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心口疼?”

  白良玉蹙眉,轻声重复了一声,伸手慢慢摸索起来: “我给你疗伤。”

  “没那么严重,不用疗伤,修养几日就好了。”

  怀浮霜说完,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许不甘,他想起之前弦歌的话,故意示弱道: “你若……不放心,不如一会儿帮我揉揉。”

  白良玉闻声,慢慢垂眸。

  怀浮霜见状,暗自后悔,后悔自己强人所难了。

  “你若不愿意……”

  “愿意的,”白良玉打断了怀浮霜的话, “那……师兄你上来躺着吧。”

  怀浮霜闻声,虽然知道他说的愿意,大概也是为了做任务,但心底还是有些开心。

  只要小白在他身边,即便是被利用,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你先把饭吃了,不急。”

  “我吃饱了。”

  白良玉这会儿听到怀浮霜不舒服,那还有心思吃饭,一心只想快点帮怀浮霜揉一揉,让他舒服些。

  毕竟怀浮霜向来隐忍,什么都不愿意说,如今能让他说出口的疼,肯定是疼极了,不能耽搁。

  想到这里,白良玉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察觉到怀浮霜伤得重,后悔自己为什么被他那一句“骗你的”骗了,以为他只是小伤。

  他伸手摸索了半天,也没摸索到地方,怀浮霜见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地方。

  但小白却没有按他预想的来,没有真的给他揉胸口。

  温热的灵力慢慢从胸口处传入体内,怀浮霜握住了小白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手突然被怀浮霜强行移开,白良玉不禁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 “师兄?”

  怀浮霜不愿小白为他耗费修为,低声道: “没事了,你先休息吧。”

  白良玉轻笑了一声: “那师兄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去看看君玉上课。”

  “好。”

  怀浮霜应了一声,出了门。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白良玉才收拾好出门。

  沧澜见他出来,忙唤了他一声: “仙君。”

  白良玉闻声,愣了一瞬,然后才想起来,沧澜和沧听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沧澜已经走到了他旁边,在他身侧扶着,像在了尘仙门时一样小心照顾着: “您要去哪儿?”

  “去书房。”白良玉说完,又道, “这里不是了尘仙门,不必唤我仙君。”

  沧澜闻声,觉得在这凡界叫仙君似乎确实有些不好,于是便改口道: “那不出门的时候叫您仙君,有外人的时候……便叫您公子吧。”

  白良玉点了点头,在沧澜的搀扶下往书房上课的那边走。

  一边走一边问道: “沧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境不错。”

  “是还可以。”

  白良玉闻声又道: “你爹娘舍着那么好的家境,把你和你弟弟送去了尘仙门,定是想要你和你弟弟学点东西,将来学有所成,你这样跟着我,岂不是荒废了时日?”

  “仙君哪里话,”沧澜轻笑了一声, “因为照顾您的缘故,仙尊他给了我们俩很多特殊关照,给了我们两本修习的典籍,甚至还亲自教过我两次。”

  “我每天没事的时候都照着那典籍修炼呢,不然您觉得,一个新入门的什么也不会的小弟子,仙尊会放在您身边这么久么?”

  白良玉闻声,有些不解道: “你是说……师兄他亲自教你了?”

  “嗯。”沧澜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回忆道, “就是那次,我跟您去炼丹阁那里求丹药的时候,我们被姬长老欺负之后。”

  “仙尊大概是觉得我保护不了您,所以在那以后就教了我一次,还给了我典籍,而且,他还特意嘱咐了仙门里的法力最高深的大弟子,让那大弟子教我。”

  “这些……都是沾了您的光。”

  沧澜说完,转头看了白良玉一眼,抿了抿唇,本想说些什么,可抬头却已经到了书房。

  白良玉并没有进去打扰教书先生讲课,他只是站在外面,听着里面韩平讲话的声音。

  光是听着这声音,白良玉便能想象到韩平大约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不修边幅,但该到正经的时候,他还是很沉稳的。

  就比如他这会儿讲的课,听起来就很好。

  怀浮霜若是当一回教书先生,大概……也会跟韩平差不多,规规矩矩,清清冷冷。

  这一设想让白良玉的思绪又转到了怀浮霜身上,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伤有没有好一些。

  白良玉正想着,里面一节课刚好结束,教书先生从里面走出来,在他耳边轻声笑了笑道: “听闻府里来了新厨子,不知道可否……”

  “正有此意,”白良玉笑着接过话, “先生如果不弃,便在这儿吃午饭吧。”

  韩平: “好,那便多谢了。”

  -

  又过了三日,陈老前辈给怀浮霜传话,说丹药做好了。

  怀浮霜把那丹药拿回来给小白服下,没过多久,小白眼睛果然能看到了。

  见他眼睛好了,怀浮霜心里一块儿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白良玉恢复视力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怀浮霜,他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瘦了些,面容看上去有些苍白憔悴。

  还没等自己开口,怀浮霜便随手拿出了两样儿东西,一样是之前被自己一气之下扔掉的法器,另一样是之前被君玉摘下的手绳。

  白良玉疑惑间,就听怀浮霜开了口: “我答应过你,你伤好了,我就离开,但……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他把传音法器放到桌上, “这个你必须留着,随身带着,万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随时叫我。”

  “第二,这个手绳你戴着,答应我,永远不要摘下来。”

  白良玉看着那手绳,想着怀浮霜要走,心底怅然失措,一时间不知该挽留还是该就这样平平静静的离别。

  “还有浮沉剑,在沧澜那儿,你跟他要,”怀浮霜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手绳重新系在了小白手腕上。

  他系完,又在上面施了道法术。

  白良玉不解,微微蹙眉看着。

  只听怀浮霜道: “还是这样吧,这样,即便你想摘也摘不掉了。”

  他说完,顿了片刻,似乎觉得还是不满意,又随手把那手绳隐去了。

  “师兄?”

  白良玉有些不理解,他本以为,怀浮霜非要让他带着那手绳,是为了他以后看到那手绳会睹物思人。

  可怀浮霜却这样轻易将它隐去了,就好像,这手绳根本不存在一般,如果不是他自己能感受到,旁人恐怕都不知道他手上还带着东西。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怀浮霜在看他: “没什么,小白,我给你戴它,并不是藏了什么让你想起我的心思,只是……”

  怀浮霜说到一半儿,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该走了。”

  怀浮霜看了他半晌,低声道: “临走前,我能再……抱抱你么?”

  他说完,便抬头去看小白的反应。

  小白眸底尽是茫然,须臾后,他闭上了眼睛。

  怀浮霜心叹,小白大概……是不愿的吧。

  白良玉闭上了眼睛,等着怀浮霜给他拥抱。

  他的心跳的有些快,脑海里两个声音不断在打架,一个声音让他挽留怀浮霜,或者直接跟怀浮霜回去,另一声音却让他再考虑考虑,不要那么着急下决定。

  可两种声音打了半晌,白良玉也没等来那一个拥抱。

  心底蓦然闪过一抹骇人的想法儿。

  他急忙睁开眼睛,可眼前,却果然没了人影。

  怀浮霜他……走了。

  -

  怀浮霜刚回了尘仙门,就跑到了小师叔芥柏仙尊那儿。

  之前谢前辈说要用鉴灵盏看看小师叔的过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他也很好奇,好奇当年,小师叔明明那么爱谢前辈,为什么却在临终前给师尊留了话,却没给谢前辈留话。

  除此之外,他更想证明自己的猜测。

  怀浮霜刚走到小师叔门口,就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云溟仙尊。

  云溟仙尊见他,微微蹙眉: “人找到了?”

  “嗯。”

  云溟仙尊叹了口气,低声问: “那他怎么……没跟你回来?”

  怀浮霜眼底的落寞和难过一闪而过: “他不愿。”

  “情之一事,最不能强求,”他劝完,轻声叹了口气,又问道, “我看你脸色不好,谢然说你伤得重,你一会儿看完你小师叔,来我这儿,我给你疗伤。”

  “多谢师尊。”

  云溟仙尊听到这儿,才微微展了展颜,笑了笑道: “去吧。”

  怀浮霜刚进房间,就看到谢然和小师叔正围在小火炉前面喝茶,似是听到了自己和云溟仙尊在外面的谈话,谢然早早把他那一杯也准备好了。

  这会儿见他进来,就直接把那杯茶递了过来。

  怀浮霜: “鉴灵盏……”

  谢然没回他的话,他跟苏卿之同时往窗外看了一眼,转回头才问: “小白……没跟你回来?”

  “没。”

  怀浮霜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毕竟是苏卿之小时候带过的孩子,苏卿之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里难过。

  “他或许,只是一时没想清楚,他那么喜欢你,你多去几次,总会回来的。”

  怀浮霜走到小师叔对面坐下,知道小师叔这是在安慰他,可他自己没法儿骗自己: “我去的时候,进了小白的梦境。”

  苏卿之和谢然闻声,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看到什么了?”

  怀浮霜端着茶杯,看着茶杯里泛起的水纹,又低了低头: “他不喜欢我,他之前对我好,只是……有别的原因。”

  即便心底知道,小白对他只是利用,他也不忍,用这样的词在别人面前说小白,即便是小师叔和谢前辈面前也不行。

  苏卿之: “你……”

  怀浮霜不想让小师叔和谢前辈替自己担心,于是刻意转移话题问道: “谢前辈用鉴灵盏看到什么了么?能看到小师叔丢失的记忆么?”

  谢然微微摇了摇头,但眼底却并没有失望,他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盒子,放到了怀浮霜面前,问怀浮霜: “眼熟么?”

  怀浮霜仔细看了半晌,看着那普普通通的盒子,实在没什么印象,于是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

  谢然道: “之前你我只知,那鉴灵盏可以看到人的过往,却不知,鉴灵盏还可以……”

  “等一下。”

  怀浮霜打断了谢然刚要说出口的话,伸手在空中设了个结界。

  谢然见他的动作,笑了笑道: “以前在仙门里不见你这般谨慎,今日这是怎么了?”

  “刚学了样新法术,想要试试好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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