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封琰突然转过头, 神色竟然异常坚定。

  “你是要叫我夫君的,成婚时候也是我把你抱进门的, 这件事情你想都别想。”

  聂思远怔住,缓缓放开了手,眸子有些黯然,不过却也没坚持,也没有与他生气。

  他们成婚的时候,是他自己说的, 他是男子,不从女子之礼,更不接受妻子的称呼,现在又有什么资格逼着封琰接受?

  “嗯, 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低低说道:“先睡吧。”

  可听到他的这句话, 封琰目光顿时危险起来:“你要想什么其他办法?”

  这人该不会是想找个女的跟他演戏吧?

  不行!绝对不行!!!

  封琰整个人都要炸了,甚至连头发都稍稍蓬起了一些,他都不等聂思远说话, 直接把对方拽进自己怀里。

  聂思远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这狗东西怎么突然就受了刺激, 因为被骤然拽了过去,此时他鼻尖全是封琰身上的味道, 还混杂着销金楼到处都是的脂粉香。

  顿时他觉得自己心跳又有些不对。

  见了鬼了, 这一晚上怎么只要一靠近封琰他就不断心悸?难道堂哥还有心疾不成?

  “我答应你。”

  低哑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肩后传来, 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和不甘,哪怕聂思远现在看不到封琰的脸,都能想象到这人委屈成了模样。

  “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封琰死死地咬着唇, 缓缓收紧了怀抱, 那力气箍的聂思远有些喘不上气, 心里却更加茫然了。

  许久之后,他想明白封琰到底是在纠结什么,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一抹清亮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因为他们没拉上帘子的缘故,正好落在封琰后面。

  此时两人交颈相拥,聂思远的下巴正好卡在他的肩上,稍稍侧头便能看见如雪似的脖颈......还有隐没在下面的一截红。

  像是羽毛的尾端。

  他心里失常的跳动骤然停了一瞬,之前莫名出现的可怕猜想再次萦绕在心头。

  此时封琰对他全无防备,若是突然出手,想必能拽下这薄薄的里衣,可聂思远竟没有勇气动手。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是真的,那会是什么后果?

  不会的,一定是他想错的。

  绝对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聂思远闭了闭眼睛,不去看那一抹艳红,可那颜色像是烙进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

  这时,封琰再次低低地开了口,像是在轻哄,又像是在恳求。

  “我跟你去,你......别想其他的办法了。”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聂思远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就像他之前怀疑的那样,封琰对他的忍让和纵容实在是有些过分。

  就算他可能是真喜欢之前的自己,那现在也非常不对劲。

  他对自己绝对不是对一个替身应有的态度,这也不应该是当初那个杀了小哑巴又杀了自己的魔教教主。

  难道封琰他看出什么来了?

  想到这狗东西可怕的直觉,聂思远心里咯噔一下凉了个透,想着还是得找机会试探试探,于是垂着眸子随意应付了一句。

  “知道了,早点睡吧。”

  次日,两人起来后,聂思远帮着封琰重新化好妆,给月姨又塞了些银子,好说歹说,这才终于把他给带了出来。

  两人知道时间有限,不敢耽搁,直接奔向了莲花山,一路问人,很快便找到了七宝村。

  让他们意外的是,那村子不大,却十分富庶,每户人家都住着干干净净青砖大瓦房,虽比不上城里,也十分气派。

  从村民口中得知,村长名叫陈天启,家就在村子里最里面。

  两人一路寻过去,聂思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村子里的住户,发现这有不少的小孩跑来跑去的玩耍嬉闹,但是见不着什么大人,尤其是女人。

  现在早过了秋收的季节,不需要下田干活,那人都去哪了?

  他们来到陈天启的家,大门没锁,便直接走进去,就见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院子十分宽敞雅致,甚至还挖了水塘种了莲花,与聂思远之前在银娘娘庙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瞥了眼那茶杯,抬手行礼。

  “请问是刘村长吗?在下聂淳,听说这的银娘娘庙特别灵验,这才特意来求个儿子,听说要先在您这领点东西?”

  陈天启抬起头,就见一穿着白衣的公子站在门口客气地笑着,脸色有些病态。

  “外地人?”

  他挥了挥手,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我们这规矩多,外地人怕是接受不了,走吧,你换个地方去求。”

  聂思远走过去,替他倒了杯茶,语气十分诚恳。

  “不瞒您说,我这身子实在是差,又是家里独苗,如今都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听说哪怕身子弱,银娘娘也能给个儿子,这才特意过来的,不管是什么规矩,我肯定都照着做。”

  说完,他直接将一张价值不菲的银票塞到了陈天启手中。

  陈天启皱了皱眉,本不耐烦地想直接撵人,突然眼角瞄到一女子怯生生地站在外面,露出小半张脸。

  只这一眼看过去,就险些让他看丢了魂儿。

  他顿了顿,毫无征兆地用手指扣住了聂思远手腕,聂思远眉头微紧,却没有动。

  “你这身体......确实不太好。”

  陈天启仔细地探了探聂思远的脉,心里少了许多猜忌,又往门外看了看,眼底划过一抹贪婪。

  聂思远似是毫无察觉,只是袖中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

  “好吧,便给你一颗求胎的莲子。”

  陈天启犹豫片刻后,将银票随意放在旁边,从怀里掏出个瓶子,递了过去,有些严肃地叮嘱道:“这东西你收好,千万不可让外人碰了,你们带到银娘娘庙,找个地方种下,一定要记清楚是哪个。”

  “然后用你的血滴在莲子上,连续供奉四十九日,等开了花,让她服下花便能求得一个胎儿。”

  他顿了顿,目光又不经意地门外划过,补充道:“若你想要个男孩继承家业,还得让你夫人单独来我这领上补药,用她的血再把莲子养至成熟,服下后就能确保是个男胎了。”

  这些与之前女子所说大致相同,只是要让孕妇再来他这里一趟。

  聂思远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攥成拳头,下颌绷紧,几乎咬碎了牙,却在被人察觉之前装成激动万分的模样。

  “谢谢村长!我定是要个男孩的!”

  陈天启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切记一定要用你们二人的血,万不可用别人的,银娘娘最看心诚,若心不诚,别说孩子,连你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是是是,我们一定谨遵您的吩咐!”

  聂思远大喜,千恩万谢后才出了门,拉着封琰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封琰垂着眸子,看不出喜怒,而聂思远一声不吭地拉着他就往回走,脸色出奇的难看。

  两人回到销金楼后,直接上了楼,月姨见二人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又闹了别扭,就识趣地没去打扰。

  直到进了屋,聂思远仍攥着封琰的手腕不放。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手腕是命门也是关键,绝不会轻易让他人触碰,不过封琰却没有挣开的意思,甚至也没提醒。

  直到天色渐暗,外面再次传来歌舞升平的声音,封琰才皱了皱眉,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天黑了,我得再去一趟北街。”

  此刻房间里没有点灯,聂思远坐着,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是孤魂野鬼,黑幽幽的眸子中满是骇人的阴鸷。

  封琰抿着唇,低头看了看握紧自己的手,纤细,苍白,瘦弱的他一掐就能掐断,此刻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在他的腕上,让他半点挣开的念头都没有。

  聂思远又沉默片刻,终于松开了手,低低说道:“去吧,这次不能再大意了。”

  封琰眼底划过一抹失望,最终也只是嗯了一声,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干脆利落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等他走后,聂思远扶着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初那个被封琰扒了皮挂在树上的人可能死的不冤。

  就在刚刚他看见村长眼中的贪婪和欲望的那一刻,也气得差点想直接动手杀人。

  封琰再不是东西也不该被那种眼神侮辱。

  操,真该把那老变态的眼睛给挖出来。

  聂思远气得连月姨派人送来的晚饭都没吃,躺在床上想着后面要怎么教训那个村长。

  因为脑子里想着事情,他始终没睡着,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楼下也越来越热闹。

  突然他听到下面传来了吵闹声,还伴随着一道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

  “都是楼里的姑娘,你现在又没陪客,如何就跳不了舞了?”

  销金楼的大堂内,江肆将身穿女装的封琰堵在了楼梯口,目光不善,神色阴冷,甚至直接拔出了剑。

  “跳,今日你若不跳,可别怪我不客气!”

  封琰双眸低敛,遮掩里面藏不住的杀意,袖子中的拳头攥了又攥,始终没有出声。

  “谁说她没接客?”

  就在这时,聂思远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之上,懒洋洋地撑着胳膊看着楼下的闹剧。

  他本该回避,刚刚不知为何脑子一热就出来了,但看到封琰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心里不禁发软。

  “让开,你拦住的可是我的人。”

  他话音落下,江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刚刚放下的剑锋直指眼前的封琰。

  “你的人就不是这的姑娘了?今日这舞,她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