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45章 插人手暗桩入苑

  午膳时候谷梁初着人唤了谷梁瞻来。

  隆冬天气,孩子竟活动得双颊通红头冒热气。

  弓捷远坐在椅内笑道,“也没有世子这般练的。人便不累,马也受得了吗?”

  “我骑得也不甚快。”谷梁瞻说,“他们还给两匹倒换,不会伤了马的。”

  “那更厉害!”弓捷远又赞叹道,“一下就能驾驭两匹马了。要知马亦有灵,一匹一个脾气品性,并不是谁刚开始都敢换马骑的。总得是什么马都敢翻上翻下才能算是骑手,世子果然不同凡响。”

  谷梁初听不惯他说恭维话,伸手挠挠眼角。

  “什么时候我能单独骑骑你的不系才真厉害。”谷梁瞻也不很傻,笑着说道。

  弓捷远立刻便装吝啬,“世子干嘛打我马儿主意?伴飞更高大些,你骑了它不更厉害?”

  谷梁瞻听了看看谷梁初,却没说话。

  “休听这人挑拨。”这餐竟真有鱼,谷梁初夹了一大块鱼腹放在碟里挑刺,嘴里淡淡地说,“伴飞也不算是父王的马。回头它真生了小驹,先送给你。”

  谷梁瞻听得大喜,丢了一直端着的老成持重,圆瞪了双眼凑到谷梁初的身前去追问,“父王说的可是真的?”

  “孤却骗过你吗?”谷梁初道。

  谷梁瞻乐得重新站了起来,使劲儿给弓捷远行了个礼,“谢谢弓挽!”

  “哎?”弓捷远又躲又笑,“世子怎么总是这样?你的父王答应的你,关我何事?看再惹来他的嫉妒,马驹要不要了?”

  谷梁瞻也不解释,坐回去笑,“总之太高兴了!”

  谷梁初毫无嫉妒之态,碟内没了鱼刺,他就推到弓捷远的面前,“吃吧!若真想酒,就再倒些点绛唇。”

  弓捷远吃惊看他,“能吃的吗?大夫……”

  “不听他的。“谷梁初武断地道,“你也没有溃破外伤,且不发烧化脓,忌口忌得那么彻底作甚?这些人总是爱靠危言耸听彰显自己医术高明,反正少吃一些东西也饿不坏,喝药度日才合他们意呢!孤看饮一点儿酒反倒有益疏散瘀血。这顿只管吃喝,他又不在这里。谁若说给他知,孤便找谁算账!”

  此言一出,非但弓石弓秩,便是谷矫梁健也有些傻,心说这人还是朔亲王吗?皮子倒还没丢,里面给谁换去了吧?哪有这样不讲理的?

  因有谷梁瞻在,谷矫梁健一直未与谷梁初同桌吃饭,为的就是保全礼数尊卑,这会儿眼见王爷当着儿子的面恣意宠溺弓挽,心里又是惊诧又是悲叹——从前那个不管何时何地都只威严正经的王爷没有了吧?

  弓捷远管不了太多,反正背伤也不疼了,他喝了好多天的清淡汤粥早厌倦了,听谷梁瞻这样说了就放心大胆地吃,边吃边和谷梁瞻闲聊,心情好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手太爱酸,只把碟里的鱼吃干净了就又动弹不得。

  谷梁初便用自己筷子夹着饭菜喂他。

  谷梁瞻岁数虽小,却比四个伺候淡定多了,眼睛瞧着父王一口一口哺孩子般地喂弓捷远,脸上竟然十分平静,一边如常说话一边认真吃饭,什么都不耽误。

  弓捷远虽被伺候惯了,当个孩子的面这样饭来张口总不自然,打头儿没有反对是想破破谷梁初的父王形象,谁知当爹的不在乎,儿子竟也见怪不怪,便没意思起来,失了胃口不爱吃了。

  谷梁初觉得他吃太少,诱惑地道,“你也干熬了几日了,好好吃了这顿,饱了便和瞻儿对弈一盘。”

  弓捷远先有三分高兴,随后又泄气道,“这只手也动不太久,怎么下棋?”

  “嘴不能动?”谷梁初说,“想在哪里落子告诉你的小厮就是,他只闲着做甚?放得不准拿脚踢他,拖沓缓慢再给两记狠的。省得哪天孤厌他只干晃碍事,派到厨里烧火!”

  弓石吓得不清,赶紧就劝自己主子,“别闲着别闲着,少爷可别让我闲着。”

  弓捷远瞧他害怕咧嘴就笑,不防旁边的谷梁初立刻塞过一块肉来。

  弓捷远蹙眉恼道,“又是肉!”

  “光吃鱼不长劲儿,你这么爱闹毛病,就是涤边将军纵的。”谷梁初淡淡地说。

  弓捷远闻言只好嚼了,嘴里不忿地道,“我看王爷当爹有瘾!”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包括十岁的谷梁瞻都笑了。

  瞧着弓捷远和谷梁瞻两个带着弓石弓秩弈上,谷梁初走出房来,对跟出来的梁健说道:“吩咐备车,夜里回府。”

  梁健讶道:“司尉身上的伤刚刚恢复一些,便要回府也该趁着天明,夜里怎方便呢?”

  “就是为他的伤。”谷梁初说,“吕值那个东西自然瞒不住的,可咱府门外面哪只一二眼线?孤是不想阖城都拿捷远的伤当调侃说。晚膳之后平平食再动身,路上不急,到家也半夜了。”

  梁健哦了一声,转身要走,“那我嘱咐车烘暖些。”

  “顺带喊白二来。”谷梁初说,“孤去甸子前面等他。”

  白思甫放下手边事情跑到甸子,远远看着谷梁初披裘站着,背影极似巨鹰悍隼一类的枭灵,心生敬畏,不到近前便躬了身:“小的见过王爷。”

  谷梁初本在眺远出神,见他来了,淡淡嗯了一声,问道,“那个庄头可曾作刺?”

  白思甫如实答道,“回王爷话,不曾。他的腿伤极重,骨头断得彻底,整日疼得要生要死,哪有精神作刺?还能勉强维持体面便不错了。”

  谷梁初点了点头,“他是北王府时的老人,只要不太过分,孤也不想十分手辣。既是钱账出入不大,回头你便把他安排到个灶祠土庙边上去看房看地吧!少出来些于人于他都有益处,吃住虽然不必太好,也莫饿着冻着,算是孤王代替父皇慰他多年苦劳。”

  白思甫谨慎应道:“小的明白。还是王爷慈心……”

  “你也好好做事。”谷梁初道,“孤甚爱敬白大人,自然也看重你。庄子既叫别苑,就不仅是产钱产粮之地,风景场地都打理好,只当就是孤王日日住的府邸。”

  白思甫立刻便道:“小人必然尽心尽力,绝不疏忽怠惰。”

  谷梁初点了点头,“你总在这儿,家小只在城里留着也不是个道理。若有在学的儿子便留在大人府里,嫂子和女儿尽可接来一块儿度日。孤准你单辟一院安家,是个过日子的模样。”

  白思甫立刻跪下,匍身叩拜,“伏谢王爷恩典,思甫不论生死都是王爷的人。”

  谷梁初摆手命他起来,“孤不喜欢听人讲生讲死,你只认真为孤分忧便好。”说罢他望一望凑在甸上嬉戏亲昵的不系和伴飞,又对白思甫说,“两匹马儿在这儿过得甚好,孤今夜里回城,不想牵回府去关着,你能确保马儿康健不能?”

  白思甫道,“王爷放心,小的自己从家里带了马夫过来,算是既会养也懂医的,就是有了马驹要生产了,也必照顾得当。”

  谷梁初看看他说,“你有自己的人,孤也有自己的人,还得再送几个过来一起看护才安心的。司尉爱马逾命,伴飞是借过来的,瞻儿也在眼巴眼望等着他的小驹儿,一分闪失也不能有。”

  白思甫也不迟疑,“王爷只管送,这么大的庄子,多养几个人还不容易?”

  “不能明说是孤送的。”谷梁初又瞧他道,“你也知道父皇对孤要求甚多,若知道了恐会责备玩物丧志,就和你的家小一起过来,只说也是白二哥的使用可好?”

  白思甫微微有些诧异,还是痛快应了,“自然可以。”

  “也莫告诉白大人。”谷梁初说,“大人身负朝职,莫要牵进孤的家事中来。”

  “小人省得。”白思甫道,“只是不知王爷的人何时过来?”

  “孤已吩咐谷矫将人安排在西城的凉州马行了。”谷梁初说,“白二哥的家小哪日过来,便去说上一句要取伴飞之物,人便自然等在城门,路上随你进来庄子。”

  白思甫听出一点儿不寻常来,“敢问王爷共有几人?”

  谷梁初仍旧望着两匹马儿,“首日八人,之后每隔三天你派出去一人采买,他就带一人回来,一共带十六个完事,你可办得好吗?”

  白思甫再蠢也听明白这二十四人不是真的入庄养马,也不多问,只是肯定地道,“小的必然办得周全,王爷放心就是。”

  “首批的八人之中有个叫郭全的负责管这些人,你只派些看墙护院的事情就成,剩下都做什么不必多理。”谷梁初又说。

  白思甫应得从善如流,“小人明白。”

  谷梁初这才回眼瞧他,“眼看要进腊月,孤王会来少些。不过瞻儿刚刚学会骑马,正是兴头儿,总出不去正月,孤必再来,一切务必井井有条。”

  “小人妻室儿女,连带家兄一门荣辱都在王爷身上。”白思甫再表忠心,“敢不尽心竭力?”

  谷梁初不再多说人手之事,又问他道,“那个公孙侍卫走时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白思甫答道,“瞧着神情不太高兴。小人知是府上舅爷,送他一些上等的香菇干菜,他既不看也没拿,直接上马去了。”

  谷梁初微微一哂,点了头道,“无事。侍卫大人不缺好东西吃,由他去吧!你且忙吧!夜里孤回府去也不要来相送,只做自己事情便好。”

  白思甫应声走了。

  谷矫梁健走到谷梁初的身边,谷矫说道,“以后郭全他们做事就更方便,只惜师父不肯在此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