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公主殿下他入戏太深>第65章 真相

  “恕老朽才疏学浅,令郎老朽实在是教不了了,还请大人见谅。”

  官服都来不及脱的李平,一过来就看见他儿子与自己来历不明的陪读并排面对墙角垂着脑袋,被儿子坑惯了的他,见着这场面就知道那臭小子绝对是犯了天大的错处,要不怎么连头都不敢往后转。

  果然,被书童扶着的先生顺完自己积在心口的怒气,刚见着李平,便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李平闻言愣在原地,刚留起来的小胡子在风中凌乱地抖了抖,他清楚自家儿子是什么脾气,虽然是有些不着调,但是对待先生却也是态度端正,恭敬有余的。

  “小儿顽劣,哪里做的不对,我替他向先生陪个不是,待会儿回去在下定会好好教训他,还请先生恕罪。”

  李平温言相劝,奈何老先生不为所动,连他地方父母官的脸面都不给,在晾了李尘徽和梁蔚小半个时辰后兀自进去去了。

  李平衙门里还有公事,只得先带着他俩回府,还是在马车上才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问完后他哭笑不得地瞅了一眼李尘徽,苦着脸叹了口气。

  “严先生是半个济州城的座师,多少名流学士都拜在他门下。要不是他老人家一视同仁,老来也不讲究士族门阀那一套,对邻里小孩颇为照顾,你小子连踏入他学堂资格都没有……”李平指了指李尘徽的脑袋,一低头才发现他竟然趁着方才面壁思过薅了把墙角的野草茎,在手上编着东西,李平仔细一瞅,编的的应该是头小倔驴。

  “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爹我少操点心呀,你私下里怎么离经叛道都行,再淘气也不能淘到先生那里呀。”

  李平语重心长地劝道,平静的脸上带着点愁苦。

  少年李平徽把编好的另一只蚂蚱递到梁蔚手上,才回话道:“今日是我一时兴起说错了话,明日先生罚我什么我都认,可是我并不认为我说的是谬论,难不成爹也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吗?”

  李平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但却没出声承认,反而问起了梁蔚,“小年,你跟着你徽哥日子也不短了,你来说说他今日说的话对不对。”

  小梁蔚垂头看了眼手上的蚂蚱,乖巧道:“我不知道。”

  李平和缓了一点面色,抚了抚摸梁蔚的发顶,“你不必怕,大胆说,我又不是严先生不会罚你的。”

  小梁蔚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向李平 ,“为君者无道,群雄皆可逐鹿之,得之再为君。但于百姓而言谁为君都无关紧要,只要天下能够安定,人人都能吃饱饭,各司其职,那么圣人所谓的教化便会在潜移默化中深入人心。”

  李平听完沉吟良久,倒是李尘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梁蔚削瘦的侧脸,破天荒没有说不着调的话。

  “此话有理,”李平嘴角轻轻往上扯了扯,“但是小年,你并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梁蔚把手心里草蚂蚱往袖里藏了藏,垂头道:“徽哥说的大抵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先生并没有听完就发了火,你您认可了我的说法,为什么不愿认可徽哥的话呢?”

  李平闻言终于弯了眼角,他拍拍李尘徽的肩膀,“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发愁了吧,要是你能像小年那样把话说的漂亮些,今日便不会被先生赶出来了。”

  “小的明白了,大人把我们送到前面的街口就好。”李尘徽不以为意地笑道,“年年说要吃烤白果,我带他去买点再回去。”

  “我没……”小梁蔚想要出声反驳,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想吃。”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街角消失,站在无人处旁观的成人后的李尘徽,看着记忆深处的画面久久难回过神,还是梁蔚轻轻扯了扯他的手他才从情绪中抽身而退。

  “魇阵能探查人的心绪,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零散的小事上,便会一直陷在这段记忆里。” 梁蔚提醒道,顺便颇为自然地给李尘徽拉了拉白袍衣领。

  “殿下的意思是必须要让魇阵察觉到我们最害怕的事,然后引出阵眼的本体,一举灭之。”

  李尘徽思路清明起来,连语气都欢快不少,澄澈的含情眼一下亮了起来,但霎时又暗了下去。

  “可是很明显,这个阵法针对的是你,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祂估计也看出来了,所以才带我在这里绕圈。”

  “聪明,这的确是她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梁蔚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对我而言害怕的事估计也没几件了,这阵要是再凭空捏造出‘你不要我’的幻境,估计我就得疯了……”

  “梁蔚,”李尘徽正色凛然,唇线紧绷,眼底是严肃地认真,“我在你面前站着,手上还连着你的连心锁,哪里都去不了,你别在说这样的话了。”

  梁蔚垂下头,额间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李尘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巴巴望了自己一路,都没得到李尘徽的回应,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李尘徽又该死的心软了。

  “这个法子胜算虽大,但很是凶险,不如我们稍微改一下。”

  李尘徽示意梁蔚凑过来,准备和他耳语几句,但梁蔚却没急着动,只是凭空从手上拿出道隔绝符在两人周围弄出了道泛着白光的结界。

  “你说吧,”梁蔚平静地注视着李尘徽,“现在我们说什么都不会被祂听到了。”

  李尘徽:“……”

  所以他早就知道那法子用不了,等着自己把话说出来,才好在自己面前装神。

  “我们曾经经历过很多事情,记忆也是互通的,只要我们两个同时回想某一个节点,那么祂就能把那个场面重现。但彼此其他的记忆也是不同的,既然两个人走不出去,那么就用一个人的记忆来引出祂。而爱恨嗔痴都能使人心绪浮动,不一定非要是最害怕的事。”李尘徽抬眼对上梁蔚沉静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衣角。

  “所以,”梁蔚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状似轻松地说:“你想看那一段呢?”

  李尘徽了解梁蔚,或者是顾锦年,他有时候话说的越轻松,意味着他的心情就越低迷,便把把语气放的轻松了一点,“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好,”梁蔚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答应了,“如果你看完后不觉得我是故意的,能不能稍微原谅一点我。”

  李尘徽从未见过这样的梁蔚,他在梁蔚身上见过嗜血的凶神恶煞,骄矜的公主殿下,温婉的美人娘子,却不认识面前隐忍又小心翼翼的男人。

  “那也得我先看看呀。”李尘徽扯出个温柔的笑,两眼弯弯地看着梁蔚,与他打起了太极。

  梁蔚注视了李尘徽良久,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最终还是挥手撤了隔绝符,空洞的天幕撞进李尘徽的眼里,可能是这阵法察觉不到两人的心绪,所以陷入了混沌。

  李尘徽看见梁蔚闭上了眼睛,手却紧紧抓着连心锁,鬼使神差地,他上前握住了梁蔚的手,感知到他动作的梁蔚手指顿了一下,但马上就回握了过去。

  随着梁蔚的凝神,周遭的场景开始变化,转眼便到了当时的第二个冬天,只见眼前一溜小院很是整齐,李家老宅就坐落在中间,记忆便在此徐徐展开。

  当时李平已在济州知府的位置上坐了三年,按照本朝惯例是改往京中升的,但当时的皇帝也就是梁珹还未及冠,崔先瑜把持朝政,自然看不上寒门出身的李平,把他压了回去。

  所以李尘徽得以在济州多待了好几年,彼时梁蔚已经李家住了一年,可能是李尘徽照顾他照顾的不错,他这一年里个子长的很快,从刚开始到李尘徽胸口长到了到比李尘徽低一个头那么高,对此李尘徽颇感欣慰,经常带着梁蔚去裁缝店量身高尺寸定制新衣。

  李尘徽记得那一天,他带着梁蔚去了趟街口的裁缝店,回来后梁蔚就变的很奇怪,那天正好是除夕,李尘徽本来是要和梁蔚一起包饺子等李平回家吃饭的,结果那小子自己回了屋好半天都没出来,由于梁蔚平日里其实不爱说话,李尘徽也没放在心上,准备忙完了去找他,结果以为临近年节事情太多把这是忘了,结果那年刚过完年某一天,顾锦年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济州。

  画面停留在梁蔚与李尘徽踏入裁缝店的那一刻,门口有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捧着碗坐在地上,李尘徽从他面前过的时候轻轻在他碗里放了点钱。

  梁蔚站在旁边也顺势看了那乞丐一眼,结果就是那一眼让梁蔚原本面色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李尘徽赶忙把梁蔚往后拉了拉,以为是他被吓到了,结果梁蔚很快恢复了正常,还上前又在乞丐碗里放了点东西。

  少年李尘徽看不清,以为他放了钱,但现在作为旁边着的李尘徽却看见梁蔚蹲下身时,那乞丐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木刻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