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公主殿下他入戏太深>第59章 见面

  李尘徽拼命压下心头的恐惧,他握紧手掌继而又松开,动作干脆地在地上的谢无忧身上翻找了一通,搜刮到他的信灯和辨认方向的罗盘,以及几张可以辨认的有用的符咒。

  他把东西收好后,扯下万仲文落在一边的斗篷盖在了谢无忧身上,顺便用他自己的符在他周围设下了一个防怨灵的禁制。

  方才他探了探谢无忧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凶阵只会吃死人的怨气,只有没有怨灵出没他暂时不会有事,若他还能活着出去,做个指认万山门的人证,也能发挥他身上最后一点价值了。

  李尘徽看了一眼罗盘上的指针,对着刻度算了一下时间,现下已差不多已经快到寅时了,按理说天也已经亮了,可他头顶的月亮仍然恪尽职守地挂在原地,整个天幕依然是掺着银光的漆黑。

  如果说这是个幻境,那么现下李尘徽是什么状态其实都没太大的区别,毕竟虚实相接的地方,无论是人也好还是鬼也好,陷在这里面,一辈子出不去,到了最后都会沦为这凶阵的养料。

  他本来是想着,既然万山门的修士能在凶阵之中设立据点,说明他们有出去的办法,若他能趁乱混进去,说不定还能自己出去与梁蔚汇合,可现下这阵法明显已经变了,他只能靠自己的感官去判断方向。

  “梁蔚既然已经进来了,方才符玉弄出的动静不小,她应该也在赶过来的路上。”李尘徽想,“她伤还没好全,不知道这鬼地方会不会有东西伤到她,我......”

  李尘徽的思考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前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隐约的身影。

  李尘徽停住脚步,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拿出灵努对准前方逼近的人影。对,祂很像人,因为他能远远地瞧见那人映在地上的影子。

  “夫君...”

  李尘徽听见那人开了口,是梁蔚的声音。

  “夫君,我终于找到你了。”梁蔚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她加快了脚步,离李尘徽又近了一点。

  “夫君,你怎么不理我?”凑到李尘徽身边的梁蔚见李尘徽一言不发,声音有些委屈,“我一路上都急坏了,费了好些时间才找到进来的路的。”

  “辛苦了,”李尘徽笑的温文尔雅,“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你不拉我的手吗?”‘梁蔚’扯了扯李尘徽的衣袖,奈何力气有点大,只听“撕拉”一声,李尘徽本就摇摇欲坠的袖子彻底断在了她的手里。

  “你不想我吗?”‘梁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一点阴郁。

  “我当然想娘子了,”李尘徽做西子捧心状,“我这一路上都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呢。”

  ‘梁蔚’满意地抬起头,想来拉李尘徽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刚想着继续去拉。那厮却点亮了自己手里的信灯,光影亮起的时候,‘梁蔚’的动作瞬间就停了,祂偏头躲过光,像是被荧荧的白光烫到那样。

  “有点黑,这样就能看清楚路了,”李尘徽回过头来朝祂说道,像是没发觉异常,把信灯举高了一点,逼得那东西往后退了一点。“我们快点走吧。”

  那东西偏过头,不再看人,可李尘徽清楚地看见地上的影子逐渐从轻轻晃动变成了张牙舞爪的躁动不安,仿佛马上就要从地里钻出来一样。

  凉意顺着李尘徽的脚踝肆意生长,他轻轻地闭了闭眼,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灵弩对准地上的影子,然后干脆利落地扣动扳机,泛着灵光的短箭立刻没入地面。

  跟着李尘徽的东西瞬间扭曲了脸色,祂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原本白皙无瑕的皮肤一寸寸龟裂,藏于其下的黑气在李尘徽面前露出本相,它与地上的影子逐渐结合,成了一团四不像的黑雾。

  不甘心地在李尘徽的周围乱窜,却不敢再靠近他一点,看着像是在害怕他手上的信灯。

  李尘徽试了几次,发现确实是这样,但是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信灯只能让那东西近不了他的身,却并不能替他抵挡攻击。

  要是信灯灭了,他的灵弩再空了箭,他估计就得被面前的东西一口吞掉。

  那团黑气不断变换着形态,可能是被李尘徽伤到的缘故,它不能再变化成人的形态,只能隐约成了个瘦长的影子。

  “咯咯咯,”李尘徽听见它发出了人的笑声,阴鸷又可怖,“我明明化成你心中盼着那人的模样,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李尘徽被它那阴森可怖的声音弄的耳朵发疼,他稍稍侧过头,冷静地说道:“你只化出了形,根本不了解她,你见我的第一句话起就错了,还有什么好认的。”

  “再说,我家娘子生的光风霁月,你方才的样子连她的半分神韵都比不上,我又不瞎。”

  黑雾听完他的毫不客气的贬低当即被气成了个球,上下飞舞的更加变本加厉,带起的阴风拂起了李尘徽的发。

  李尘徽护着信灯快步走了几步,那黑气紧追不舍,又开始逼近,李尘徽掏出张燃火符,将它粘在灵弩上趁势又是一箭,那黑气很容易就躲过了他明显的攻击,还没来得及极得意,就被灵弩上灵力催动符咒的火焰烧了一脸,立刻嘶声尖叫起来。

  它作为阴灵最怕火和光,李尘徽举一反三,故技重施地又催动了几张火符,那黑气被团团火焰包围,痛苦的尖叫声像是要撕裂天空,它晃动的愈发疯狂却再也无法逼近一点,李尘徽趁机逃跑,很快就把它甩开了。

  “这东西是由心而生,能幻化成人心中所念,不像是普通怨灵,若不是谢无忧的东西靠谱,我就算能认出它的真身也无济于事。”李尘徽想,“我不能再想小蔚了,要不然还会被别的东西缠上。”

  李尘徽又看了眼罗盘,他方才走的是东面,可这会儿指针却在西面,他停下脚步,拿着罗盘换了个方向,发现指针一动不动。

  “刚还说你靠谱呢,”李尘徽苦笑道,“真是见不得我好一点呀。”

  他收起罗盘,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判断出自己走的方向估计没错,正准备继续走,突然耳后一动,脊背处生出阵明显的凉意,他想也不想,直接一箭射过去,只听“叮”的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无比。

  “万道友,真是一会儿不见,就想我想的紧了。”李尘徽眯起眼,笑的波澜不惊。

  万仲文手上的刀直指李尘徽,另一只手摸出自己的信灯,与李尘徽手里一模一样。

  “这下你逃不掉了,”万仲文额角的血顺着额角流下,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里面的暗流涌动与方才来杀李尘徽的谢无忧别无二致,他抿紧嘴唇,眉峰冷峻,毅然决然道:“去死吧。”

  李尘徽手上的灵弩的箭已经空了,符咒在灵修面前也是大巫见小巫,他脚上还有伤,自然也跑不过万仲文,现下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万道友,你冷静点,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师门,我现在虽然没用了,但你自个也说杀了我,我家殿下不会善罢甘休的......哎......”李尘徽费力躲开一道万仲文的刀光,却被另一道划伤了胳膊,他没管涌出鲜血的伤口,在万仲文扑上来时瞅准时机往地上一滚,叫万仲文的刀落了个空。

  他在动作太过熟悉,万仲文已经他要想伤谢无忧那样给自己使毒,立刻收脚躲避,李尘徽就等的是这个时候,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将攥在手里的草屑往他身上撒去。

  万仲文一个不留神,被草屑淋了满身,他恼怒地挥开挂在他头上草根,“谢无忧说的对,你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色!”

  “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李尘徽喘着粗气,经过刚才一滚,脚上的伤更加严重,胳膊上的血还没止住,他的体力在一点点流失,已经快要站不住了。“我也不求你能饶我一命,你给我留个全尸就行。”

  万仲文没搭理他,身形一晃就到了靠着树的他面前,他的右臂有伤,像是动弹不了,李尘徽就看出他左手拿刀不便,才躲了这么久。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着跑,这阵法已经变了,我们都被困里面出不去,既然都要死,那就先解决完个人恩怨再说。”

  万仲文扣在李尘徽脖颈上的手一点点收紧,他好像是默认了要给李尘徽留个全尸的说法,没有在第一时间掰断他的脖子。

  “我....我也不能...等着...等着你来砍我...”李尘徽费力地挤出话来,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胸腔里像是被棉花堵的严严实实,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喉头,让他止不住的干呕,喉咙开始不断的痉挛,指甲死死地扣进掌心的肉里,整个人就像是绷紧的弦马上就要断了。

  万仲文见李尘徽双目泛红,目光已经开始放空,只等再加把力气就让他直接归西。

  就在此刻,他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痒,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胳膊,他手上的力气松了一半,最后实在是无法忍受只得先放开了李尘徽。

  清新的空气涌入李尘徽的肺腑,他猛的咳嗽出声,随后脱力地往边上一倒,半靠在树下缓着力气。

  “这是...乌篷草,上了身...就会让人全身麻痒无比,持续...咳...三个时辰之久。”李尘徽双眸含水,哑着嗓子道。

  万仲文在自己身上拼命地抓挠,麻痒不单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他全身如同被火燎了一般,钻心的痛痒让他连刀都拿不稳。

  “你也碰了那草......”

  “对呀,所以我也中招了,现在你能平衡一点了吗?”

  李尘徽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布满了红斑,他极力忍着想要去抓挠的冲动,勉强保持住了人样。

  “你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万仲文封了自己的血位,重新在刀刃上凝聚出灵力,朝李尘徽的方向挥去,“你做梦吧!”

  “噗噗”,顷刻间就有类似兵刃没入血肉的声音频频传出,像在人身上戳出了三刀六洞。

  然而倒下的却并不是李尘徽,而是他面前的万仲文,他的肩膀和胸口爆出带着血色的冰刃,涌出的血水直接被其冻住,整个人被冻成了冰墩。

  下一刻,李尘徽被人拥入怀中,他闭目靠在那人肩膀上,闻到了熟悉的梅香。

  “李尘徽,你先别睡,别睡!”梁蔚声音暗哑,里是是压抑不住的情绪,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给李尘徽处理好了胳膊上的伤,“你哪里还痛?快和我说。”

  “我胸口疼,”李尘徽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想你想的。”

  “别说废话,你身上的伤都是地上那人弄的吗?”梁蔚把李尘徽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被他满胳膊的血痕灼伤了眼睛,一晚上的焦躁和担心在这一刻形成了凶凶燃烧的怒火。

  “伤我那个现下已没了半条命,我的殿下,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你就不能让我多抱一会儿吗?”

  梁蔚闻言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再说什么,使力把李尘徽横抱了起来,随即眼神一凝,在万仲文腿上又爆出朵泛着灵光的冰花。

  李尘徽在梁蔚怀里很是安稳,但心底难免有点不忿,这已经是梁蔚第三次抱他了,虽然事出有因,但他身为......好吧,现在是半身不遂的废物,被老婆抱在怀里自然会叫他脸红心跳。

  “你手上的红斑是中毒了吗,”梁蔚带着他在林间飞跃,脚后还用灵力缀着生死不知的万仲文,“解毒丹在我怀里,你自己拿去吃。”

  李尘徽抬头看着梁蔚,他袖中符玉的碎片感知到梁蔚的气息,莹莹地发着光,叫他得意看清梁蔚认真又担忧的神色,他心头很是熨帖,但没有伸手去拿。

  “我之前中过乌篷草的毒,它对我作用并不强,不用服......”李尘徽张口说话,梁蔚趁机用灵力将那药瓶打开,药丸自行滚出来,丢到了李尘徽张开的嘴里。

  李尘徽:“......”

  “娘子,你要是在在药堂照顾病人,这么喂药估计得被赶出去。”顺了口气眨着眼睛说道。

  “我没有照顾过别人,只照顾过你。”梁蔚随口一说,在李尘徽愣神的间隙,跃下树冠带着李尘徽到了一处山间自然形成的洞口。

  周围一圈防护法阵,幽幽地亮着白光。

  “先在里面休息一下,等我搜个魂。”梁蔚将李尘徽轻轻放在干燥的地方,把万仲文扔在脚下,眼睛里浮起嗜血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