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裴山南和裴羡风还有一层关系在的。但裴山南身份没有裴羡风那么高,裴山南属于下九等之人。
为了让裴山南摆脱下九等的身份,裴山南的父亲裴道之求到裴羡风家,裴羡风的父亲把人塞进了裴府。
美其名曰是护卫,保护他。但裴羡风可不吃他父亲的套路,既然是护卫,那就好好当个护卫吧。
裴山南低着头,神色有些落寞,“大人说笑了,这些都是属下该做的。”
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即使是沾着一份关系。裴山南也不能逾矩,叫上裴羡风一声“哥哥”。
这一番对话,辛弥声毫不知情。或许是白日太过于劳累,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裴羡风摆了一下手,这个话题便点到为止了,“快到青流山了吧?那边打点好了吗?”
“回大人,早就打点好了,估摸着亥时三刻便到了。”裴山南回答完,就驱赶着马走到了最前方去。
裴羡风放下车帘,把外面模糊的景色挡在外头,跳跃的烛火映照出一张冷凌的脸出来。
裴羡风低头看向肩膀上的人,恬静的睡颜看起来乖巧软乎乎的,让他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裴羡风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白净的脸颊,自言自语道:“阿蓝,不管你是谁的人,我都没想对你怎么样。相反的,我倒是有意想让你脱离那人的控制,光明正大的伴我身侧。”
这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从来舍不得对他说重话,也舍不得为难他。
唯一难办的就是,背后的人还没查出来。
裴羡风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叹息道:“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让你脱离那人的控制的。”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裴山南的声音就传了来,“大人,到地方了。”
护卫掀开车帘,拿了小凳子放在地上,举着火把站在一侧,方便车上的人好下来。
见辛弥声没有醒来的迹象,裴羡风放轻动作抱着人下了马车。
裴羡风看向别院,对裴山南吩咐道:“守好别院,别让一些不长眼的东西来扰了我们的清净。”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点也不想费劲心神去查这查那,他只想和阿蓝开开心心的待上一天。
“大人放心,有属下在,无人敢进别院。”裴山南视死如归道,气势如虹。
裴羡风抱着辛弥声进了别院,裴山南则是安排着护卫去守着,一只蚊子都别想放进来。
裴山南本就和裴羡风牢牢绑在一起,如果裴羡风出事,他裴山南也逃不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裴山南一直忠心耿耿的原因。
裴羡风把人放在床上,拉上被子盖住后,就坐在一旁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这几日耽误了些时日,公文算是堆积如山。
等辛弥声睡够了,他醒来时早已到了天光吐白的时间。
裴羡风合衣躺在他的身侧,闭着双眼也不失身上的那股温润与矜贵。
辛弥声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床边堆了两堆公文。一堆是还没打开的,另外一堆已经翻开审阅过了。
辛弥声支起身子,瞧着他出神,唇无声的挂着浅笑。
看来他应该才睡下没多久。
辛弥声这样想着,也不忍打搅他,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跨过他,准备下床穿鞋去如厕。
刚刚坐在床沿上,腰间就被一只手给圈住了,裴羡风翻了个身,眼也没睁,“醒了?要去哪儿?”
辛弥声看过去,发现他眼睛闭着面朝他,略微有些羞耻道:“我睡饱了,我去如厕。”
裴羡风嗯了一声,松手拍了拍他的腰,“去吧,我睡会就起来陪你去山上。”
辛弥声有些心疼他,犹豫道:“要不,不去了吧?”
裴羡风睁开眼,含笑道:“怎么不去呢?我答应陪你呢,去吧,别管我。”
辛弥声拗不过他,纠结又不好意思的出去。
裴羡风重新闭上眼睛,怀里没了人抱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辛弥声刚收拾好,裴羡风就出现在身后。
辛弥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诧异道:“你怎么不继续睡了?不是睡得很晚吗?”
裴羡风走过去,就着他用过的水洗漱,偏头瞧着他笑吟吟道:“阿蓝走了,怀里没了凉丝丝的人,我睡不着。”
辛弥声脸色通红,眼珠子四处转悠,恼羞成怒道:“裴羡风,你不要脸。”
裴羡风挑眉,正了脸洗着,“脸面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旁人给的定义罢了。我四五岁大的时候,还和外面的奴隶抢过吃的呢。”
脸面对于一个地位低下的人来说,完全没有一点看头。而对于身份贵重的人来说,他们在意自己的门面,生怕被人看低了去。
辛弥声很是惊讶,嘴唇微张,“你小时候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裴羡风动作顿了一下,刚刚那句话仿佛是随口一说,笑道:“好,好的不得了。”
辛弥声抿了抿唇,低声道:“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听的有些难过。”
五岁时他在做什么呢?他在青泽无忧无虑,不会为了吃穿而愁。
可裴羡风的过去,好似也没有今日这般好过。难怪他什么都会做,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裴羡风擦干手,站定在他面前,眼含微笑,“人嘛,总是有过去的。走吧,我带你去摘水果。”
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裴羡风拉着他走出别院的大门,往山上走去。
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昨夜下了些雨,路上还有些湿。杂草扫过小腿与膝盖,裤腿湿了大片。
山上氤氲着浅淡的雾气,初升的太阳并不是很晒,阳光和雾气混杂交织,一层光晕萦绕着。
两人不紧不慢走着,裴山南和影一在身后各自提着一个竹篮。
走了一段距离,阳光照耀着每一寸大地,辛弥声也看到了裴羡风口中说的那些水果。
错落有致的樱桃沉甸甸的挂着累累红果,交错而种的梨树上也挂着黄色的果实。
辛弥声双眼一亮,抬手挡在额头前,仰头看向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子,口水都仿佛已经分泌了出来。
裴羡风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跟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指着另外一个山头,“那边有一片栗子树,等十月份的时候,我带你来打栗子。”
辛弥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距离不是很远,一条道路时隐时明蜿蜒着而上。
而那些栗子树,满枝都长满了青色长刺的果子,有些泛着黄。
辛弥声感叹一声,满眼都是垂涎,“裴羡风,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是我府里的奴隶种的,不是我亲手种的。”裴羡风回答他的话,“这里的别院,住着的都是我的奴隶。”
辛弥声轻蹙眉头,转头对上他清润的眼眸,“你府里也有奴隶吗?”
裴羡风低低嗯了一声,询问道:“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些在意,不喜欢他们吗?”
辛弥声摇了摇头,“没有不喜欢他们,我只是听说过,但我没见到任何一个奴隶。”
“我晚些时候,可以去看看吗?”辛弥声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迟疑着问道。
裴羡风笑容有些淡,拒绝道:“你去见他们做什么?我们只在这儿待一天的时间,等十月份来时,再看可以吗?”
即使是拒绝,裴羡风也很得体。
辛弥声撇了撇嘴,有些不太高兴,“好吧。”
裴羡风牵着他的手朝树林走去,“走吧,先去摘水果,回去洗洗就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