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怀浮霜听着那传音符,皱着眉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小白,犹豫了片刻。

  柏七会跟他求助,说明他那边情况肯定十分危急,而且白狐刚死,最近又不断有灵宠被杀害的消息传出,弄不好,是弦歌遇到什么危险了。

  可小白这边也离不了人,他腿还肿着,还没消肿,而且这几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生产,万一到时候他需要人身边没人怎么办?

  只留沧澜和沧听怕是人手不够。

  “沧澜。”

  怀浮霜将人喊了进来,嘱咐道: “你让门口的小弟子去告诉冯长老,就说本尊有事,要出去一趟,小……良玉就麻烦他帮忙照顾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是。”

  沧澜刚要走,怀浮霜又嘱咐道: “还有,让传话的小弟子再说一声儿,让冯长老派几个做事认真的小弟子过来听候差遣,另外,从此刻起,你要老老实实守在太古殿门口,除了冯长老和陈老前辈,任何人不得出入。”

  “还有,他现在身子不便,你把饭桌挪到床边吧,如果他要出门转一转,你多扶着他些。”

  “仙尊放心。”

  沧澜低头应道,再抬头时,云止仙尊早已经没了人影儿。

  他按照云止仙尊的吩咐,出去给小弟子传了话儿,而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太古殿门口。

  -

  怀浮霜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事发地点,可他赶到的时候,那里确实空无一人。

  眼前的场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怀浮霜还是十分眼尖地注意到了地上的那一抹血迹,和细微的打斗过的痕迹。

  弦歌很有可能受伤了!

  怀浮霜用法术追寻着弦歌的踪迹,可弦歌的踪迹却像是被人故意隐藏了一般,遍寻不获。

  对方竟然在打斗的同时,设法隐去弦歌和柏七的气息,可见其心机之深。

  而且能将弦歌和柏七的气息隐藏的这么彻底,连自己都难以察觉,可见其修为之高。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弦歌。

  怀浮霜静下来,屏气凝神,又仔仔细细重新试了一遍,这才感觉到了弦歌的气息。

  他寻着那气息找过去,不久后,就听到了不远处震耳的打斗声。

  -

  “弦歌,快走,我……咳咳……”柏七一边挡住那面具人的袭击,一边用最后的力气转头对弦歌喊道。

  可弦歌却根本不听他的,即便它自己也早已是遍体鳞伤,即便他知道以它和柏七的修为根本斗不过眼前的面具人,可它还是从地上爬。

  它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爬起来了,身上疼的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可它不能走,不能把柏七自己留在这儿,毕竟他是除了主人以外,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它盯着那面具人,重新燃起斗志,打起万分精神,瞅准集会朝着那面具人扑了上去。

  面具人一时不防,被它扑的猛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可他刚一站稳,就又施法朝着他们攻过来。

  柏七被那来势汹汹的掌风逼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死心的朝弦歌喊道: “快走!再不走我们俩都要死在这儿了。”

  面具人那一击用了全部的力气,以柏七和弦歌的修为,若是再不走,非要硬碰硬的话,怕是就再也走不掉了。

  可那面具人压根儿就没给他们离开的机会,很快,一道黑幕似的巨型的黑色“墙幕”从后面袭来,和前面那无形的掌风将二人微围在了中间。

  掌风越来越近,柏七刚想拼命一搏,给弦歌博一个逃跑的机会,就见弦歌先他一步挡在了前面。

  “弦歌!”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让人震耳欲聋,和那剧烈的撞击声交融碰撞,脚下的地面也因为这剧烈的撞击微微震颤,仿佛大地也在颤抖。

  那掌风,碰一下,怕是就会被打的化为齑粉了。

  柏七突然就有些不敢看了。

  许多年前,他迟到了一些,眼看着芥柏仙尊魂飞魄散,消失在自己眼前,如今,他不敢再看弦歌重蹈覆辙。

  怪就怪自己天资愚钝,修行了这么多年,却仍是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那一刻,柏七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无比巨大无比强烈的绝望感。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也不能给弦歌报仇,甚至就连想要给怀浮霜留下一些线索的能力都没有,因为那面具人已经施展了法阵,将这方圆几里所有的痕迹,包括他和弦歌的气息,都掩去了。

  若非如此,怀浮霜肯定早就赶到了。

  想来就连怀浮霜,也难以从那面具人的法阵中找到一丝破绽。

  柏七闭着眼睛,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等了许久,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睁开眼,只见弦歌周身散发着一抹金色的光,他的前腿上方的身子上,不知怎么,竟生出了两只巨大的翅膀。

  下一刻,从那翅膀中间,飞出了一道咒符,他认得上面的字,是芥柏仙尊的字。

  柏七这才下意识反应过来,原来当年,弦歌与白狐那一战,胜者并不是白狐,而是弦歌。

  弦歌当时输了,只是因为芥柏仙尊封印了弦歌大部分灵力,而今封印解除,弦歌竟能跟那面具人抗衡这么久,可见弦歌的实力,非同一般。

  柏七来不及多想芥柏仙尊为什么要封印弦歌的灵力,他从后面给弦歌助阵。

  因为那面具人这会儿被弦歌缠着,无暇顾及其他,柏七便也得到了机会,施法勉强将后面那“黑幕”挡住了。

  可没过多久,弦歌终是不及那人,败下阵来,被那人一掌打飞了。

  柏七见状,在也顾不上其他,忙飞身上前接住弦歌,下一瞬,一道萦绕着黑雾的攻击便直逼眼前。

  这回是真的逃不掉了。

  柏七下意识转过身,明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倔强的想用身体给弦歌挡下这一击,即便效果微乎其微,即便可能一点用都没有。

  面具人的攻击越来越近,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带起了阵阵狂风,吹的柏七的衣裳猎猎作响。

  “死吧。”

  那面具人开口,声音中不透一丝情绪,仿佛杀人对他而言就好像是跟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

  “砰”的一声,大地再次震颤起来,比刚才的震颤更厉害,甚至颤的柏七险些被晃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柏七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希望,他稳住身型,抬头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袭白衣之人正与那面具人缠斗。

  那白衣之人,自然就是刚赶到的怀浮霜。

  柏七起身,往那边看了片刻,弦歌刚要上前帮忙,就被柏七伸手拦住了。

  他没转头,仍是往那边看着,他们的招式之间,表面看起来虽然不分伯仲,但细看就能发现,仍是怀浮霜占上风。

  那面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怀浮霜的对手,于是知难而退,想要逃跑。

  可怀浮霜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找到杀戮灵宠的人,又岂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若是这次轻易让人跑了,放任这人逍遥法外,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灵宠遭殃。

  虽然私心迫使他现在就放下浮沉剑,带着柏七和弦歌回了尘仙门,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小白那边……有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柏七伤的比较重,于是对弦歌道: “你带他回仙门好好疗伤,顺便……帮我照看一下小白。”

  “小白?”

  弦歌不解地问了一声。

  两道惊诧的目光同时投向他,柏七先开了口,声音里满是惊喜: “弦歌你……你能说话了?”

  弦歌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一句竟然不是心里想的,而是说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张嘴,又试着回了个“是”,果然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柏七心下一喜,这会儿高兴的只觉得身上的伤也不疼了,他等柏七重新开口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想来它当初不会说话是因为知道芥柏仙尊死了,受了刺激,如今在死亡面前,又被刺激了一番,所以才能重新开口了吧。

  “小白就是白良玉,你们先回去,弦歌你替我守着他。”

  -

  白良玉一觉醒来,却发觉屋子里没有人。

  他本想起身,却发觉脚踝的位置还是肿的厉害,想动一动都费劲,他下意识开口,想喊一声师兄,可抬起头来,才发现怀浮霜根本不在殿里。

  白良玉看着殿门外,轻声喊了一声: “沧澜。”

  “仙君。”

  沧澜立马从外面小跑着跑了进来,白良玉看到他,倒是没让他帮忙,而是轻声问了一声: “师兄呢?”

  “云止仙尊有事,离开了尘仙门了。”

  白良玉闻言,原本明亮的眼眸中突然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落寞。

  是怀浮霜这段时间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总会有一种怀浮霜会一直照顾他到他生孩子的错觉,可惜,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纵使怀浮霜心里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可能真的抛下一切整日在床边伺候。

  一句“他什么时候回来”被强行憋了回去,白良玉沉默良久,才道: “知道了。”

  沧澜闻声,下意识道: “仙尊只是有急事,出去一小段时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白良玉闻言,静默了片刻,没出声儿,也没做任何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开口问道: “那谢前辈呢?”

  似乎是能感觉到自己快生了的缘故,白良玉这会儿莫名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心慌的总想要找个熟人在身边陪着,这样才能多几分安全感。

  所以即便是怀浮霜不在,谢前辈在就好。

  “谢前辈也不在了尘仙门,他也出去办事了。”

  听到谢然也不在,白良玉心底莫名就有些失落,他无奈之下,把最后一丝期待放到了小非身上,虽然小非还是个孩子,但在这了尘仙门,除了怀浮霜跟谢前辈,跟自己接触最多但就是小非了。

  而且小非那孩子对他那么好,他也是真心喜欢那孩子的。

  “那,小非呢?”

  沧澜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也跟谢前辈一起走了。”

  白良玉咬了咬唇,下意识抓着床单,原本平整的床单被抓的沟壑纵横,也随着白良玉那烦躁的思绪拧了起来。

  若是往常,白良玉肯定会问一句“师兄他去哪儿了”,可如今,他却烦躁的什么也不想问了。

  似乎是因为怀孕,让他原本佛系的情绪变得有些暴躁了。

  “仙君您饿么?我让人给您准备些吃的吧。”

  沧澜察觉到他情绪不高,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白良玉却压根儿没吃饭的心情: “我不饿。”

  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小弟子赶了回来,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喘: “冯长老说他马上就到,还有一点儿事情没处理完,他先派小弟子跟我一起过来了。”

  “好。”

  沧澜应了一声,心叹冯长老那边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不然不会耽搁时间,于是对小弟子嘱咐道: “让他们在外面守着,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哪怕一只飞虫,也不能让它飞进太古殿的院子里。”

  小弟子认认真真听完,点头保证道: “好,那我让他们所有人退到院子四周,守在不同的地方。”

  那小弟子刚退下,另一个面生的小弟子便走了进来,沧澜从未见过那小弟子,警惕地问了一声: “谁让你进来了?”

  那小弟子不徐不疾地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声音听起来唯唯诺诺,像是有些害怕他一般: “我……是长老让我送丹药的,长老说这是对仙君身体有益的灵药,让我早些送过来,这才……我……一直着急,这才坏了规矩,还请您莫怪。”

  沧澜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那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心叹这人委实窝囊,说过话也能吓成这样,他看着那小弟子,招了招手,道: “拿来吧,给我看看。”

  那小弟子闻言,又唯唯诺诺点了点头,小步子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磨蹭半天才走到沧澜面前,小心翼翼的把手里面的丹药递给了沧澜,手因为害怕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等沧澜接过那瓶子,那小弟子才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慢慢往侧边退了几步。

  沧澜看着那药瓶儿,摘下了瓶塞,刚想放到鼻尖的位置闻一闻,才突然反应过来,云止仙尊给太古殿设了结界的,除了修为高深的长老,旁人是进不来的。

  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弟子,怎么可能能随意进太古殿的大门。

  心里瞬间闪过一丝惊慌和恐惧,他抬头,就看到那小弟子慢慢朝着白良玉伸出了手,沧澜在惊呼: “仙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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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打算日八日万直接写到生孩子的,但是突然感冒了,写不了那么多,所以可能再晚一点点,把这一小段儿剧情写完了就生,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