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不在新房中陪着封教主, 来这里干什么?”

  百里河笑眯眯地明知故问,这摘星楼中的动静能瞒得过任何人, 唯独瞒不过他。

  说来也好笑,洞房花烛夜,成婚的两个人竟然都不在新房之内,这成的什么婚?

  聂思远拢了拢袖子,神色平静:“你在喜服中留下字条约我相见,就为了说废话吗?”

  百里河轻笑:“为了让那群人将封教主灌醉, 我还特意拿出了珍藏的好酒,没想到他不仅没事还能跑出来闲逛,若是被他看见咱们两个私会,那我可不好解释。”

  聂思远皱眉, 终于明白封琰身上为何会有那么重的酒气了。

  “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百里河笑了笑, 眼中多了些许深沉:“现在我是该叫你大公子,还是小家主呢?”

  “你胡说什么?”聂思远神色平静,眼中波澜不惊, “小家主三个月前已经死在了断魂崖,难不成你也喝多了?”

  百里河眉眼弯弯:“早些年我与聂家小家主聂思远有过数面之缘, 对于聂家的情况也大概清楚,大公子多年缠绵于病榻, 从未出门, 更没听说对于机关奇门有许多了解, 更别说是那些江湖轶事了。”

  他看向聂思远意有所指:“反倒是那位小家主,年少时便行走江湖,见识不凡, 大公子在地下的表现让我很难不怀疑你的身份。”

  聂思远嗤笑:“你都说我从未出门, 又怎么知道我了解什么?正缠绵病榻多年, 别的事做不了,就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多知道些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百里城主别太看不起人。”

  “能一眼认出伐楼那与十鬼的人,我怎么敢看不起。”

  百里河见他不愿承认,也没逼迫,毕竟借尸还魂之事太过离奇,根本没有证据。

  “算了,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这次我单独约见大公子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百里河神色微正,朝着他深深行了一礼。

  “想必大公子一定奇怪为何我要阻拦你与封教主成婚,就在几日前,记录着明宫所有机关暗道的十鬼献子图竟然被人偷了,那人要求我务必阻止你与封教主成婚,这才有了之前的唐突。”

  聂思远诧异地看向他:“竟然能有人从你那偷出机关总图?”

  百里河脸色凝重,狭长的眸子都睁开了许多。

  “不错,你们在明宫的时候不是没碰到机关么,那是因为我将总闸拉下,否则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那里,若不找到机关图,明宫秘密难保,万一被人发现,将是不夜城灭顶之灾。”

  聂思远了然,毕竟以明宫不夜城拥有的巨大财富,若没了保护,必然会引来八方觊觎。

  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重来一次,聂思远可没了以前多管闲事的心情。

  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百里河也只能苦笑。

  当初聂家两任家主皆心怀天下,除恶扬善,在所武林正派都忌惮害怕魔教的时候,也是聂思远以身卫道。

  可短短三个月聂家便七零八落,他们保护的人全都袖手旁观,最后接住聂家的人竟然是魔教的封琰。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讽刺,也难怪聂思远会对这江湖彻底失望。

  “聂家凋零,人员四散,归根到底是因为那些走的人本就不是死心塌地忠心于你们。”

  百里河认真地看着聂思远:“你们需要自己的力量,一批只忠心于聂家的人,而我可以帮你。”

  聂思远看向远处灯火摇曳的新房,里面空无一人,封琰竟然到现在都还没回去。

  “你能帮我什么?”

  “我之所以拦了你们两日,也是为了拖时间,如今我已查到线索,只不过现在被人盯着,你帮我找回十鬼献子图,我提供钱财和地方,让你培养聂家死士,如何?”

  死士,只属于聂家的力量,只忠诚聂家。

  聂思远心动了,这确实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若是跟封琰要,那这事就瞒不住了,不过他还是有个疑问。

  “你为何要单独找我?以封琰的能力和魔教的势力,难道不更适合?”

  百里河收了笑,神情严肃认真:“大公子说笑了,你我之间能达成合作是因为各有所需,可封教主想要什么,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聂思远诧异地看向他,就见这人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他要的是个死人,我可没法给他。”

  聂思远再次沉默,没有追问那个死人是谁,或者已经明白了百里河话里的意思。

  想到刚刚封琰脸上的委屈和憋闷,到最后落荒而逃,他竟也无法反驳。

  钱,封琰不缺,地位他也有,那狗东西心里放不下的可能还就是聂家小家主那道白月光,如今也找到了替代品。

  百里河想与封琰合作,都不知道对方还需要什么。

  “此事我要是求他,封教主都懒得搭理,等不夜城出事,他再想起之前的算计,没准还会趁火打劫,也跑过来狠狠地宰我一刀。”

  说完,百里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笑成了狐狸。

  “求他不如求你,反正你们成了婚,若你有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最后还是会帮忙的,此事若你想告诉他便告诉,若你不想说,便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聂思远虽然之前与封琰也定下交易,可也知道不能一直依靠魔教。

  如果百里河真的帮他为聂家培养出了一批死士,那自己也不必总是担心有人要对他们动手。

  “钱和地方你来解决,至于人......”

  聂思远声音低沉,“我自己来找。”

  “一言为定!”

  百里河眸子亮了亮,就见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准备回去,又忍不住追问:“你真的准备跟他过一辈子吗?”

  聂思远迈出的脚步为不可查地顿了顿,对于这异常八卦的问题,理都没理,没注意到后面百里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坏笑。

  “竟然没否认。”

  百里河摸了摸下巴,眼睛眯成了细细长长的缝,若是身后有条尾巴晃晃,简直就是现了原形的狐狸。

  “夺命之仇,男儿屈嫁之恨,再加上数次心生杀机,若封琰那小子还能活到明天,那就说明这两人之间真的有一腿。”

  他笑容一顿,神色微变,“我的乖乖,封琰之前杀他不会就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了吧?那聂思远现在是想让他永远看得到得不到?”

  想起地宫中少年眼中可怕的偏执和聂思远冷淡的态度,百里河瞬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聂思远回到房间后便坐在床上出神,不知不觉便歪歪地躺下睡了过去。

  封琰郁闷之下在楼顶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都是一个人,为什么搞得好像是他变心一样!

  虽然这婚事是坑蒙拐骗抢回来的,但对方也同意了不是?

  当初说好的任君处置呢?说好的暖床呢?哪个实现了?

  那人就知道画大饼糊弄他,说要当替身,实际上根本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聂思远给套路了。

  变心就变心,反正人都是那一个,如今都落在自己手心里了,他想换个身份那就让他换,想给自己当替身,那总该做点替身该做的事!

  冷风一吹,酒劲不仅没散,反倒有些上头。

  封琰蹭地站起身,直接从楼顶窜了下来,又从窗户翻了进去。

  此时花烛还静静燃着,屋内一片安静,隐约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他悄悄地走到床边,就见聂思远整个人都扑在大红色的被褥里,衬得皮肤白皙如雪,瀑布似的头发散落一床,睡得正熟。

  此时他身子微微蜷着,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也没了白天的咄咄逼人,嘴唇微红,看起来十分温软,又将身子团起来睡觉,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想揉,也想亲。

  封琰喉咙动了动,想起了大街上那个有点粗暴的吻,心里刚刚冷却的燥热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外衣脱了,把人不是很温柔地往床里面推了推,果然掌心满是柔软。

  聂思远睡得正香,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晚才回来,猝不及防地就被他给推醒了,顿时语气十分恶劣。

  “不是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

  “封教主这是回来睹物思人了?还是觉得新婚之夜不能虚度,干脆用替代品凑活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嘴巴毒,封琰还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本没想做什么,又起气的把人按在床上。

  “我承认我见异思迁了,你能如何?”

  他目光凶狠,身体直接压上来,热烈的气息瞬间将床上单薄瘦弱的人影整个笼罩进去。

  聂思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没想到竟然把狗崽子给惹急了,眼看着局面有些失控。

  他心里暗骂百里河准备的是什么破酒,怎么封琰不仅没有醉倒,都三更半夜了还这么精神!

  “反正聂思远他从来就没看得上我!”

  封琰声音愤怒还带着委屈,破罐子破摔地在聂思远脸上胡乱亲着,干脆擒住对方的手腕按在头顶。

  “我跟他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他对所有人都好,就对我不好!现在跟我成亲的是你,在新婚之夜,我与你做点什么怎么了!”

  也许是真的气急了,他动作有些粗暴,聂思远被他亲的呜呜说不出话,脸上又接连被亲了好几下,眼角微红,水光荡漾。

  “咱们的交易你不记得了?”

  封琰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上的里衣散乱,隐隐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身形高挑劲瘦,覆着紧实的肌肉,没有半点柔软,此时弓着身子,像是蛰伏待出的猎豹,整个人都透出危险的气息。

  “任君处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