

  弓捷远又皱起眉,“这里什么厨子?只给养伯做菜?还轮不到咱们么?”

  冯季直接将公孙优从诏狱里接到了冯府,单独给了他一间屋子住。

  公孙优歇了一夜才来拜见冯锦,跪谢地说,“侯爷恩重,如同再造。”

  “恩是王兄的,”冯锦并不抢功,“我是替他照顾你。身子可无碍么?”

  公孙优恭敬地回,“未曾受刑,自然无事。”

  冯锦点了点头,“此后虽然没了千户官职,跟着我也不会少了什么威风。你不会贪银钱,我也不会亏了你的使用,从前的宅子却莫住了,让冯季帮你卖了也好,就只丢着也成,安心在我府里待着,咱们三个爷们日常凑个热闹,吃酒也有伙伴。”

  公孙优苦笑了下,“流血亡人之宅,卖什么钱?我得侯爷庇护,自然丢它不管。从此一心效忠效力,绝无二意。”

  “这是聪明之语,”冯锦言带赞许,“王兄仁义已至,咱们的缘分可还长着,相处久了,情谊未必就会少些。我知你是个能干的,必会倚重,若有什么没顾到的,只说便是。”

  公孙优点头拜谢,“公孙优何幸之有,竟遇侯爷这等贵人。”

  “今日便与你接个风,”冯锦又说,“也与你交交我的底细。”

  冯季命人摆了酒来。

  公孙优还想客气。

  冯锦不容拒绝,“不对你说清,我的心里只不舒坦,就莫推脱。”

  公孙优只好落座。

  冯锦为他斟了杯酒,语气平淡地道,“公孙不辜是你的父亲?”

  公孙优大吃一惊,立刻瞪住冯锦。

  “王兄肯让你到我这里来,”冯锦仍是一派平淡,“自然是对我交代过的。多年前的那场公案,不但你知道,王兄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