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公主殿下他入戏太深>第14章 峰回

  李尘徽是在灵枢院吃的午饭,是公主府的下人托辛阳送进来的。李尘徽在自己午间休息的偏厅见着他时,又一次惊叹于他的来去无踪,不过驸马爷惯会拿乔,面上的神色显得早已习惯。

  “你吃过了吗?”李尘徽边摆餐盘边向辛阳问道。

  辛阳坐在一旁的小几边没理他,他仿佛还没从早晨的阴云里走出去,只是听完这话后用手扶上了自己小腹。

  李尘徽看着食盒里的两副碗筷,不禁失笑道:“过来一道吃吧,你主子心里念着你呢。”

  辛阳听到他说“主子”,暗淡的眼眸立刻亮了,府里的下人怕赶不上驸马吃午饭只是匆匆把食盒递到他手里,并未交代些别的,他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得啃干粮了。

  李尘徽看着走过来的小孩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在心里叹道:“果真还是年纪小,喜怒哀乐都现在脸上,明快地让人羡慕啊。”

  辛阳谨慎地看着桌上的几盘小菜,两盘都是他喜欢的样式,不禁心头一热,他的殿下还是像刚把他捡回来时那么细心。

  坐在他对面的驸马含笑给他递了双筷子,眼底的温柔让人想要放下戒备,辛阳险些沦陷在那眼神下。

  “多谢驸马。”辛阳低头接了筷子,有些拘谨地等着他的下文。

  李尘徽看他这副样子,便直接动了筷子,“今日还做了油焖春笋,这可是春日里才有的美味,你若再不吃就全归我咯。”他作势要把餐盘往自己这边挪。

  辛阳见状就皱起了眉,立刻把筷子伸到盛着笋的盘子里,在美食面前他再也顾不上拘谨,就着莼菜羹和李尘徽一道把盘子里的笋吃了个干净。

  李尘徽见他腮帮子鼓得如松鼠般可爱,像是把所以郁闷都发散在了这顿饭里,自己也觉得心里面轻松了不少。

  论收服人心梁蔚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她把贴身暗卫塞到自己身边,用情义把人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上,又主动为辛阳提供李尘徽搞好关系的机会,这是信任李尘徽的表现。

  他二人风卷残云般把几碟小菜都咽下了肚,只怪公主府的厨子手艺太好,李尘徽罕见地吃撑了,辛阳也像是身有同感般放下了筷子,还轻轻地打了饱嗝。

  “我与你在吃饭上意气相投,以后有你做伴恐怕不到两月我就得重新做身官袍了。”李尘徽弯起眼角看着辛阳,温厚的脸上满是善意。

  辛阳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李尘徽起身,自己便也跟着起来还自觉地帮着收拾碗筷。

  “我午后还要去一趟库房,那里有些新奇玩意说不定你会感兴趣,不如你跟我一起吧。”李尘徽伸了个懒腰,状似随便地提议道。

  整理食盒的辛阳耳朵一动,公主殿下要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李尘徽,说白了就是监视,但李尘徽把这事挑到明面上来说,让人觉得怪怪的。

  辛阳听说过灵枢院的来龙去脉,对这里也很好奇,今日已隐了身形在院里逛了一圈,但偷看肯定比不上大大方方地看,他心里头痒痒,便开口答应了。

  “是,待属下把食盒交给门房后,就陪驸马一起去。”辛阳霍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门外。

  李尘徽听见他自称“属下”,明白他此后都会放正心态为梁蔚做事,这对自己来说虽非好事却也绝不是坏事。

  辛阳回来后,李尘徽便带着他去了库房,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僚,都夸赞他身旁的小长随容貌俊秀,英气逼人,叫辛阳渐渐红透了半边脸。

  李尘徽见辛阳转着脑袋打量着古旧斑驳的院墙,便耐心地给他介绍了院中各司的职能。辛阳是修行之人,他对自己熟悉的东西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插两句话,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竟和李尘徽谈起话来。

  等辛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驸马”长“驸马”短地喊了一路。

  李尘徽身上有一种温水般的气质,看着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却能在不动声色中把人密不透风地包裹,叫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辛阳见李尘徽敲了敲库库房边的小门,门房里的小吏打开了门上的小窗,见是李尘徽,立刻熟络地跟他打招呼,“李大人,又来这里找东西啊?”

  李尘徽把谢长史的手令递给他,又当着辛阳的面塞给了那小吏两包烟草,惹的那小吏眉开眼笑,没耽误一下就给他开了门。

  辛阳见李尘徽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默默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下了,他该做的事不能忘。

  门轰然洞开,他们刚踏进门,就见壁上的油灯自发亮了,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辛阳看见那灯上暗光流动,可见是被修士刻下了咒术。

  屋内正中央一排排木架上罗列着各种材质的符箓,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架子上还按类标出了每种符箓的用途,辛阳扫了一眼发现还挺齐全。

  李尘徽兀自走到堆放着杂物的角落,转头对辛阳说道:“你随便逛吧,不过西面那间上锁的房间你莫要去看,那里面是我们谢长史的宝贝他在那上面留了道很霸道的符咒,若有人靠近他会知道的。”

  辛阳看了一眼那刻着暗符的门,竟发现自己看不出那里面的名堂,他好奇地看向李尘徽,“驸马怎么知道?院里的人跟你说的?”

  李尘徽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少年,实践出真知啊。”

  辛阳:“......”

  李尘徽在角落里扒拉了一会儿,欣然道:“找到了,辛阳小兄弟,麻烦过来搭把手。”

  辛阳闻声过去,只见李尘徽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块带着锈迹的废铁,他不解地问道:“驸马是要属下帮你把这个抬出去吗?”

  李尘徽擦了把头上的汗,“不。”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想让你帮忙从这块铁臂上削一块碎片下来,最好削的匀称点,让它看起来跟原来无甚区别”

  辛阳疑心自己听错了,他觉得正常人不会让他做这么离谱的事,李尘徽方才是正大光明地从门口走进来的,可他现在又是在明目张胆地偷东西。

  辛小公子跟着梁蔚杀过人放过火,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做贼做的这么缺德,他现在承认李尘徽有些时候和他主子还是挺像的。

  “我做不到。”辛阳看透了李尘徽的本质,他是个坏东西。

  李尘徽挑了挑眉,“好吧。”他打量了一会脚下躺着的铁臂,退而求其次道:“那你随便削,削几块都行。”

  辛阳在他热切的目光下转动手腕现出了自己的弯刀,刀身上泛着蓝色的流光,是辛阳凝于刀上的灵力。

  凡人通常是难以看到修行者运转的灵力的化形,但李尘徽是个例外,他从小就能看到这些,但却无法使用灵力。

  和州的老修士说他天生灵脉通达,但却不完整,若是想要修行只能止于入门,与常人并未多大的区别,李尘徽很是随遇而安,修行之事对他来说太过艰难,索性就放弃了这条路。

  “咔嚓。”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李尘徽看见辛阳手起刀落间,一大块精铁就地裂成两块,他有些无言地看向辛小壮士。

  “喏,给您切好了。”辛阳一脸坏笑,他就想看李尘徽这个样子。

  李尘徽忍住心里的窃喜,面上还是忧愁道:“小兄弟,你切的有点多啊。”

  辛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辜,“那怎么办呀?”

  李尘徽瞥了眼角落里闪烁着灵光的留影符,继续无奈着,他指了指地上那块小一点的“没办法,只能这么着了,拜托你帮我把这一块搬出去吧。”

  辛阳:“......”太欺负人了!

  李尘徽带着被迫当劳力的辛阳回到了制器司,出库房前他还欲盖弥彰地让辛阳施了隐形符,骗过了门房的小吏。

  他让辛阳把铁臂先保管好,等待他下值后再一道带走,辛阳瞪了他一眼,转身飞上了屋檐。

  他没在公案上忙了一下午,晚间被人叫到了谢长史的官邸,果然,他毫不意外地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目无王法,欺下瞒上!我一眼没看住,你就给我顺杆子往上爬!”谢长史花白的胡须都快要竖起来了。“李尘徽,你好大的能耐啊,不如我这长史之位也拱手让你吧。”

  李尘徽闪身躲过长史扔过来的公文,“不至于,不至于,您老消消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公文,把沾了灰的地方拍干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那精铁虽废了,但你还能找地方把它融了炼成新铁,那么大一块你只用在弩机上当然用不完,你一定还想再把他用到别的地方吧?”谢长史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老辣的精明。

  李尘徽这个人面上一派温润和煦,实则心里面有一万个主意,起了什么心思轻易便不会回头。不过好在他肯听人劝,不大会剑走偏锋,谢长史留意了他许久,明白李尘徽是个好孩子,但他总把心里的事情藏在在淡笑中,长久下来可能会损伤他的心性。

  “长史,我只动一小块,等弩机这事完了,我把剩下的再原封不动给您放回去。”李尘徽走到谢长史面前,把公文轻轻搁回桌上。

  谢长史掀起眼皮白了他一眼,字正腔圆道:“放屁!”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李尘徽的脑袋,“你把我当成院里那几个老家伙骗呢?你之前私下刻符我就不说什么了,如今你入了公主府,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想着肆意行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谢长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胸闷气短,李尘徽很有眼力地为他递了杯茶。

  老人家一口气喝了半杯,把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桌上,又苦口婆心劝道:“尘徽,你对修行之事感兴趣这不是坏事,可你并无修缘,以凡人之躯行符箓之事,若无修行者在旁照看,失之毫厘则谬之千里,一时不察引来灵力反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尘徽垂首立在长史身边,耳边是老头的车轱辘话,面上却丝毫没有不耐之色,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等待遇,每日不听几句唠叨就难受。

  谢长史又饮了一口茶,长篇大论便又要脱口而出,却被从门口进来的门房小吏打断了。

  “见过长史,李大人。”小吏行完礼起身,又对李尘徽说道:“李大人,公主府的马车已院门口等候多时了,有府中近卫来问您何时下值。”

  李尘徽顿时眉开眼笑,他气定神闲地行了个礼,“下官告退。”

  在谢长史没反应过来时就溜到了门边,走到长廊后才听到他老人家隐约的咆哮声,他去档房归档时对着门房的小吏交代道:“我桌上有两盒枇杷膏,你一会儿送去给长史,让他老人家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