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现在封琰面前的是完全陌生的面容和声音, 可那双黑眸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别说这粗劣的乔装易容了,想当初聂思远刚刚借尸还魂, 封琰还不是一眼就认出那所谓的聂家大公子就是小家主本人!

  此时这双眸子被酒气熏得微红嘴角还着坏坏的笑,倒是更像当年的人。

  封琰闻着这人身上的脂粉香,简直要气疯了,妖异的眼角因为愤怒和嫉妒有些发红,瞳孔中燃着愠怒的火光。

  感情这人拿他卖身钱跑来喝花酒了!

  还左拥右抱!笑成这个样子!

  聂思远自然看出了他眼里的愤怒,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还以为对方没认出自己,顿时笑得更恶劣了。

  他干脆把人往自己怀里扯,肆无忌惮地开始耍流氓。

  旁边的两个姑娘没想到这个叫闫大山的男人喝多了酒,吵着要来后院吹风, 竟然盯上了刚来的新人。

  那姑娘气红了眼, 俏脸冷冰冰的,有些吓人,使劲地推着, 像是十分抗拒。

  她们也怕惹恼了客人,连忙赔笑, 主动凑了过去。

  “爷,她是个新人, 还没调教呢, 今晚让我们陪你玩好不好?等过几日她懂规矩了再来伺候爷喝酒!”

  聂思远眼睛一瞪, 凶神恶煞地推开了那俩人,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扯,甚至还放肆地在脸上摸了两下。

  狗东西年纪小, 手感还真滑嫩。

  他一边摸, 一边骂:“什么新人不新人的!都是销金楼的姑娘, 怎么就不会伺候了?”

  封琰还生气他刚刚的左拥右抱,使劲地躲他,结果聂思远竟像是生气了,把他往墙上一怼,抡起巴掌直接抽了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封琰猛然顿住,突然红着眼睛低下头,再也不动了。

  旁边那两个姑娘也懵了,月姨听到后院的动静赶过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急的连忙拉人。

  “诶呦,爷,新来的姑娘再不懂事,你也不能上手啊!别把脸给打坏了!”

  聂思远粗暴地甩开她,骂骂咧咧地拽着封琰回到前院,路过正堂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看他们的热闹。

  “不懂事?就是欠打!打老实了,我看她还懂不懂事!”

  聂思远把人拖上二楼,狠狠地呸了一声。

  “哪找的粗野丫头,比爷还高!若不是这张脸还过得去,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儿了!”

  顿时楼下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甚至发出几声戏谑的口哨。

  月姨见那新来的像是被打懵了,被那粗人拽来扯去,有些心疼,可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砸在她怀里,又让她把话给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本来想养两日调教调教,也能抬下身价,不过那身条太高,一般男人也下不去嘴。

  这闫大山给的不少,倒也不亏。

  而且白天她还觉得这个聂红焰来的有些蹊跷,如果今晚真陪了客,就不用顾虑太多了。

  毕竟再别有用心,也不至于任由别人给弄到床上去。

  月姨摇了摇头,留了人留意着他们房间里的动静,只希望那聂红焰不是个刚烈的,事后别闹得太凶。

  封琰被聂思远扯到屋里,沉默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傻站着干什么,伺候爷喝酒不会吗?”

  聂思远恶声恶气,还在那演戏,又装模作样地去拽人的手,结果被封琰躲开。

  “你还没完了?”

  他冷冷地掀起眸子,原本绝艳的面庞蓦然地就变得锋锐起来,那双惑人的眸子也变回了魔教教主的冷厉威慑,压迫感十足。

  明明什么都没做,此时却绝不会有人再把他当成女子。

  聂思远也不奇怪他能认出自己,毕竟刚刚那一巴掌看似吓人,其实是打在他自己的手上,根本就没碰到封琰。

  再说,他也不敢真去抽这狗东西。

  万一真把人惹恼了撂挑子不干,聂思远还真没办法自己混进销金楼里。

  聂思远弯起眸子,熟练地给狗东西顺毛。

  “这不是做戏给他们看嘛,毕竟两个外乡人好端端就要把姑娘卖进青楼里,很容易引起怀疑,过了今晚,他们能放心不少。”

  “做戏?”

  封琰冷冷地盯着他:“本座看大公子刚刚左右拥抱,倒是笑得快活自在,不像是演给别人看的。”

  聂思远一听他这称呼,就知道这是真生气了,连忙哄人。

  “若不像真的,怎么骗过那些人精!再说我这不是立刻就来找你了嘛!我跟那俩姑娘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他顿了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黑眸清亮,还还有刚刚的酒气朦胧。

  “不过咱俩算是不清白了,恐怕明日销金楼里就得传开,红焰姑娘初夜就这么毁在了我这个粗人手上。”

  封琰被他说的耳后阵阵发烫,脸色倒是和缓许多,有些糟心地瞪他。

  “你快闭嘴吧!”

  聂思远笑了几声,看着他这副幽怨可怜的模样,又忍不住偷笑,最后干脆捂着肚子倒在桌上。

  封琰气得伸手去捏他的脸,聂思远笑着躲开。

  两人在房里叮叮咣咣地闹,外面路过的姑娘听到后,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聂思远终于折腾不动了,这才收了笑,呼吸急促不匀,脸上到底还是被捏出两个红印。

  “别闹了!怎么样,你在这半日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这地方远比你我想的要复杂。”

  封琰搓了搓指尖,脸上也多了些严肃。

  “销金楼很大,不单单只有内外两院,外面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迎宾楼,内院是给姑娘们住的,西面则是厨房和下人房,但是在内院后面还有一道门,连接着北街。”

  他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简单地画着。

  “整条北街都属于销金楼,高墙环绕,前后两门都有人严密看管,听说是护院的住处,但那些人功夫不弱,不像寻常打手,白天都不出来。”

  “你觉得十鬼献子图可能藏在哪?”

  聂思远对销金楼了解也不算太多,之前也只当是青楼,可谁家的青楼打手不在楼里看着,整日待在后街?

  出发前百里河就警告他们这的水很深,看来除了表面上的生意,销金楼还藏着很多秘密。

  封琰拧着眉,低声道:“后院有个库房,很小,也没人看着,不过我感觉东西不在那。”

  那图是不夜城至宝,若真在销金楼,不可能没人看守。

  聂思远点头,销金楼财宝无数,后院的小库房肯定是不够用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库房还在别的地方。

  “今晚你先去小库房看看,若是没有,还得找个机

  喃風

  会去北街探探。”

  聂思远扯掉自己的衣服,让封琰换下了那身碍事的裙装,又帮他将头发束起垂在脑后。

  没女装在身,封琰只觉得身心舒畅,准备从窗户翻出去,结果又被聂思远拽住。

  “怎么了?”他疑惑地转过头

  聂思远又从怀里掏出蒙面的布巾系在他脸上:“当心,别让人看见。”

  封琰扬眉:“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曾经的少年已成了青年,脸上被黑巾裹颤,额发挡住了眉毛,只露出一双妖异冷厉的眸子,满身的江湖气,却依然带着那份骄傲和自信。

  聂思远微微晃神,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知道,不过,还是要小心。”

  封琰顿了顿,眸子微凉,轻轻地用指背蹭了下他的脸,突然掀开黑巾轻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是今晚的报酬。”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人发火,便直接从窗户窜了下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聂思远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便去睡觉了。

  清晨,在彻夜笙歌欢愉之后,销金楼客所有的人沉沦在香甜的梦乡中。

  一声刺耳的尖叫却打破了所有人的美梦。

  聂思远猛然被惊醒,听到门外有人跑来跑去,好像喊着出事了。

  还没等他听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窗口就传来轻响,一道夹杂着寒气的人影直接朝他扑了过来,同时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去。

  聂思远反应极快,直接把人按在身下,扯了被子盖住,又伸手在对方脸上使劲地揉了几下。

  下一刻,他们的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

  月姨以及几个下人护院堵在门口,就见屋内的两人衣衫不整地滚在床上,十分慌乱地看着他们。

  “干什么!滚!”

  聂思远哑声怒骂,身下的人露出小半张通红通红的脸,像是还肿着,此时躲在被子里不敢吭声。

  整个一副被使劲糟蹋后的模样。

  月姨心里猜疑瞬间散去,连忙陪笑:“诶呀,打扰闫爷休息了,楼里出了点事儿,我怕你们受到惊吓这不是紧忙来看看。”

  此时聂思远脸上还带着伪装,头发凌乱,眼里布满血丝。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死人了不成!”

  月姨苦笑:“哎,就你们隔壁屋,昨晚也不知道折腾了什么,把两个人的命都玩没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这就去处理干净,保准不会脏了爷的眼!”

  月姨不愿多说,赶紧关上了门,带这人走了。

  聂思远低下头,看着封琰呼吸还有些急促,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做的?”

  封琰摇了摇头,脸上红的有些不太正常,那带着潮气的颜色并不像都是刚刚被聂思远揉出来的。

  聂思远听着他凌乱的心跳声,心里一紧:“你中暗算,受伤了?”

  封琰还是没说话,脸上除了懊恼,还有些无措。

  聂思远正准备追问,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身体骤然僵硬。

  他死死地盯着封琰,就见这狗东西抿了抿唇,似乎也有点嫌自己丢人,把头歪了过去,半张脸都埋进被褥里。

  “你别管。”

  他声音哑的厉害,神色悲愤地把人往外面一推,干脆用枕头捂住了脑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过会儿它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