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公主殿下他入戏太深>第70章 出阵

  梁蔚声音方落,那轮转着的画面就在他们面前碎了一地。

  公主殿下有能耐叫此魇阵中招,只肯给他一点毫无诚意的情绪,却没想到这阵法反手就给他挖了个坑,叫李尘徽直接看穿了他的伪装。

  但是这样之后,梁蔚又忽然觉得心头轻松了一点,他并不愿意骗李尘徽,但他真是很怕李尘徽知道后再也不要他,他之前是秉着能逃一天是一天的逃避。但是此番一趟魇阵之行,他把自己交代了个底掉,虽然明知自己死刑将至,但却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梁蔚口中轻念了一遍那老道教给他的符咒,周遭的空气开始躁动, 无数嗥叫着的黑影从遥远的地底涌出,在他们周遭聚集。

  李尘徽被梁蔚捂住了眼睛,护在怀里,梁蔚在他身上用了隔音符,他的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身边的狂风将他的衣袍猎猎吹起。

  在李尘徽看不到地方,天际仿佛被梁蔚撕了个口子,一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另一边则是艳阳高照的晴天,在梁蔚的加持下,四处窜动的黑气开始变得稳定,就像是发狂的猛兽,突然恢复了清醒。

  “原来是这样,”梁蔚自心底发出叹息,“此地与四方阵是同源,他原来是在教我师父不曾教我的东西。”

  那不知姓名,也不知来历的老道,拿着句不知所云的咒语来试探梁蔚的心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放手让他们离开,就像是长辈对出世历练的小辈最后的交代那样。

  晨光慢慢撒进此间山林,那些作祟的黑气被梁蔚聚拢在一起,周围的景象不再被迷雾笼罩,秀丽的山间风景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梁蔚抬手结印,空中的黑气被金线缠绕,在金光闪烁中逐渐消散,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李尘徽终于看清了他们周围的处境,原来他自以为在魇阵中过了很多天,对现实来说不过只是几个时辰而已,而现下,不过是第二天天亮罢了。

  “殿下,此地是我们之前到过的那座山头,原来在梦里转了一圈,不过是站在原地吹了一夜的风。”

  李尘徽温润地笑道,他眨着酸涩的眼睛,心中沧桑无比。

  奇怪的,梁蔚却并没有回话,他站在原地,抬眼注视着天边的层云,似是出了神。

  李尘徽心头一跳,他急匆匆凑到梁蔚身边,怕他中了邪,谁知这厮见他过来,直接就朝他露出个浅淡的笑。

  李尘徽很无奈地发现这人在捉弄他,而自己却丝毫不愿意与他生气,满心都是在想着梁蔚的安危。

  但反应过来后,李公子又不免的恼怒起来,面前的小兔崽子骗了自己多少,从他与梁蔚成婚起,面前这个人就在处心积虑的瞒着他,半是冷淡又半是疏离,却又偏偏叫人察觉不到恶意。

  于是这点怪诞又熟悉的念头勾着李尘徽,叫他一点点坠入情网,还在梁蔚面前丢了许多次脸,哦,他还在梁蔚那里丢掉了自己的贞操……

  李尘徽不想则已,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他就彻底抬不起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徽哥,”梁蔚收回远眺的目光,想要去拉李尘徽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眼波微动,似水的目光落在李尘徽身上,满是温柔缱绻。“你怪我吧,我自知罪孽深重,回去后,我就……”

  “你就什么?”李尘徽哼笑起来,“回去后一纸和离书递到圣上案前,然后我们继续做起兄弟来?”

  “你若是想的话……”

  “我不想,”李尘徽的笑容从唇角淡下去,他性子其实最和缓不过,很好这般急言令色地打断人,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看见梁蔚把那句话说完,“我现下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你当时不告而别,是因为你从见到谢无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的人发现了,你害怕那那些鬼修盯上我,也不想让我家牵扯进京中的浑水里,所以才一个趁夜走了,只给我留下个生死不知的音信。”

  梁蔚的翘起的唇角慢慢落下,最后只流于一片苦涩,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徽哥真是善良啊,换了我恐怕就得把这等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彻底忘了,哪里还会听他解释一句呐。”

  李尘徽没好气瞥了他一眼,被他那落寞的神情刺了一下,心头空落落地,“你骂起自己来倒是毫不客气,与我说的却没一句真话。”

  “你不回答,我就当年默认了,”李尘徽揪了揪梁蔚披在自己身上外袍的系带,发现这小子系的挺复杂,他一时半会还真解不开。“我在阵中看的是你的回忆,那反过来你应当看见的是我的记忆。”

  “梁蔚,你看见了什么?”

  晨曦下,梁蔚眉目低垂,长而翘的睫毛在素白的脸上投下片小小的影,容颜昳丽如旧,他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久,久到李尘徽以后他不会回答。

  可就在李尘徽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梁蔚的轻而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看到了你的心。”

  李尘徽愣住了,他盯着梁蔚的眼睛,发现里面写满了意义不明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像是林间层起的薄雾,又像是晨起挂在叶上的朝露,温柔如水,却转瞬即逝。

  “殿下说的这般煽情,叫臣都不好意思再听了,”李尘徽转过脑袋,他受不住梁蔚这般看人,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捂着自己胸口说,“我的心在这里,好好这呢。”

  梁蔚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伸手替李尘徽整了整衣领,却与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温声说:“徽哥,待我们出去后,我定会给你个交代,我们……”

  梁蔚没把话说完,喉间便涌出阵急促的咳嗽声,他立即转过身去,但李尘徽却还是看见了从他掌心漏出的殷红。

  “梁蔚!”一瞬间,李尘徽直觉自己手脚冰凉一片,他顾不上其它,一个箭步冲到梁蔚身前,被他衣服上血迹刺的眼睛一痛,他差点“嗷”一嗓子叫出声来。

  “方才在阵中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尘徽扶着梁蔚的手指一直在哆嗦,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梁蔚任由他扶着,脑袋也柔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嘴唇被血色浸染,衬得面色愈发惨白如纸。

  李尘徽引着他到溪边的石头上坐下,见他还是眉头紧锁,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一副病弱至极模样,心就像是被人剜了一快那样,愁的他恨不得满地乱撞。

  “我…没事,”梁蔚缓了口气,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方才…在阵中耽搁的时间有点久,灵力耗费的有点多,内息有些不稳,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放屁!” 李尘徽听见他说第一个字时就确认他在胡扯,对他到这种时候还不说实话大为恼火,于是索性丢了自己的体面,当即就犯了口业。“你血都咳出一盆了,内息不稳能在你经脉中薅出个大窟窿吗?”

  “旧伤复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先坐着别动,我给你定魂。”

  李尘徽猜出梁蔚的伤势,这才想起之前梁蔚找到他时为何会手心冰冷,那么一定是他在李尘徽的记忆里被魇阵伤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撑了这么久,本来只是为了带李尘徽出去,却被幻境透露出自己的心事,万般心绪纠缠,新伤旧伤不断,恐怕现下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不必……”梁蔚轻轻握住李尘徽的手,也挡回了他想要画符动作,“我与炳刃通了灵,他已经带着人在往这边赶了。”

  “徽哥,你能让我这么靠着,我就觉得很好了,我所求不多,只要你日后能偶尔能看看我,我就……”

  “你就死而无憾了?”李尘徽气极反笑,“殿下乃旷世奇才,又深得玩弄人心那一套,怎的还要作出这副要饭的德行。”

  “梁蔚,我从没说过不要你的话,”李尘徽叹了口气,将肩膀挺的直了些,让梁蔚靠的更加舒服一点,“你想那么多,是准备和我演一出戏吗?”

  “至于我们的事,说好了回去再说,那就等我们回去再促膝长谈,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到时候也不会扯出慌来。”

  “徽哥……”

  梁蔚试图挽救,但李尘徽拒绝沟通,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娘子,现下鉴于我们还是夫妻,戏也得做全套,所以从现在起我必须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你,你不许再躲着我。”

  梁蔚耳尖一动,他空荡荡的心头涌起鲜活的气息,眼神亮了不少,但鉴于他这会儿在卖惨,于是只好闭着眼睛低声回道:“好。”

  “你还要对我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许再骗我一次,否则,我就真的当我不认识你。”

  “好……”

  “这么果断呀,”李尘徽见梁蔚这会儿乖的没边,像极了小时候的顾锦年,笑意也染上眉眼,“那我要你回去后宽衣给我看,你也愿意?”

  梁蔚:“……”

  “咳咳。”

  陌生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李尘徽猛地一转头,就瞧见炳刃带着个清俊的白衣公子站在他们身后,两人像是刚刚赶到,就听到李尘徽来了这么一句,面上的表情皆是不可言说。

  只听梁蔚轻轻开了口,他对着那白衣公子叫道:“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李尘徽在原地立成了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