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眼的形状比较容易辨认, 江舟川渡没试几次就找到了正确的那把。

  U盘轻巧纤薄,却承载着足以引起惊涛骇浪的信息。

  系统松下一口气:【太好了,时间还很充裕, 足够我们赶到地铁五号站了。】

  它默默重新打开题头为《宿主死亡报告》的文档,将“违约被港口Mafia砍死”一字字删去。

  ……这届宿主作死能力远超前几届,直接导致它每天提心吊胆, 屡屡觉得宿主命将休矣。

  它看一眼正打量着手中U盘的青年, 忽然又生出一点不太妙的预感,连忙催促:【别看了,一个U盘有什么好看的,再不出发时间来不及了。】

  听到声响, 碧蓝色的眼眸斜睨过来。显然, 系统的提醒并没有引起青年的在意, 他只是蜻蜓点水般瞟了一眼浮在半空中的系统,旋即就收回视线,颠了颠手上的U盘, 反问:“刚才你不是还说时间充裕吗?”

  “反正去早了也没用, 倒不如利用这点空隙做点有趣的事情。”江舟川渡将U盘捏在指尖, 微微偏头,笑吟吟望过来, “你难道不好奇U盘里有什么吗?”

  他将管家拉到一个吹不到冷风的角落, 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对方身上, 随后径直往门口走去。

  玻璃门被拉开的时候, 夜晚的凉风顺着门缝倏地漏进来,风铃一阵乱响。

  有点冷。

  【U盘里有什么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U盘里的内容了?”他呼出一口热气, 试图暖暖自己冻得微麻的指尖, “只是通过沢口给出的片段进行猜测而已。”

  “而且, 似乎还猜错了一些。”

  他拐出小巷,从狭窄逼仄的黑暗中分离,融到泛着暖意的灯光中。

  【猜错了什么?】

  江舟川渡瞥它一眼。

  昏暗暖黄的灯光总是给人染上一点慵懒散漫的味道,进而就莫名让观者品出一些,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泰然自若。

  系统被这一瞥摄住,忽然像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担惊受怕倏忽间散去。

  也是。

  瞎操心什么?

  绑定以来,宿主那么多次遇险,命悬一线,最后不还是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比自己以往所有宿主都要强大的人,哪怕是最接近成功的上一任宿主也远不及他。

  兴许这一次,它能成功。

  ——成功改造一个恶人,完成系统发布的最终任务。

  然后它就能回家。

  =

  江舟川渡清冽的嗓音忽然响起。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夜色掩映下,困意上涌,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U盘里首要有的东西肯定是朗姆当年挪用实验经费的证据。”

  “但除此之外。”

  他将手揣回口袋。凉风拂过,额前碎发跟着飘动。

  “大概还会有一份针对异能者的实验报告。”

  ——并且,U盘中的信息一定通过某种方式,泄露到了乌丸司手上。

  【啊,还有一份针对异能者的实验报告啊……等等。】

  巨型感叹号再一次重现在系统屏幕上。

  【开什么玩笑?异能者凤毛麟角,哪有那么好找!更何况,异能者一个二个仿佛不受自然定律约束,抬手能轰塌一栋大楼,你隶属的那个组织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做得到将异能者绑架来做实验体吧?】

  “又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是强攻击性的。”

  江舟川渡说着,抬眼望向道路尽头。

  一辆黑色保时捷正稳速向他行驶而来。

  远光灯惨白刺目,刺得江舟川渡半眯起眼。

  一团白光重影中,他模糊地看到那极具象征性的黑色风衣。

  是琴酒。

  原本萦绕不散的倦怠刚瞬间散得精光。

  江舟川渡感觉自己如果是个小动物,此刻全身的毛大概都要炸起来。

  他左右扫视一遍空旷的道路,意料之中地没能找到任何除路灯之外的能够遮掩身形的物件。

  江舟川渡:“……你说我现在迅速往回跑还来得及吗?”

  【如果你能跑出光速,大概是来得及的。】

  江舟川渡:“……”

  他最终选择站在原地,等对方过来。

  没关系,琴酒事务繁忙,哪有时间来留心一个没有代号的成员在医院的一举一动。

  芝华士、长谷川作和琴酒之间一定有信息差。

  他完全可以借信息差蒙混过关。

  保时捷平缓地停在身侧,只带起一小阵清风。

  开车的人毫无疑问是伏特加。琴酒则一如平常,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指节间夹着一截烟,满身寒霜。

  那脸色简直比今晚的夜风还冷。

  江舟川渡余光瞥一眼车内的烟灰缸,只见缸内已经堆积了不少烟头。

  “琴酒心情不好。”

  他在脑中对系统说,语气笃定。

  “和港口Mafia交涉果然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哪怕是琴酒也焦头烂额。”

  车窗摇下,车内人的面容更加清晰。

  “嘿晚上好啊,琴酒君。”

  江舟川渡勾着唇角,扒拉着窗框,笑意盈盈地盯着琴酒:“可怜的江舟君打不到出租车,琴酒君能捎我一程吗?”

  琴酒睨他一眼,墨绿色的眼眸像冻结的翠色湖面。

  江舟川渡听见一声轻嗤,像碎冰,轻轻敲击在他心尖。

  成功让他一哆嗦。

  琴酒掐灭指尖的烟,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伸入车侧,拿起了什么。

  看到对方手上的伯/莱塔后,江舟川渡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阖了阖眼,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待会琴酒拿枪抵着自己额头的场景。

  然而,意料之外,琴酒只是松松拿着那把枪,甚至连保险都没开。

  江舟川渡暗自长舒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舒完,琴酒下一个动作就又让江舟川渡的心悬了回去。

  一声轻响,车门打开,琴酒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他身形高大,瞬间遮去大半的光,投下一片阴影。

  “上车。”帽檐下的墨绿色的眸子冷森森地,琴酒用枪指了指后座,示意江舟川渡进去。

  江舟川渡:“哈哈哈……谢谢。”

  他刚坐定,琴酒紧接着也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上车,凛冽的烟味伴随着晚风凉意一同涌进后座的狭小空间中。

  “和我讲讲,你从医院消失的这几个小时,都做了些什么。”

  咔嗒一声,保险栓被拨开。

  明明琴酒只是垂着眸,打量手中的枪,强大的压迫感便涌下来,让人汗毛倒竖。

  江舟川渡抿唇,放在口袋中的手摩挲了一下被体温暖得温热的U盘。

  糟糕。

  这下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