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灯光昏黄, 音乐轻柔，桌面很小，他们靠得很近。
气氛太暧昧了。
钟臻眨眨眼, 笑着说：“什么意思啊, 商总监？”
商旻深直勾勾盯着他，花了好久才辨别出对方眼里的那份无所适从, 自己不该这么逼他的。
自己一定是疯了。
“就, 单纯问问, ”双臂离开桌面，直起腰，两人的距离霎时远了，商旻深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还有, 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叫我‘商总监’？”
“那我叫你什么？”钟臻笑着, 也退远, 桌子上只剩孤零零的两只酒杯。
“随便，反正别叫我‘商总监’，搞得我好像还在加班一样。”
“行，我想想啊……”钟臻摸了摸鼻子，心脏无序地跳动着, 可他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要不叫你‘旻深’吧？你来实习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叫你的。”
“行。”商旻深抓起酒杯, 将大半扎啤酒一口气饮尽了, “我们走吧。”
杯里的酒还剩一半, 钟臻笑着喝光, 利落地站起来, “走吧。”
商旻深的酒量不错，一般应酬都应付得来，更何况需要他应酬的场合喝的酒度数都偏高，所以认为一点啤酒根本不会将他灌醉。
还是大意了，即使就这么点啤酒，也架不住他不要命的猛灌。酒意上头，走上电梯的时候，商旻深已是头晕目眩，悄悄靠上轿厢一侧，支撑自己的身体。
身旁的钟臻一言不发，整部电梯安静得出奇。
“你喝醉了？”商旻深问。
“没有啊，”钟臻钝钝看向他，视线聚焦在他脸上时便露出微笑，“我有点走神。你呢，还好吗？”
商旻深下意识地逞能，“我当然没事啦，就这么点酒。”
“那就好。”钟臻笑着，将视线移到液晶面板上不断增加的数字上。
喝了酒，不能开车，钟臻理所应当地在商旻深家里借住。
商旻深在电梯里还好端端的，跟钟臻有问有答，开着玩笑，等进了家，可能是精神放松下来了，醉意就愈发明显。
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钟臻拉住他的胳膊，呼吸间的热气仿佛都扑在他耳边，“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没有！”商旻深想要站直，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我就是累的，刚跑步太久了。”
钟臻深以为是，“是挺久的。我扶你去你的房间吧。”
后面的事情商旻深全都忘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卧室里充溢着厨房传出的饭菜香气。
这样的味道让商旻深一阵恍惚，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和钟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还在一起吗，还是已经分手了？
钟臻还喜欢他吗，大概不吧，那钟臻还有喜欢的人吗，他在追求钟臻吗？
商旻深头痛难忍，想起昨晚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告白，得到的答案大概是……拒绝？
为什么要那么问呢？那么问了，还希望钟臻给出怎样的答案？
将头埋在枕头里，商旻深压抑着声音尖叫。
太羞耻了，究竟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嘛，钟臻会怎么想他呢？
简单整理，强打精神，商旻深推开房门，穿过客厅来到餐厅——钟臻已经准备了一桌中式早餐，连小油条都是现炸的。
“醒了？”正在厨房里切葱花的钟臻听到动静，主动问。
“嗯，”商旻深揉揉后颈，“我昨晚没有太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钟臻笑着说。
因为尴尬，商旻深开始没话找话，“你几点醒的？”
“六点多，”钟臻将砂锅粥端到餐桌上，“我习惯了这个点儿醒。”
“哈哈，好习惯！”
商旻深尬笑，想到自己的傻样，恨不得以头抢地。
钟臻笑着，用近似宠溺的语气说：“坐下吃早饭吧。”
宠溺？
商旻深在心里嘲笑自己。
宠溺？钟臻怎么可能对他宠溺呢？
没听说过谁“宠溺”自己的朋友的。
只是喝了一顿酒而已，商旻深却觉得自己早已亮出底牌，再无掌握主动权的可能。
之后他们俩该怎么走，就只能看钟臻了。
.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晚之后，商旻深明显感觉自己偶遇钟臻的频率多了一些。
下楼开个会的工夫，他就在开发部的过道里碰到了端着咖啡杯的钟臻。
钟臻跟他笑笑，问他午餐打算怎么解决？
商旻深一愣，午餐的问题似乎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他都是进了公司就工作，直到饿到不行了才嘱咐秘书给他买杯咖啡的。
钟臻问：“你还记得咱们公司有个食堂吧？你实习期的时候，我带你去过。”
“当然记得，”商旻深脖子一梗，“我的公司我还能不知道？”
于是到了十二点半，为了证明自己的确记得，商旻深在百忙之中挤出半个小时光临公司的食堂，打了一份两荤一素的盒饭，选了独座坐好，拍下午餐发给钟臻。
【食堂今天有排骨！】
两秒钟后，钟臻的回复来了：【你在哪里？】
【我来找你。】
举目四望，乌泱泱的全都是挂着商英工牌的同事，商旻深说不好自己在哪儿，只回复出附近几个美食档口的名称。
提供了模棱两可的线索之后，商旻深也放下餐具，端坐在原位乖乖等着钟臻来。
Alpha有一种盲目的自信，知道钟臻一定能找到他。
果然，几分钟后，钟臻托着餐盘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随口说：“怎么一直傻坐着，趁热赶紧吃呀。”
“一直傻坐着？”商旻深惊讶，“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
钟臻点头：“对呀。”
“那你还问……”
商旻深无意识地拨拢着餐盘里的菜叶，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唯恐钟臻有心理负担。
“好吃吗？”钟臻看向商旻深的餐盘。
“还行。”商旻深夹了块排骨放嘴里，随即惊讶他们食堂的饭竟然这么好吃，看来员工福利落实得很到位。
钟臻笑着，将餐盘里的排骨都夹给商旻深，“我也觉得还行。”
餐盘里多出好多排骨，商旻深不能追问，只能僵硬地道谢。
原来从昨天没头没脑地问出那么个问题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商旻深想过自己会陷入被动，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被动，就连钟臻为什么要给自己夹菜、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之类的问题都问不出口了。
怎么问呢？
如果钟臻回答，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商旻深会因此伤心；如果他回答，因为不能回馈你的喜欢，商旻深会更加伤心，心脏碎成一片一片的，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主动说喜欢也好难。商旻深想起钟臻曾给自己准备了惊喜表白，有玫瑰花，有钻戒，有蜡烛，有美食……那个时候的钟臻有该怀抱多么大的勇气。
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利用大于喜欢，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又是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怎么又在发呆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商旻深的眼里全部都是钟臻无可奈何的笑，“和我待在一起很无聊吗？”
“没有没有，”商旻深险些呛到，慌忙喝了两口汤，“不无聊，我就是想到些事。”
“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商旻深别过脸，看向别处，“感觉咱们的食堂还是可以再升级一点；现在的供餐时间是每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如果有员工因为工作耽误了，很可能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午餐了，我觉得应该延长！”
“你跟我吃饭，结果在想工作啊？”钟臻开他玩笑。
“没有啦！”商旻深佯怒，瞪了钟臻一眼，换得对方憋着笑继续吃饭，自己的耳边终于清净。
快吃完的时候，商旻深别别扭扭地问：“晚上还一起跑步吗？”
“好啊，就在公司的健身房吧，也有电视可以看。”
商旻深瞪着眼睛，睁大的眼眶是饱满的圆形，显得很可爱，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健身不是为了看，电，视！”
钟臻笑着，打开一听菠萝味的汽水放到他手边，“消消气，知道了。”
.
快下班时，商旻深突然收到钟臻的信息，说晚上有点事耽误了，跑步明天再约。
商旻深关掉手机，故作潇洒。明天约就明天约，虽然他着急忙慌地处理完了工作，但他也是有很多事要做的上市集团的总监，日程可是很满的！
于是，商旻深来到公司健身房，站上跑步机挥汗如雨。可惜的是，公司健身房里的电视只会播放公司宣传片，商旻深看了两眼就觉得无聊，才跑了四十分钟就草草结束，不大尽兴地去冲了个澡，慢腾腾地准备回家。
路过商场时，他突然想起钟臻的跑鞋似乎有点旧了。钟臻一直做力量训练，对鞋子的要求不高；可如果想要跑得好，一双轻盈透气的跑鞋可是必不可少。
商旻深于是拐进商场，精挑细选了一双既实用又不过分昂贵的跑鞋，打算作为礼物送给钟臻。
关系变成朋友后，商旻深仿佛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维系和钟臻的关系，也逐渐摸清了对方的喜好，甚至能够拿捏介乎友情与暧昧之间的那层薄薄的界限——他觉得自己选的跑鞋就在友情的界限以里，表达善意的同时又不会给钟臻太大的负担。
商旻深有些得意地想，自己的强势与决断似乎不全是坏事，利用得当的话，也会让自己为对方预留出充分的空间。
这样很好。
拎着箱子走进电梯，商旻深忽然发现站在身后的身影很熟悉，哪怕一个轮廓。
将信将疑地
回过头去看，钟臻就站在他的侧后方，表情尴尬，身边是几天前才见过的阮绵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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