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时郁的房间门盯了一会儿, 只一小会儿,又开始担心起来,怕时郁晚上睡觉会冷到。

  *

  一夜过去。

  时郁早上醒来,还在蓬松的被子里, 熟悉的柔软程度让他难得伸了个懒腰, 然后放空了一会儿, 盯着天花板。

  忽然余光注意到什么似的, 他扭头看向床头。

  床头摆着一杯冷下来的冰水。

  时郁晚上有喝水的习惯,他昨天晚上把水拿进来了吗?

  时郁低下头,手指摸了下好好盖着的被子, 然后若无其实的起身。

  休息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正好用来准备东西。

  时郁下去的时候, 蒋聿泊已经跑完了两圈别墅回来了。

  男生火力旺盛,在现在的季节也不觉得冷, 穿着七分短裤,休闲卫衣, 他的头发也长长起来了,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 还多了几分俊秀小生的气质——前提是忽视蒋聿泊那逼近一米九的身高。

  蒋聿泊正拿着一杯温水,听见时郁下楼的动静, 很快仰着脑袋看过来。

  时郁看见他的眼睛是立刻就明亮了, 从他下楼之后,就只盯着他一个人。

  时郁瞥开脸, “你昨天进我房间了。”

  他肯定的说。

  蒋聿泊仿佛又忘了昨天的气,把杯子放在餐台上, 跟着他过去,“对啊, 我怕你睡不好,晚上想喝水,过去给你拿了杯,掖掖被子。”

  时郁落座在餐桌前。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仰头抿了一口,唇瓣打湿了,这才说:“你不用做这些。”

  “这不可能。”

  蒋聿泊也回的很快。

  他的表情重新认真下来,半俯下身子,盯着时郁软软的发顶,又看到他的睫毛,和睫毛下边高挺秀气的鼻梁——在看到那双粘上了湿粉色色彩的唇瓣后,撑起手臂又移开了视线。

  蒋聿泊盯着楼梯的一角,不去看时郁了,发出了一声有些淡又有些嘲讽的笑声——这或许是嘲讽他自己的:“你知道这不可能,时郁,别搞得大家都不好过。”

  “咱们这样正常不好吗,我也退步了。”

  蒋聿泊语气又变得有些沉沉的了。

  时郁没吭声。

  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蒋聿泊说得又好像很有道理。

  他也的确是让步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蒋聿泊自己带过了。

  从昨天被时郁弄出房间开始,他就有些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从时郁开始想和他划清界限就开始了,蒋聿泊知道自己的自控力没有那么多,他只能在自己发疯前先压制住。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时郁给捧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战战兢兢的克制着自己保持距离。

  他可真是从来都是克他的。

  蒋聿泊眼神晦暗的盯着时郁的后脑勺。

  时郁连后脑勺都是好看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的转过头来。

  蒋聿泊移开目光,说:“走吧,去买点东西,冬训要自己准备行李,睡袋什么的都得预备。”

  这件事时郁是知道的,曼因莱顿之所以给他们放一天半的假期,其实也是让学生自行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冬训是在郊外的训练基地,有宿舍,但是从每一届学生传下来的经验可以得知,那宿舍又冷又破,还不如找个空地弄个帐篷来的舒服。

  但是帐篷这么大的占地肯定是不支持的,睡袋倒是可以,也成了每届学生冬训前必备的物品。

  蒋聿年约着时郁他们一起去。

  他来蒋家找时郁两个,结果到了之后,这俩人还是那样,甚至气氛比之前还怪了。

  时郁连走路都走快了,总是和蒋聿泊隔着一定的距离,而他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默认了。

  蒋聿年挤在这两人中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多此一举,还不如让郑义他俩帮他直接买了得了!

  蒋聿泊是不想再招惹时郁。

  他总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一触即破,但是他现在不想面对那样冷冰冰的时郁,所以也在忍着。

  但是忍归忍,到了重要的事情跟前,蒋聿泊是不会让步的,时郁的睡袋、毛巾、睡衣还有驱虫的东西,他都准备了个全。

  时郁觉得他拿的有些多了,一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必要。

  蒋聿泊甚至拿了个锅。

  时郁皱着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那里有食堂。”

  蒋聿泊“嗯”了一声。

  但是还是把锅扔到了框里。

  时郁那么挑,如果碰见不能吃不爱吃的东西,他至少还能找厨房要点菜给他开小灶。

  但是现在他说,时郁肯定又要冷脸给他看来气他,蒋聿泊果断的选择了先斩后奏,到时候饭菜一摆盘,时郁还能拒绝吗。

  “额,我哥大概是想给你做菜吧。”

  蒋聿年十分了解的在时郁耳朵边说道。

  时郁抿了下唇,看了一眼蒋聿泊的背影,最后既没开口阻止,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觉得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怪极了,他想要斩断的更清楚一点,但是又总是在边缘徘徊,这其中当然也有蒋聿泊硬来的原因。

  *

  休息日转瞬即逝。

  在回到校园的第一天,高三年级是最高兴的,学校安排的大巴车一起,上午十点所有学生都在校门口集合。

  赫冯背着大包小包穿过人群来找时郁。

  一看见时郁,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咱们班在这呢时郁!”

  时郁闻言,目光看过去,往那边走。

  在他身边的蒋聿泊长腿一伸,胳膊自然搭在他的肩膀上,时郁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搬下去。

  蒋聿泊也不生气,就照常跟在他身后。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紧跟着时郁,时郁又拿他没办法。

  这人的怪异气氛连赫冯都看出来,神情略有些不安的问时郁:“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和好啊。”

  时郁摇摇脑袋,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看向赫冯,“你坐在哪里。”

  赫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郁身后的蒋聿泊,很机智的说:“我和狗哥一起。”

  “对吧,老狗!”

  他一把把旁边狗哥的脖子勒过来,差点被揍一顿。

  但是就算是被揍一顿,赫冯也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蒋聿泊已经先占好位置了,并且用你很是识相的目光看了一眼赫冯,然后拍拍椅背,叫时郁:“来这儿。”

  冬训是早的消息,怎么组队同学早都分好了,就是没分好的诸如赫冯这类,也都现场很快就能决定。

  时郁站着没动,想和他坐在一起的同学其实是有的,但是看蒋聿泊这幅做派,还都知道他们俩个关系挺好的,于是自行三三两两都分了组,很快,车里就剩下没几个座位了,还是别人给自己的同伴留的。

  时郁握了下手,大巴车的时间不算短,他不想去蒋聿泊那边,蒋聿泊肯定会对他管东管西的。

  蒋聿泊料定似的看着他,他就算是威逼利诱,今天时郁也必须得和他坐在一起。

  今天早起起那么早,他看着时郁昏昏沉沉的刷牙的时候就有些想抱着他让他睡会儿了,但是他一靠近,时郁就立刻清醒过来,理智的看了他一眼,又硬邦邦的去收拾东西。

  蒋聿泊烦躁的不行,他怕时郁累到,这还没到冬训的场地呢。

  但是就在他瞄着时郁的这空隙,大巴车下边又申上来一只手,张放有点匆忙的身影跳到车上,一下就看到时郁,兴高采烈的把他拉到最后两个空着的座位。

  “我还以为赶不上了,没想到来得及。”

  张放说。

  时郁倒是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来这辆车了。”

  张放挥挥手:“我们那辆车满了,我可高兴的,和我们老师说要来找我弟弟。”

  时郁看着他的模样,笑了一下。

  张放最近总是很忙,他们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他怀疑张放是在瞒着他一些事,但是张放既然没说,肯定就是自己能解决,并且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时郁也没有主动问。

  如果张放需要,他肯定会尽全力。

  而且张放不是简简单单的抽空去冬训来的,虽然他认定蒋聿泊这小子人还不错,但是蒋聿泊怎么可能和时郁比啊,他可得来看着呢,要是时郁是真不想搭理这家伙,蒋聿泊要是发疯,他还得紧着制止。

  张放往蒋聿泊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蒋聿泊黑沉着一张脸,看他的目光仿佛能吃人。

  张放咳了一声,避开他的视线。

  他还有点心虚,但是毕竟时郁可是他亲弟弟,至于蒋聿泊,蒋聿泊是什么,他可别想欺负时郁一点。

  张放考虑到此,又镇定下来,不再往蒋聿泊那边看刺激他。

  蒋聿泊的确被突如其来的张放气得半死,甚至觉得有点后悔,他真不该信张放这东西能打什么好主意。

  但是他盯了张放一会儿,就把视线转到时郁身上。

  他本身就是担心时郁,只要能看得见人,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时郁还从没做过这么长时间的大巴车,蒋聿泊不无操心。

  一群年轻的学生们,兴致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车上就睡到了一片。

  张放也睡得四仰八叉的。

  他最近还在忙事情,今天早起又赶来的急,其实一共只和时郁玩了几把游戏,然后就直接躺平睡到了现在。

  车子变得安净下来,只剩下行驶过地面时咕噜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