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A市迎来初雪。雪花漫天飞舞，为城市添上一抹清冷的色彩。
从祖宅回来后，许家都在准备着开宴会，真正向其他家族介绍顾念。
先前许初一提出的去旅游的计划因此被耽搁下来。
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总会给人带来欢乐。许初一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飘雪覆盖紫荆花枝头，心情低落。
他喜欢雪，喜欢冬天。即使前世死于大雪纷飞的大年初一，那份喜欢依旧不减退分毫。
他好似天生就对这洁白的雪花有着莫名的好感，又或许是他出生在冬天吧。
只是现在，许初一望着窗外，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哥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雪。
按照陈医生的话来说，大哥很讨厌冬天和雪花......为什么呢？
人喜欢或者讨厌某种东西总得有个理由，而大哥的理由是什么？
许初一站在窗前想不明白。他内心有点烦躁，走到阳台上。
冷风忽的吹来，几片雪花偷偷偏移原本的路线，在许初一面前缓缓飘落。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没在手心中待几秒便被他吹走。
手机倏地响起铃声。
许初一看到名字后，毫不犹豫地接通。
“喂，陈医生。”
陈自洺也不寒暄几句，立即直奔主题：“你大哥最近情况怎么样？”
手掌不只寒冷地握在栏杆上，许初一视线不知落在哪处。他把许知意的情况细致道来。
“很不好。我家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大哥他担心得一直睡不好觉。”
“你——”
陈自洺话刚出口一个字，许初一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接话。
“我有在劝的。”只是祖宅里人太多，许初一不好太过招摇，许知意有时候嘴上答应，可一回到房间就又开始做事情。
陈自洺哎呦一下，骂道：“他这爱操心的性子，死活改不了。”
不过陈自洺也能理解，若是许知意不管许初一这事，那他就不是许知意了。
“不过——”许初一说，“那安神汤效果还挺好的，每次大哥喝完都能安稳入睡。”
“那你就继续给他喝。”陈自洺顿了顿，正经起来，“我打电话给你主要是跟你说一下。”
“什么？”
“国外一家医院的医疗团队有成功治好重度失眠症的先例。”
“那太好啦！大哥有希望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许初一激动万分。
“但是——”
陈自洺接下来的话如同给许初一泼了一桶冷水。
“那家是贵族私人医院，不对外开放。信息也是封锁的，我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他们能治这种病。”
“我......我家有钱。”许初一说。
“弟弟，有再多钱都没用。”陈自洺叹了口气，“贵族医院啊，你懂什么概念吗？”
“即便能托关系预约到，你大哥愿意去吗？”
“他愿意离开A市、愿意离开许家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医治吗？”
“这可不是寻常的病，只用打个针吃个药就好的。他要在那儿待上很长时间，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他愿意吗？他能吗？”
许初一没有再说话。电话还在通着，双方陷入沉默中。
许初一低下眸，无意瞥见紫荆花树下的许知意亲手为他做的秋千。坐板被雪覆盖，瞧不出往日玩耍痕迹了。
电话那头，陈自洺长叹一口气，轻声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打击你。我是想告诉你，你大哥的病并不是无治之症，还是有彻底痊愈的可能性。”
“国外的医疗水平确实高，但我们也不赖啊。总有一天彻底治愈严重失眠症的方案也会出来的。”
“可是大哥等不起了。”我不想让他每天都吃药缓解。
大哥每次发病都很痛苦的。
听许初一这语气，陈自洺自责起来，他就不该跟人家说这件事。这不是给人家一个甜枣再打一巴掌么。
他安慰说：“小初一啊，你多多努力，让他别总待在他那间破办公室或是书房，多带他出来走走啊。”
“你知道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的，没玩过什么。”
“年轻人多疯狂一点。”陈自洺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一句：“但别玩太疯，他情绪不能太激动。”
陈自洺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许初一认真听着。
电话很久才挂断。
许初一没进房间，位置未移开一步，依旧保持着挂断电话后的姿势。
他的视线不知落在哪处，思绪也不知飘向何处。
也许是在看白雪覆盖的秋千，怀念自己坐秋千上，大哥在后面帮忙推的温馨时刻；也许是在看半白半绿的紫荆花树，回忆那一场落花缤纷。
许初一太入迷了，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念就在身后。
在他接通电话那一刻， 顾念就来了。他站了多久，顾念就站了多久。
许初一此时此刻内心的痛苦与挣扎，顾念又怎会不知。他内心亦是如此。
冷风渐大，飘雪愈发浓密，风夹雪从阳台打开的窗户吹进卧室。
许初一只穿了件羊毛衫，身体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冷，丝毫没有想进卧室的念头。
顾念无奈摇头，抄起衣架上的风衣套在许初一身上。许初一不用看都知道是顾念。
顾念又抬手轻轻抚去他发丝上的雪。
“回去吧，别感冒了。”
许初一始终目视前方，莫名问一句：“大哥为什么不喜欢雪呢？”
顾念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个，搂着他的肩膀回答道：“也许是在某年的雪天发生过什么事吧。”
顾念抓起许初一放在栏杆上被冻红的手放进自己腰侧衣服里，随后再把衣服拉紧，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顾念说：“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大哥。”
“有些事藏着掖着反而对对方不好。”顾念意有所指。
许初一恍然大悟转回头望着顾念，几秒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顾哥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许初一的手从顾念衣服里抽出来，说了句“顾哥早点进去别感冒了”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临门一脚时，许初一忽然想起自己和夏京韩约好的事情，返回来对已经回到卧室里处的顾念嘱咐一句：“顾哥，桌上那个手链你帮我给一下小夏，地址时间我等会发给你。”
顾念视线瞟到精致的礼物盒上，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