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与聂家大公子半个月后要在明宫不夜城大婚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江湖。

  还没等他们从沧海门和聂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魔教的请帖就如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发了出来。

  这一次魔教请的人数极多,但凡是有点名声,他们能找的到的,都将请帖拍在了大门上。

  离经叛道,手笔惊人,倒是封琰的作风。

  谁也没想到,三个月前,他在断魂崖上刚杀了聂家的小家主,转头便要娶了他们的大公子。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聂家对此态度也很微妙,不仅默许了这桩婚事,甚至举家搬到了魔教总坛。

  魔教与聂家的这一番操作,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时间各种江湖传闻乱飞,收到请柬的人也都各做各的准备。

  在前往明宫不夜城的官道之上,几辆马车徐徐经过,为首的一辆车里传来了男人低哄声。

  “封琰,是我不好,我不该抢你的面具。”

  聂思远低三下四地哄着人,态度是从所未有的好,可封琰冷冷地看着窗外,就是不理他。

  前两日他不想喝药,封琰盯得厉害,聂思远气急就掀了他的面具,差点让人看见了他的脸。

  也不知道他长得好好的模样,为什么这么厌恶让人看见。

  从那之后,封琰已经整整两天都没和他说话了。

  如今聂家的人都在魔教手里头掐着,聂思远就算自己不在意,也不能敢把他得罪的太狠。

  然后就发现,这狗东西软硬不吃,还真难哄!

  “我错了么,你别跟我生气了。”

  他从十几岁开始就独闯江湖,心思不在风月,哪里哄过人。

  上一次他这样小心翼翼地道歉还是十岁的时候他从树上掉下来,砸坏了一个小乞丐几个果子。

  他越道歉那小姑奶奶哭得越狠,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还是拿两屉肉包子和一串糖葫芦给哄好的。

  听着聂思远的低哄声,封琰眉梢动了动,心里其实十分受用,只不过还故意板着脸不去搭理。

  随即他感觉自己袖子被人拽了两下。

  “你别生气了,到了地方,我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之前看你长得好看,想再看看。”

  封琰心里一动,终于转过了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当真不是想要嘲笑我?”

  聂思远懵了:“我嘲笑你什么?长得好看难不成还错了?”

  封琰没吭声,以前他这张脸没少给他惹麻烦,就因为长得比女孩都好看,小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被卖进青楼。

  长大后虽然能看出是个男的,可也有不长眼的东西说出一些污言秽语,哪怕是魔教中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最后他杀的烦了,干脆把脸盖住,耳边这才清静下来。

  封琰抿着唇,许久后他拉着聂思远的手放在自己耳朵上面具的扣环上,声音很轻。

  “可以给你看。”

  聂思远心里狠狠一跳,有些没太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可以给他看,还是说只会给他一个人看?

  想到后面的这个可能,他又开始莫名心慌,可手却鬼使神差地解开了青铜面具的环扣。

  随着一声轻响,面具掉落,被他接在手里,却像是砸在了心头。

  看着眼前俊美到有些妖异的少年,聂思远感觉自己不仅心慌,还有点不太敢喘气,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许久都转不开眼睛。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果然还是逃不掉见色起意的命运,没出息的可怕。

  封琰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惊艳,哼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得意。

  “喜欢?”

  聂思远刚要点头,马车一个颠簸,让他猛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确实没见过这般绝色。”

  封琰耳后微热,却突然凑到聂思远身前,压低了声音。

  “那你喊一声夫君给我听听?”

  聂思远只觉得他面容在视线中慢慢放大,盯着那艳色的唇,手都是麻的,喉咙里面又干又痒。

  关键时候,又是马车的颠簸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容严肃端正,立刻抬起手将那面具严严实实又给封琰扣了回去。

  果然再去看那双眸子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浓浓的压迫感。

  聂思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也恢复成了平静的模样。

  “马车颠簸,封教主还是小心坐好吧。”

  封琰说不出自己突然为何失落,只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最终他气急败坏地踹了下车板,吓得外面的车夫猛地哆嗦了两下,连忙小心地降低了速度。

  聂思远无奈地摇了摇头,猜到这人估计是哄好了,这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情。

  “为什么要把婚宴定在明宫不夜城?”

  他去过那,灯火辉煌,从不熄灭,号称百万鱼龙混杂之地。

  虽然繁华热闹,却因为是巨富私建,不归朝廷朝廷管辖,本质就是个财力雄厚的江湖势力。

  封琰懒懒地靠在马车上,有些心不在焉:“那地方大。”

  聂思远诧异:“只是如此?月神教总坛也不小,难道不是更加安全?”

  听到这话,封琰忍不住回头冷笑:“大公子对我那还挺熟悉?”

  为了个沈韶卿,聂家小家主孤身一人闯到他的地盘肆无忌惮地找人,结果人没带走,倒是把地盘摸个底熟。

  聂思远顿了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再说月神教家大业大,难不成地方还能小了?”

  封琰继续冷笑,也不想再提当初的事情。

  “要那么安全干什么?如果不给对方机会,他们怎么下手。”

  聂思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不夜城主百里河神秘莫测,我听人说他并不是中原人,在他的地界钓鱼,会不会风险太大了点?”

  早些年他到处乱跑,去过明宫不夜城,也曾经见过两次百里河,面容五官比寻常人要深邃,确实不像是中原人。

  那人满肚子花花肠子,典型的笑面虎,可不是省油的灯。

  封琰抱着胳膊,压低了声音:“魔教与不夜城之间有生意往来,手里掐着一大批帮他们送的货,百里河是个商人,在交易结束前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商人利益至上,要搞事也得事后搞,这点倒是比其他人安全。

  只是聂思远还是有些诧异:“他竟然放心把东西交给你们?”

  魔教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杀人越货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什么时候开始帮人保驾护航了?

  封琰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又将目光转向了外面。

  如果是物件,对方自然不敢请他们,可他们送的也不是东西。

  “不夜城虽然不归官府管辖,但进城也要盘查,咱们东西多,今晚先在前面休息,明日再起早进城。”

  封琰岔开了话题,聂思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

  果然没过多久,一座小镇就出现在二人面前,此时太阳刚刚下沉,距离天黑还有点时间。

  聂思远看着天幕下寂静的小镇,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快到饭点了,怎么都没人家做饭的?”

  封琰跳下车,活动了下关节,朝着他张开手臂。

  “说是镇子,其实很小,也就那么十几间屋子,基本都是用来招待过路人的,平日里就没什么人在。”

  聂思远看着他准备接住自己的模样,皱了皱眉,并不打算直接跳下去,自己慢慢往下爬。

  结果他刚转过身,就被人掐着腰给举了起来。

  封琰举着他,轻松随意的像是举了个花瓶,哒的一下放在地上。

  “干什么?”

  聂思远皱眉,“我自己能下去。”

  虽说这身子单薄,可他一个大男人被人这么举着抱着像什么样子!

  封琰歪了歪头:“那我再把你放上去,你自己爬下来?”

  说完他作势就要伸手,又想去掐聂思远的腰。

  聂思远只要不对着他那张祸水似的脸,就十分清醒,一巴掌直接拍在了他的手上。

  封琰躲闪不及被拍个正着,疼得呲了呲牙。

  “按照常理,成婚前双方不应见面,虽然现在情况不许,但封教主总得避避嫌。”

  说完聂思远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封琰手心里还残留着对方腰身那细软的触感,被打了下也没介意,只是轻轻地舔了下牙尖,小声嘀咕。

  “换汤不换药,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知道凶我。”

  他攥着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被打疼的手背,几步就追了上去。

  这专门用来接待过客的镇子确实不大,甚至都没有牌子写清楚此地叫什么,只是在地上的石头上刻了日月图案。

  聂思远看了看四周,眉头轻蹙,“一个人都没有?”

  小镇空无一人,就连两边的屋子里也是空的,安静的有些诡异。

  以明宫不夜城的繁华热闹,过往之客应该不少,就算没有人做饭,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该如此冷清。

  封琰眸色微凝,仔细地听了听周围,确定并没有人暗中埋伏,微微摇头:“确实没人。”

  若有埋伏,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聂思远心里微松,随意地找了间屋子,进去后发现里面的窗户都紧紧关着,家具上覆盖着薄薄的灰尘。

  确实像有阶段没人进来过的样子。

  不过刚一进门,封琰的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看着屋子里的景象,说不出哪里别扭。

  “这屋不干净,咱们换个地方。”

  聂思远有些无奈:“行走在外,哪那么多讲究,还是......”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从墙壁中传来,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声音。

  “不好!”

  封琰脸色大变,抓着他便转身往外冲,可还是慢了一步。

  巨大沉重的铁门瞬间降落,砰地一声封死了原本的房门,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周围窗户也被立刻被铁板封死。

  可怕的齿轮转动声瞬间响起,顿时整个屋子都开始天摇地晃,两人眼前阵阵眩晕,脚下地面竟然开始迅速塌陷。

  聂思远身体骤然失重,直挺挺地掉了下去,而封琰也无从借力,干脆扑上去将他死死地护在怀里。

  不过转瞬之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地下的空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