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

  谢然: “你倒是给我讲讲,你和你师兄小时候的故事。”

  白良玉: “……”

  他当时那么随口一说不过是为了糊弄周清雨,谢前辈怎么还当真了啊。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怀浮霜一眼,本以为怀浮霜对这种事情不会感兴趣,估计不会理他。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怀浮霜这会儿也正直勾勾看着他,一副我也想听听你和我小时候的故事的模样。

  白良玉转回头,心叹他上哪儿编个故事给他们听啊,总不能把梦里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吧,他们又不是周清雨,一听就会知道是假的。

  他看了谢然一眼,灵机一动: “谢前辈,我还是更想听一听您和小师叔的故事,您上次讲到您刚遇到小师叔那会儿,后面呢,后面发生什么了?”

  谢然却不上当,笑着看着他道: “我和你小师叔的故事,没个几天几夜肯定是讲不完的,我现在更想听听你和你师兄小时候的故事。”

  他说完,还故意往怀浮霜的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怀浮霜问: “是吧,小怀。”

  一直没出声的人轻声应了一声“嗯”。

  白良玉: “……”

  他郁闷了片刻,突然想起来,怀浮霜曾说过,原主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是没有小时候的记忆的,所以即便自己说错了也没关系,只要说自己不记得就好了。

  “其实,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总是会零星梦到一些片段,一些我想象中的小时候的片段。”

  谢然听到这儿,好奇心依然未减,仍是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想象中的也行,你且与我说说,都梦到谁了?梦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白良玉见他如此这般刨根问底,也不好再推脱,如实道: “梦到了仙门大会之前发生的事,梦到了师兄,前辈你,小师叔还有云溟仙尊。”

  怀浮霜听到那一声师兄,看着白良玉的眼底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期待。

  谢然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对着白良玉招了招手道: “过来坐着说。”

  他说完,又转头看了看太古殿角落里被忽略的那一小只,招了招手道: “小非,你也来。”

  小非见白良玉过去坐了,这才走到白良玉身边坐下,谢然最后才转头笑着对怀浮霜道: “小白旁边儿是没你位置了,你坐小白对面?”

  怀浮霜闻声没说话,抬脚慢慢走到白良玉对面坐了下来。

  虽然离他远,但这个角度看他正好。

  他转过头,朝着门外轻声唤了一声“沧澜”,而后看着快步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的沧澜道: “去沏壶茶来。”

  谢然侧头看着白良玉,撺掇道: “梦到我们四个了?”

  “嗯。”

  白良玉点了点头,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梦中的场景,连带着说话的口气都跟着慢了几分: “梦到你们在谈论仙门大会的事,我在旁边睡觉。”

  “那天天很冷,我睡了很久。”

  “我梦到我因为什么事情吓哭了,小师叔在一旁温柔的哄我,还是师兄,他也一直在哄着我,任由我胡闹也不生气。”

  怀浮霜听着白良玉的话,思绪一瞬间就跟着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是小不点儿很小的时候,那会儿他个头要比现在的小非还要矮两个头。

  他在朦胧睡梦中醒来,听到了仙门大会的事,就非要去,后来他问他非要去的原因,小不点儿说怕自己喜欢上别的漂亮小孩儿不要他了。

  那时候才明白,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不点儿,原来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

  不但是没有安全感,还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依赖感和占有欲。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沧澜端着茶水走到桌旁,把茶水放下,伸手去倒茶。

  “我来吧。”

  怀浮霜伸手从沧澜手中拿过了茶壶,沧澜看着怀浮霜,眼神直愣愣的,整个人都有些愣怔。

  在他心里,云止仙尊就是整个修真界神话一般的存在。

  他是当今修真界修为最高的人,是世人口中天赋异禀的人,是年仅十二岁时便能在太古山上将那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拔下的上古神剑太古剑拔下来,并能成功让上古剑认他为主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到达了何种境界。

  只是传闻他清冷的像天边虚无缥缈的云,不染一丝尘埃,不沾一丝尘事。

  可古今,这般谪仙一般的人物,竟从他手中拿走了茶壶,干着小弟子们应该干是俗事,亲自倒了一杯茶,而后又将那刚倒好的一杯茶,起身递给了对面的人。

  一边给他,还一边轻声提醒他: “小心烫。”

  沧澜看着怀浮霜那反常的模样,似乎被那“烫”字“烫”到了一般,瞬间回过神来,转身退了出去。

  白良玉看着那杯热乎乎的茶,笑着感激道: “谢谢师兄。”

  以前不知白良玉是小不点儿时,怀浮霜每每听着那一句“谢谢”心里都是毫无波澜的。

  可如今,他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他的小不点儿时,却觉得以前那一句他从来不在意的话,如今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听着让人心里难受。

  想到这儿,怀浮霜不禁忍不住抬眸问了白良玉一句: “在你梦里,我可曾照顾过你?”

  虽然白良玉不知道这一切是真,只以为这一切是梦,可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他给小不点儿穿了衣裳,给他抱在了怀里,还用体温给他暖了手。

  白良玉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他没想到怀浮霜会这么问,却还是十分诚实的回答了一句: “有,梦里,师兄待我极好。”

  怀浮霜闻言默默停顿了片刻,许久之后,才又开口道: “那你梦里,可曾与我道谢?”

  白良玉听着他的话,回想起梦中的场景,梦里的小怀浮霜待他那么好,不管他怎么闹,都由着他,哄着他,就连一句重语气的话都不曾与他说过,可他却从没对那个小怀浮霜说过谢谢。

  似乎在梦中,在他的潜意识里,是对小怀浮霜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的,就好像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小怀浮霜对他的好,也相信小怀浮霜会一直对他好,所以他从不与他客气。

  “不曾。”

  “那以后……”怀浮霜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 “以后也不必与我这般客气。”

  他说完,站起身道: “前辈你们先聊,我还有事。”

  白良玉看着怀浮霜,眼底的疑惑丝毫没掩藏,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怀浮霜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更不明白,他刚才听完自己的话,为什么神色会变得那么落寞,为什么他眼底似乎带着几分难过。

  难道是他看错了?是自己过度解读怀浮霜的情绪了么?

  待他回过神,却发现谢然也已经站起了身子: “出来太久了,我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典籍了,你一会儿要是闷了,可以去找我,我继续给你讲你想听的故事。”

  白良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出了太古殿,谢然快走几步追上了怀浮霜,轻声叹了一口气道: “怎么了,见到小白疏远你,不高兴了?”

  “没,”怀浮霜轻声自省道, “他刚来回来的时候,我误把他当成了那个假的白良玉,在辞清阁……因为他毁灵须草的事打了他一掌。”

  谢然: “……”

  “你知道么,以前我买给你小师叔看的话本子上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叫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虽然这句话现在用在你们俩身上可能不太合适,可理还是这么个理。”

  “站在你的角度上,你不知道他是真的小白,只当自己面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打他一掌自然是应该的。”

  “可对小白来说,他确实无辜受难……”

  谢然说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哎,这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到底是该心疼你被埋在鼓里,还是该心疼小白白白挨了一掌。”

  “你说他将来要是恢复记忆了,想起这事儿来,是会念着旧情,当作没发生,还是会怨你。”

  怀浮霜微微低了低头,垂眸看着地面,沉默良久。

  “算了,你也别多想了,说不定小白大度呢,他小时候那么喜欢你,应该不会跟你计较。”

  谢然这一句本是在劝他,可他说完,怀浮霜却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自责: “后来在苍冥山,我依旧没认出他来。”

  “我把他的好,他的善良,误认为是那假的白良玉在演戏,所以对他不闻不问,态度也不好……”

  “所以他该疏远我,是我不好,我待他不好,小时候承诺过他的话,没有做到。”

  谢然听他说完,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细说起来,这也不能怪怀浮霜,那假白良玉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他又怎么会想到,真的小白竟然还会有被换回来的一天。

  而且真的小白似乎也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跟他说,也不跟他解释自己不是原来的假的白良玉。

  怀浮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换做一般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更别提亲身经历了。

  想到这儿,谢然突然灵光一闪,转头问怀浮霜: “我有个好办法,或许能减轻你和小白在这件事情上的隔阂。”

  他说完,伸手拉着怀浮霜,火急火燎往太古殿折返: “你记着,一会儿好好配合我演戏。”

  其实在谢然心里,他自然是不想演戏去骗小白的。

  可这件事,他们两个人各有各的苦衷。

  谢然作为一个看着他们长大的前辈,他知道他们小时候有多要好,他不忍心看将来恢复记忆的小白因为这事儿跟怀浮霜有隔阂,那样不管是对怀浮霜来说,还是对小白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转眼的功夫,他便将人拉回了太古殿。

  白良玉见二人去而复返,眼底还有几分不解。

  谢然却压根儿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是走上前问道: “你师兄方才跟我说,他之前在辞清阁打过你一掌,可有此事?”

  白良玉没想到怀浮霜竟然会跟谢然说这个,下意识看了怀浮霜一眼。

  可怀浮霜却没看他,只是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事儿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白良玉都快忘了,而且他从来没想过要计较这件事。

  虽然刚穿过来时被打的那一下是挺疼的,可疼了一阵儿之后吃了药就好了。

  而且他当时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躲过这一掌,他故意接这一掌没做任何解释,也不过是为了走剧情,为了能在这修真界生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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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祝宝贝们中秋节快乐,国庆节快乐呀。

  我明天再研究研究抽奖orz…

  小天使们晚安,假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