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商议的计划是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开战,这样就算恶鬼的实力超出预期,也能拖到天亮太阳出来。

  “如果藏身京极屋,很可能就是堕姬。”伊黑小芭内想了想,“据说她的美貌令所有的男人心折,但是脾气很坏,服侍她的‘秃’之类也经常逃跑。未必是逃跑。”

  也可能是被吃了。

  陆压:“……秃?”

  伊黑:“年纪小的艺伎。”

  陆压“哦”了一声,叮嘱:“小心行事,万事皆有变数。”

  宇髓天元想起陆压弄死过两个上弦,问:“您来估计的话,上弦的实力如何?”

  陆压:“挺弱的。”

  陆压实话实说:“你们最好别根据我的标准来看上弦,毕竟不是同一个水平。参考杏寿郎,如果当时不是我在那里,按上弦三的武力和自愈能力来说,死的一定是杏寿郎。”

  两人颔首应是,改头换面过后的宇髓天元走出去,和已经潜入的三小只去交流情报。

  陆压见他走出去,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收回目光,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治好你的疤。”

  伊黑小芭内摸了摸遮住下半张脸的绷带,“……您知道啊。”

  陆压直视他那双总被人误解为厄运的异瞳,其实金色和绿色都是很好看的颜色:“如果被过去束缚了你的未来与勇气,让你犹豫不决,那么就像是被过去的自己诅咒永远得不到幸福了一样。”

  伊黑小芭内摸了摸盘在身上的白蛇。它的名字叫做“谪丸”,从最黑暗的那段岁月陪伴他到现在,他们同生共死。

  “不,”他说,“我从没有被过去束缚我的勇气,我也从未止步不前……”

  陆压:“我说的不是与恶鬼厮杀与慷慨赴死的勇气。”

  伊黑小芭内:“?”

  陆压从容道:“我说的是追求喜欢的女孩子的勇气。”

  伊黑小芭内:“!你怎么知道的?”脸红到快要爆炸。

  性情古怪堪称冷酷的蛇柱不知道,虽然岩柱是他们当中唯一看不见的人,但他是看透了所有人的那个人。

  陆压和岩柱同行的那几天,曾经一时兴起问了问他对于同僚们的印象,于是意外挖出了一对双向暗恋。

  结合过去的经历,伊黑小芭内的心路历程简直不要太好猜。

  大概就是“拥有那样不堪过去的我怎么配站在她的身边”这样那样的想法。

  陆压对于恋柱的印象不深,但是他直觉那样可爱性格的女孩子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选择周围的环境,黑暗无光的童年与不幸的灾难并不是他的错。

  与其说是被小时候的自己诅咒,倒不如说是被死去的族人们诅咒了。

  “如果今天就死掉的话,难道不会后悔没有表明心意吗?”

  “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意,只会带给她苦恼吧。”伊黑小芭内扭过头,平静的说,“能默默的看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压:“……行吧。”

  十太子面不改色的把家里的特产——能够储存声音的留声枝往袖子里面推了推,想起岩柱对于“甘露寺好像喜欢伊黑”的言论,计划着总有一天要去要喜糖。

  既然“伊黑好像喜欢甘露寺”完全正确,那么“甘露寺好像喜欢伊黑”估计也**不离十,改天去试探一下。

  “还有,”伊黑小芭内说,“虽然这么说您可能会生气,但是我还是要问。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斩杀上弦,回去您能帮我开斑纹吗?”

  陆压可亲的微笑:“你想都别想。”

  伊黑小芭内:“……”

  陆压:“杏寿郎属于意外中的意外。学不会运转大周天,

  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一个人开斑纹。”

  伊黑小芭内:“…………”太好了,只是嘴硬而已。

  *

  战斗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为了防止童磨大喊“鸣女”的类似事件发生,陆压如法炮制的在花街做了一个大一点的空间封锁法术,至少那只名叫鸣女的鬼一定无法轻易破开。

  如果破开,也没问题。陆压会一路追踪空间波动到鬼王老家,让无惨知道什么叫做一锅端。

  人类与恶鬼的战斗在后半夜爆发,鬼杀队的后勤“隐”部队非常熟练的疏散群众,清空场地,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该救人的救人,三小只顺利的带出了被关起来的三位音柱夫人:须磨、槙於和雏鹤。该解毒解毒,该休息休息。

  藏匿与京极屋的鬼的确就是花魁堕姬,相当惊人的美貌,连陆压遥遥一望也不禁感叹,美丽的外表总是会被欣赏。

  她位列上弦之六,但是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弱,堪称轻易的被砍掉了头。

  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大失所望,心说上弦六就这?就这?轮番嘲讽,却发现堕姬迟迟没有化灰。

  陆压坐在屋顶上远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怀里揣着伊黑小芭内托付照看的谪丸:“她身体里还有一只哦!居然是双生鬼啊,真少见。”

  堕姬像个小女孩一般大哭,尖叫道:“你们居然砍掉了我的头!你们以多欺少!杀了他们,哥哥!杀了他们!”

  两人:“!”

  两个人同时扭头,同时出手,然而突然出现的第二只鬼的速度非常快,他带着堕姬躲开了锋利的刀锋,温柔的把妹妹的头按了回去。

  上弦之六妓夫太郎抽出了镰刀:“真是的。”

  “我妹妹已经很努力的用她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事情了,你们真是不可原谅……”

  伊黑小芭内冷静的指出:“你也知道她不聪明嘛。”

  宇髓天元:“妹妹还算华丽,但是哥哥真是一点都不华丽啊。”

  伊黑小芭内:“怪不得那么弱,弱的不像是上弦,原来兄妹两个加起来才是真正的上弦之六啊。”

  上六兄妹:“……”

  那边战场上的战斗当场爆炸,这边陆压揣着谪丸笑得死去活来。

  “太精彩了。”他跟在他旁边的三小只说,“太精彩了。好好看,这可是柱和上弦的战斗。”

  灶门炭治郎:“……但是不去帮忙真的没关系吗?”

  陆压:“我在这,怕啥。”接着扭头对着场内的两个柱喊,“同时砍掉头才会死哦!”

  宇髓天元很快第二次顺利的砍掉了堕姬的头。

  伊黑小芭内砍了一半,陆压几乎是瞬移过去,拦住了,然后压制住了妓夫太郎。

  陆压一只手按住妓夫太郎,一只手把谪丸递回去,“等会儿再杀。”

  伊黑小芭内接过自己的小白蛇,疑惑的看着他。

  陆压:“我先拷打一下情报先。”

  妓夫太郎的脖子已经在缓缓的愈合,他有一只眼睛分给了妹妹,剩下的一只眼睛恐怖的瞪着陆压:“你就是……大人说的,那个可怕的家伙……还杀死了童磨大人和……”

  陆压低头,笑:“童磨不是我杀死的哦。”

  “他只是被自己种下的仇恨反噬了而已,你应该也知道,既然杀死了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杀死的准备。”

  妓夫太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深的怨毒。

  直到亲自面临这样的强者,他才感受到了这种无法反抗的强大。无论是喜怒无常的无惨,还是使他们兄妹成为鬼的童磨,他们的威慑力,也没有到过这种地步。

  太强了。

  强大到宛如神明降世。

  陆压在笑,但是他璀璨的金色瞳孔是森寒的冷光。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轻声低语:“我就是神明哦。”

  “来替天行道的神明。”

  “如果你交代鬼王到底在哪里,以及鸣女的血鬼术,我会让你们兄妹死的痛快一点。”陆压温和的像个大反派,“你很爱你的妹妹,对吧?战斗的时候分心去看妹妹的情况,一只眼睛分给妹妹……”

  堕姬的头颅在不远处发出尖叫:“他说不出来!我们都说不出来!你不要动我哥哥!”

  “那没办法了,”陆压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按在妓夫太郎的头上,“虽然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但是该受的惩罚还是要接受。”

  搜魂的术法像一根针,刺进头皮。

  陆压闭上了眼睛,看到一出人类上演的悲剧。

  混乱而肮脏的地方,那些虚伪又令人生厌的脸。寒冷的冬天里兄妹两个依靠在一起,还有那场蔓延在视野中的火。

  陆压看到了童磨,那时候七彩眼睛的恶鬼还只是上弦之六。

  接着,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在因为恐惧而震动。那双眼睛不属于这对兄妹,不属于童磨,而是来自他们血液中所连接的另一只鬼。

  ——鬼舞辻无惨。

  陆压鎏金的眼睛与这双红色的眼睛对视,来自神明的轻蔑与杀意。

  下一个瞬间,搜魂被迫终止了。陆压猛地睁眼,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伊黑小芭内跳开。

  一只手。

  一只手从妓夫太郎的身体中伸出来,捏断了妓夫太郎的脖子,杀死了他。

  堕姬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这声哀嚎湮灭在兄妹两人同时化作的飞灰之中。

  妓夫太郎仅剩的一只眼睛已经注视着堕姬。

  他的妹妹。

  美丽的、愚蠢的、与他相依为命几百年的血脉至亲。

  他竭尽全力般,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呼唤:

  “梅……”

  陆压淡淡的说,“你妹妹根本就不叫什么堕姬,对吧?”

  她的名字是梅。

  不,这个名字其实也很糟糕,他们的母亲就是因为梅毒死去,而梅变成妹妹的名字。

  “下辈子,好好投胎吧。”

  这对兄妹的生命连接在一起,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他们从未分开过,如今也一通下地狱,无论烈火还是刀锋,永远也不会分开。

  陆压转过身,神色变得阴沉可怕起来,他咬牙切齿:“该死的无惨。”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怂的反派!

  陆压有点窝火,“我还没搜到他长什么样子呢,这货就感应到妓夫太郎的记忆正在被查看,先手一步干掉了自己的属下。”搜魂是可以查看记忆,但是也要有魂可以搜,直接下地狱了还怎么搜。

  千年难得一见!什么垃圾上司啊。

  陆压气得要命,他撸起袖子,愤然道:“回去告诉你们当主,我下个地狱先,晚饭之前能回来。”

  众人:“??等等!”

  陆压的咆哮响彻这片被战斗摧残的七零八落的战场:“下地狱又怎样,下地狱我也能把被干掉的上弦之鬼找出来。我就不信这该死的鬼王的控制还能延申到鬼魂身上,等我弄明白那个鸣女的血鬼术,你就死定了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