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只开了小半边,许知意的手还撑在门框上,似是不想让许初一看到房间里处的状况。

  “大、大哥。你没事吧?”许知意这动作格外反常,许初一说着这话就借着空隙朝里处瞧了去。

  地板上一片狼藉,全是玻璃碎片。

  不是许初一视力好,而是玻璃在灯光上反射着光,很刺眼很瞩目。

  许知意发现了这小动作,身体微微倾斜挡住许初一窥探的目光。他这一移位,刚松一口气、想收回视线的许初一赫然发现了地板上有一小片血渍。

  像是匆忙之下胡乱擦拭才留下了。

  受伤了!?

  许初一惊讶,眼睛朝许知意的手看去。扶在门框上的手无伤处,那就是另一只被许知意别在身后的手了。

  “大哥,我看看你手上的伤。”

  许知意闻言身体明显一顿,心虚地移开驻足在许初一脸上的视线。

  “很晚了,团团早点回去睡觉吧。”许知意视线落在那杯水上,“半夜别喝那么多水,第二天容易脸肿。”

  这点许知意深有体会。曾不知多少个夜晚,他头痛难忍就会以酒灌醉自己。虽然每次喝完都能睡得好,可清晨起来时脸肿和眼睛充血,缓许久才恢复过来去上班。

  之前许知意每个月都会因为这事有那么几天是上班迟到的,但是后面不会。

  许初一上次对他说过喝酒伤身,所以许知意不会再喝酒麻痹疼痛,只能吃药生生忍着。

  方才他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起床找止痛药时不小心把桌上的水杯碰倒了,碎了一地的玻璃。

  水杯落地的声音刚过没几秒,许知意还未回神就听到门外许初一的声音了。

  他心底打了个激灵,胡乱收拾碎渣时不小心把手掌割伤了。

  许知意知道许初一站在门外,定是满心担忧。他若是迟迟不开门,了解他性格的许初一肯定会发觉什么。

  许知意不敢让人发现反常,硬着头皮把门开了个小缝,还不放心地用身体严严实实挡住房间里的那片狼藉。

  割伤淌血的手稳稳别在身后。

  许知意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但他太低估许初一的细心程度了。

  眼前的许初一听着许知意的话,眉头又紧蹙了几分,语气强硬道:“大哥,那边手给我看看,看完我就走。”

  许初一目光紧紧地盯着许知意别在背后的手,一副‘大哥不听话他就誓不罢休不离开’的模样。

  许知意掀起眼皮,落进许初一漆黑的眸子里。两人沉默不言,僵持几分钟后,许知意率先妥协。

  “回去睡觉吧。”他语气透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度过悲伤至极的两年后,许知意从不在许初一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了,如今这语气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头部痛感再次袭击,许知意稳住即将溃败的情绪,面不改色地看着许初一,心底无比希望眼前这人快点离开。

  许初一似是没听到这话,看到许知意泛白的嘴唇,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上前拽起许知意的手。

  掌心几厘米长的、还在渗血的伤口一览无余展现在面前,许初一顿时慌乱了。

  “止、止血啊!”

  在许知意还未反应过来时,许初一直接拉着人进了房间。

  许知意像是没有意识的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许初一拽着手避开地上碎渣往房间里处走去,还被摁着坐在了床上。

  他视线下意识追随正在熟练翻箱倒柜找医药箱的许初一。

  许初一原本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病急乱投医一般,凭着记忆翻找书柜底下的抽屉,没想到医药箱还放在原处。

  原本这卧室不应该会准备医药箱的,毕竟许家有专门的医生,要放的话也是会放在许家医药室。

  但自从许知意发高烧那次,药箱被遗落在卧室后,许初一以备不时之需就偷偷放了起来。

  许知意知道许初一的心思,也不说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药箱里的药物过期失效,被许知意不嫌麻烦地换了一批又一批。

  每次换完都会稳稳当当地放回原处。

  翻出医药箱的许初一心里有些小欣喜,找出纱布和消毒水就跑了回来。

  他蹲在许知意面前,小心翼翼地握起受伤的手:“可能会有点疼,我轻点。”

  许知意木讷地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头部的疼痛似乎也暂时忘记了。

  许初一熟练地包扎好伤口,还贴心地把纱布打了个蝴蝶结。

  “好啦。大哥你明天要记得再找陈医生检查一下。”许初一不放心叮嘱一句。他不是专业的医生,万一处理不好伤口恶化可就坏了。

  许知意松了松手指,沉闷地嗯了一声。

  许初一见自家大哥乖乖的,满足地拍了拍衣服起身,刚想说些什么看到床头桌面上打开的小药瓶。

  “这是什么?”他疑惑拿起来端详几秒。

  “就一些保健品罢了。”许知意脸色僵硬。

  瓶身标签写着‘维生素c’几个大字,许初一之前身体不好,吃过一段时间的维生素。

  也是这个牌子,瓶身设计一模一样的。

  他记得维生素c的药丸是黄橙色椭圆形的,但这瓶里装的是绿色胶囊。

  很奇怪,像是特制的,在市面上鲜少能见得到。

  他在说谎?

  这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维生素。

  许初一心中疑惑,在看到许知意脸上的神情时,愈发觉得大哥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了。

  “好啦,伤口也包扎好了。”许知意像是赶人一般地说,“天色很晚了,团团回房间休息吧。”

  “明天不是要去见封决凛么?”

  许初一心底波涛汹涌,脸色却处变不惊似的没有任何异常:“我这就回去了。”

  他在许知意注视下,慢慢把药瓶放在桌面上。

  “哦,差点忘记我的水杯了。”

  他说着话,借着要拿方才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水杯的机会,背对着许知意,偷偷捻了颗胶囊藏在手心。

  “大哥晚安!”许初一说完冲许知意甜甜地一笑就出了房间。

  许知意见门完全关闭了,松了口气。

  紧张的心稍微落了下来,头痛欲裂之感又重新袭来。许知意颤抖着手倒了两颗胶囊慌乱塞进嘴里。

  没有水的送服,许知意艰难咽下这两颗指甲大的药丸。

  走廊上的许初一注视着掌心中胶囊,片刻后把它妥帖藏在睡衣胸前的小口袋里。

  许初一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就见到床上端坐着一个人。

  “顾......顾哥,你怎么醒了?”许初一被吓了一跳,说话都不敢大声,“我去楼下倒了杯水,你要喝么?”

  顾念眼皮松怔看着许初一递到眼前的水杯,摇头道:“睡觉。”

  许初一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柔软几分,把水杯放在桌面上后,麻溜地钻回被窝。

  顾念重新抱着人,只是这次他没有合上眼。

  许初一睡得香甜,顾念却在想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