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谢序补水完后又恍恍惚惚地睡过去。
他似乎有些过于酣困。
风轻云淡时，遣怀山灯火闪烁。
眨眼间便快到黄昏时刻，山头上飘来飘去的还是前尘的朵朵浮云。
“小师弟？醒醒，小师弟？”谢序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恹恹欲睡。
【宿主，这是你的大师兄，枕无心。】
哦。
【……】本系统忍了。
见到人醒了，枕无心才松了口气，随即拿起一旁早就温过的花粥。
“你睡了一天一夜，他们都来看望过了，但是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我担心你在做梦的时候吃不到什么好吃的，就给你做了碗花粥。”
“……”谢序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被他自己揉红了也不在意。
枕无心一手端着粥，一手抓住他乱揉眼的手，“别揉了，脏东西揉进眼睛里会变丑。”
“……”谢序停下来，因为睫毛被揉进眼角有些不舒服。
他只是随意眨了眨眼，便两眼湿润泪涟涟。
“哎呦呦，要掉金豆豆了。”枕无心笑话他，可眼里没有讥讽，没有嫌恶。
“……”谢序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始终没有说话。
他又说，“听阿逐说，你失忆了？”
“……”
“我——”谢序这才刚刚冒出个话头就被截下，真是不礼貌。
“那敢情好啊！你欠师兄我的那八千灵石什么时候还？”这谎话张口就来也不愧是他枕无心。
谢序差点没憋住，“咳——我是失忆，不是失心疯。”
“更何况，师兄，我没失忆，逗他们玩呢。”
“啧，没失忆啊……”
谢序扯了扯嘴角，“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还挺失望的？”
“是啊，这不是少了那八千灵石怎么都自在不起来。”枕无心将那碗花粥放到他手上，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害我少了灵石，还想我喂你啊？”
“……”谢序又不说话了，手上动作没停。
毕竟是真饿。
“阿序，你今天有点奇怪啊。”枕无心指尖磨搓着下颚，作出一副思索状。
谢序正吃着花粥，心里被甜分滋养得高兴着呢，听见他的话又停下勺子顿了顿，“哪里奇怪？”
“哪哪都奇怪。”
……
两日后，谢序的病情反反复复也不算太糟糕。
洛尘悄终日在他的寝殿里捣鼓着什么，他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其间曲时鸣来过一次，但被辛逐笑着打发了回去。
“师兄，老二下山这么久也未曾传过信符回来，你说他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脚了？”
辛逐只是单单觉得老二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他一个人在外恐是危险多持。
枕无心摇头思索，“确实有些久了，昨日我还给他传了信符，到现在都没给我回个口信。”
“哎，再等等吧，再不然就跟师尊说一声让小白下山去找找他。”辛逐苦恼。
“也只能这样了。”枕无心话锋一转，“话说，阿逐，你有没有觉得师尊和小师弟这几日似乎有点……嗯……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辛逐的小眼珠子溜溜转，弧度不经意间扬起。
“对啊，怪渗人的。”枕无心搓了搓膀子，怎么最近背后总是凉飕飕的。
他眼中似有些惊恐的意味，“师尊前几天还掐我脖子，但是我想巩固一下基础再提升的修为好像因为他这一动手，冲得更猛了。”
“啊？你说师尊该不会早就发现了你想给他的惊喜，想让你在下个月的宗门寒林会武中拔得头筹，才故意对你动了手吧？”
枕无心不言，期间始终觉得自己对于师尊和小师弟的事总有疏漏之处，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可以侃谈的地方。
“对了。”辛逐也想到什么。
“师尊那夜在训竹屋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小师弟出手，幸好我和小白挡住了，虽然流了点血，但是我们后来发现自己也没伤到脉络，倒是修为的滞塞处被疏通不少。”
她很不理解，“我发现师尊最近好像特别喜欢揍人啊……”
而且一揍一个准。
“确实……”枕无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上次被师尊掐得厉害，那殷红痕迹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对师尊的名声不好。
自己便用灵符遮了去，才使得他们看不见。
时日不多，可洛尘悄偏喜欢寂寞独处在房里不停饮酒，竟至睡梦沉醉。
颓卧帐中，抬头仰望，只见满天繁星摇曳，仿佛就要从天空飞坠而下。
“师尊……”
谁？
“洛尘悄，恨我，一定要恨死我才好。”
恨谁？
我该恨谁？
画面如流星划过般，一下子变得拥挤。
他处在黑暗里，看见好多人都泣不成声。
那些人的眼泪瞬间如同潮水一下子淹没了自己。
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洛尘悄稳了稳心神，从榻上起身来到砚台前。
看着那顶自己花费几日时间用灵影加注做好的银质镂空面具，他抑制住心里的异样。
“离骚，真是久违了。”
刚一伸手触碰那张面具就被它所蕴含的力量猛然弹开。
刹那间洛尘悄挥袖护住自己，再下意识稳住身形，半遮面的神情晦暗不明。
“离骚，认主！”他厉喝一声。
由于此声惊霄，不由得从屋里传了出来，引得正在一起闲耍的几个徒弟相继往他寝殿的方向望过来。
“师尊怎么了？”谢序从屋里出来，不解的目光不经意投向辛逐他们，问道。
“该是神兵降世了。”辛逐瞥了他一眼才感叹道。
洛尘悄不仅仅是这世间最强的七大宗师之一，还是最年轻的铸器宗师，符篆宗师。
也是此间最有资格飞升上界的强者。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修为总是停滞不前，便一直无法飞升。
上一个飞升成功的还是在两千多年前，期间飞升上界的人多是寥寥无几。
洛尘悄眉间闪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律心纹，很漂亮，可惜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束缚。
这是自他出生时便有的一道枷锁。
“离骚，破了它！”
但那“离骚”死活都不应他的话。
洛尘悄恨极，“你分明是我创造的，为何不肯认我为主？”
这“离骚”面具其实是他在三个月前就拟制好的，就差给它注入灵力成形。
原本是打算好好让它磨合等到五年后聚灵期一过，再赠予谢序。
权当作他的及冠礼。
小徒弟的及冠礼，他那时候很看重，因此他提前五年就开始在做准备了。
当然，其他四个徒弟的及冠礼早在他们拜入门下的时候就提前给了他们。
虽然不及离骚，但那也是他养了三四年才得以成器的神兵。
“离骚”是为利器，谢序得到它之后修为大增，直接使其一跃为修仙界的新一代天骄。
但那时候乾陵亡影也开始纵行世间，现在想想那恶臭漫天的亡影莫不是这“离骚”带来的？
洛尘悄暂时没了收服之心，“离骚”在他手上便也乖了不少。
但似乎总觉得它哪里与原先不太一样，洛尘悄试探一句，“离骚？”
说它白眼狼吧，它也知道自己在唤它，还轻微地在手上动了动，似是回应。
“师尊？”门外忽而传来谢序的声音。
“离骚”一听，顿时不淡定了。
在它激动飞出去之前，洛尘悄的手指抠住它的镂空处，指尖被它即将破壳而出的力度弄得有些泛白。
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使出灵影偏置将它放进自己的心海里，任它闹腾。
只是离骚为何这时候会想着去亲近谢序呢？
它明明才刚刚出世，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找谢序？
“师尊，我想见你。”门外又来一声。
谢序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唇色却有些异样的惨淡。
“滚，我见谁都不想见你。”洛尘悄隔着木门，对他冷言冷语道。
“……”谢序垂眸，“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宿主，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闭嘴。
谢序心道。
【好嘞！】
系统的话音刚落，眼前的秦木门被打开。
谢序顺势抬眼看去，笑意盈盈只在顷刻间被势如破竹的力量覆灭。
他被洛尘悄撂起来狠狠摔到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谢序，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咱们可暂且不谈，但你别想让我去可怜你。”
“师尊，我就是想见见你。”
谢序也固执得很，费尽周折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与之相望，脸上不见半点惧意。
洛尘悄正思索着这人的话是何意之时，处于心海里的“离骚”感受到谢序的气息顿时心花怒放要冲上去贴贴。
可它好像忘记自己还在洛尘悄的心海里……
它这一莽撞洛尘悄更没有作什么防备措施，也来不及反应。
紧随其后脚下一绊，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先行朝谢序扑了过去。
“师尊唔——”
谢序瞳孔一缩。
亲……
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