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53章 绝情心呵斥多情

  “弓挽!”谷梁初怒发冲冠,伸手就去劈人,只给谷矫死死抱住身体向后顶着,下盘半分前进不得。

  弓捷远给他凌厉掌风扫得鬓发大乱,却不害怕,动也不动地接着说道:“我也不是人,是个沐猴而冠的假司尉,王爷高兴时的玩宠,生气时的手靶子,想摸想打全凭心情,哪有能力连累到谁?”

  哗啦一下,被谷矫抱得不能行动的谷梁初一拳砸碎了身边案几。

  谷矫没法劝住任何一个,只是垂头死抱主人大腿,旁的都不管了,心中只是念叨:这等情形,不打死人就是好的。

  吴江吓得委顿于地,不知眼前到底什么状况。

  弓捷远仍旧面无表情,“谷梁初,这般吓人骇不住我。我既不领你的恩也不承你的情,更不做你床上嘴里不堪的人,要杀要剐你随便吧!”

  谷梁初的手背缓缓流了血丝,听了这句话后突然力竭,他拖着谷矫向后挪了几步,寻个没碎的凳子坐了,好久之后才如进攻未果的狮子一般颓唐地道,“罢了!谷矫,起来送司尉去后院世子那里安置,以后就给世子作伴。”

  谷矫不敢相信,仰头望着主子,手底仍旧不敢放松,“王爷……”

  “孤不虚言。”谷梁初似很疲惫,声音十分低哑,“你去。”

  谷矫这才谨慎松开他的大腿,然后立刻走到弓捷远的身边,将他半推半拽地扯出门去。

  谷梁初留在原处坐了良久,方对吴江说道,“你也去吧!等下梁健回来定会安置你,毋需害怕。”

  吴江得了赦令一般,连忙躬身行礼走出门外。

  弓捷远腿上到底见了伤,往谷梁瞻院子走的一路都在跛行,谷矫见状也气,“司尉怎就不肯安生度日?”

  弓捷远无心搭理,只不吭声。

  谷梁瞻闻听父王竟将弓捷远送到自己院里来住,连忙出来接着,眼见弓捷远腿又伤了,不由叹气,“司尉何不乖巧一些?”

  弓捷远看出孩子当真心疼,勉强笑笑,“不妨事的。”

  谷梁瞻将他迎进屋内,又问他说,“又因何事惹了父王?”

  弓捷远不欲多说,只对孩子苦笑一下,“世子且容属下歇歇可好?”

  谷梁瞻见状不好强迫,只得找人与他安顿。

  谷梁初直在书房坐到半夜方才回了寝殿,谷矫梁健小心跟着,谨慎伺候他宽衣梳洗。

  谷矫见他面上戾气似乎褪了,低声禀道,“世子和善,体恤司尉身上有伤,特地腾了寝房出来,只说自己先在书房将就一夜,早起再换房间打扫安置。”

  谷梁初如未听见,没有吭声。

  “属下已然问过吴江,”梁健又说,“司尉初进宫时样子很好,神情行动都很正常,公孙舅爷过来同他说了几句话后反应才变。”

  谷梁初正用布巾擦手,闻言便问,“他可听见说了什么?”

  “正是未能听见。”梁健回道,“他为避嫌,撤开了会儿,回来就生了变故。只看司尉这样,怕也问不出来。”

  谷梁初又蹙起眉,啪地扔了手上布巾,“吩咐他时刻照顾,没孤的话避什么嫌?只知自作主张,孤这边也不用他伺候,明晨起跟进世子院去伺候弓挽吧!”

  “是!”梁健见他又怒了,不敢多说,应了一声。

  谷梁初走到床边坐下,垂头呆了一刻方道,“听得公孙优哪日歇值,与孤唤进府来。”

  梁健闻言忧道,“舅爷不会来得勤了?”

  “以后孤王不再用他。”谷梁初冷冷地说,“只当亲戚走着,谁会不让?”

  梁健怔了一下,抬眼看看谷矫,没再言语。

  弓捷远一日未曾用饭,又添了伤又换了地方,翌日早起精神甚是不佳。

  谷梁瞻过来看他,见状就问,“我这儿的床不够舒服吗?司尉没有睡好?”

  弓捷远撑着情绪对他笑笑,“确实没有睡好,不怪世子的床,是我总是想念边塞营帐,实在积习难改。”

  谷梁瞻听了只好相劝,“司尉身上有伤,莫要难为自己。”

  弓捷远还未说话,只听门口有人拜道,“小奴吴江,尊王爷之命过来侍奉司尉。”

  弓捷远闻言立刻紧蹙眉头,“我一个小小的司尉,哪用得起公公?回去告诉王爷,好意领了,不用麻烦。”

  吴江闻言立刻跪行进来,伏到弓捷远的身前哀求道:“恳请司尉收留小奴。皇宫回不去了,王爷也不待见,司尉若再不容,小奴就无活路。”

  弓捷远听他说得哀恳凄惨,不由一怔。

  谷梁瞻看看吴江,也说情道:“司尉就别难为他了。为了照顾司尉一事,皇祖那里不能留他,父王向来只用谷矫梁健,你不要他,让他往哪里去?”

  弓捷远闻言瞧瞧吴江,见他一脸可怜,叹口气道:“那行吧!你不嫌我这儿没混头,就留着吧!”

  “小奴怎敢嫌弃?”吴江赶紧就说,“来时王爷亲自吩咐过的,司尉吃药用饭延请太医等事全都着在小奴身上,哪个不好都会杖责小奴,还请司尉开恩恤悯。”

  弓捷远又皱了眉,有些无奈地道:“我又不是皇亲国戚,哪有恩开?你既开口,彼此照顾就是。”

  谷梁瞻瞧他情绪又坏起来,连忙吩咐吴江,“如此公公就去厨下看看饭菜可好了没,然后盯着下人摆来,司尉用过了才好吃药。”

  吴江连忙答应,起身出去。

  谷梁瞻这才安抚弓捷远说,“司尉看在皇庭相助之情别难为他,你的身边只有弓石弓秩,再多一个也不累赘。”

  “多个太监毕竟奇怪。”弓捷远勉强地道,“世子身边还没有呢!”

  “也有一个老公公,年纪太大,前些年很交过我一些礼仪规矩,现在只能放在园子里安养,没法贴身用的。但也要不了多久。”谷梁瞻笑着说道,“等得父王立为太子,或者我到了婚配之年,想不想要也得有了。”

  公孙优腊月初六这天大休,早早来拜王府,见着谷梁初立刻笑着贺喜,“早就听闻那个吕值走了,姐夫也新得了总管,刚才进门的时候照了一面,看着应当懂事能干,以后日子便快意了。”

  “这点事情就快意了?”谷梁初闷在府里读了几日的书,此时情绪平稳表情淡定,“你日日都在宫里,孤府里的动静还用听说?早有巴结的人跑去禀告了吧?”

  公孙优闻言更笑,“姐夫何必讥讽?我一小小侍卫,哪里会有人来巴结?”

  “怎么不会?”公孙优到时谷梁初正在写大字,这会儿也没停下,一边运腕拉笔一边说道,“侍卫大人太过自谦,你这职位非但不小,甚至手可通天,就连孤王也得巴结,况他人乎?”

  公孙优觉得这话不对,立刻就道,“姐夫莫寒碜我,给人听见不好。”

  “孤也觉得不好。”谷梁初竟然点了点头,“你既来了,便去看看容儿和凝蕊,下次再见不知什么时候,省得想念。”

  “姐夫这话何意?”公孙优越听越觉不对,紧张地问。

  “如今你也今非昔比,”谷梁初仍旧慢慢写字,“天天都在父皇身边转悠,端的御前红人,便是祭祀那等肃穆时刻也可随意走动说话,可了得吗?孤王不欲旁人指点你我内亲纠缠,需得避嫌,以后大小事情就不麻烦,非请也莫自来,省得落人话柄。”

  公孙优听得怔了,瞠目呆了半天方才回神,连忙走到谷梁初的身边,缓缓跪在他的脚边问道,“姐夫到底因何恼我?”

  谷梁初嗤笑一下,“侍卫大人太言重了,孤本闲王,哪有底气恼憎你啊?”

  公孙优伸手欲抓谷梁初的腿,“姐夫不要这般……”

  谷梁初使劲儿抖开他的手去,啪地丢了墨笔,向旁走了两步才又冷冷开口,“公孙优,你是欺孤不敢将你姐弟如何,既敢当面动手动脚也有胆子背后下刀?是不是觉得凝蕊既能得册封妃,身边又有容儿依傍,你们二人便可里应外合将孤捏在掌心为所欲为?”

  “姐夫,”公孙优听他把话讲得严重不由情急地喊,“姐夫怎可这般说我?我一直都把姐夫当天……”

  “天?”谷梁初豁然扭身,厉声喝道,“你可会欺天?”

  公孙优见他面上现了狰狞,心里惧怕起来,“姐夫到底因何生气?总得给我一个明白。”

  “明白?”谷梁初又冷笑了,“你这般聪明的人,且又什么都敢做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知孤常为父皇猜忌需得事事小心,分明知道孤不想弓挽在冬至节上有甚差错,偏要趁孤不在近前过去言辞相激,让他当庭失态,令得父皇既憎恼他也戒备孤,还装什么糊涂?这一点倒是像你姊姊,真真一奶同胞。”

  公孙优猛然伸手,抱住谷梁初的双腿求道,“姐夫不要这样说弟弟。我没旁的心思,只是忍不住凑近了去看看,并没多说什么……”

  谷梁初一脚将他踢开,“还在强辩,没说什么他会不要性命呆站不动,父皇出来都看不见?”

  公孙优给他踢了一个跟头,骨碌爬起膝行过来,仍要去抱谷梁初,“姐夫信我,弟弟心里除了姐夫谁都没有,怎会相害?当真没说什么,若有不实五雷轰顶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