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罗恭敬地退出房间后,卡尔瓦多斯、基安蒂和科恩便听说了她成为了代号为“香槟”的组织成员,三人表情各异。

  基安蒂和科恩此前与沙罗没有什么私下的接触,不过他们倒是也听说了沙罗在任务中给组织汇钱的事情,听说是靠香槟塔赚了五千多万日元。

  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叫“香槟”吧,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怀疑到。

  卡尔瓦多斯则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贝尔摩德大人的态度就可以推断出来,沙罗的易容技巧恐怕与她不相上下。

  组织里现在只有贝尔摩德一人会易容,在日本与各国之间辗转,难免有会不来的紧急关头,沙罗的存在也算是给boss另外一个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更像是一个可能会炸到自己人的笨蛋炸弹。

  沙罗敏锐的感官让她迅速感知到了卡尔瓦多斯的视线。

  和众多野生小动物一样,它们感受得到人类的视线,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关注,于是出自天性地戒备起来。

  沙罗比野生小动物要聪明一点,她懂得推测卡尔瓦多斯的心理——

  一定是卡尔瓦多斯前辈感觉boss更重视我这个新人,所以心中有危机感了。

  不谙世事却对职场关系异常敏感的沙罗,自信地推测道,随即出言巴结卡尔瓦多斯。

  “前辈,不用担心,Boss还有琴酒大哥一定是更重视您的,毕竟您为组织鞠躬尽瘁,完成的任务比我多得多,以后还请您无比要多提点提点我这个新人……”

  沙罗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卡尔瓦多斯不仅没有露出她预想中自得矜持的表情,反而看起来脸绿了:boss的器重还好,说琴酒重视自己,难道不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吗?

  卡尔瓦多斯冰冷地看了一眼沙罗,心想:反正她肯定是故意没有提贝尔摩德大人的。

  沙罗:我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了一会儿贝尔摩德的无脑崇拜者们之间的闹剧,琴酒的耐心终于见底,他打断了沙罗的话,点燃了一根香烟:“准备好,过几天和我出任务。”

  沙罗诚实道:“可boss说我得听他直接下达的命令……”

  琴酒嗤笑一声。

  对于暂时对组织有用而且没有背叛迹象的人,他的忍耐度还算不错,听了沙罗暗含犹豫的话,竟然有半分像是在开玩笑地说:“这就是boss直接下达给你我的命令,怎么,不相信我?”

  如果语气不是那么冷沉和嘲讽,这句话可能会更像在开玩笑一点。

  沙罗赶紧摇头,讨好道:“琴酒大哥说的对,都听琴酒大哥的。”

  卡尔瓦多斯嗤笑一声,没说话。

  他还有任务,只是贝尔莫德大人让他等沙罗从boss的房间出来再离开,现在她就站在面前,卡尔瓦多斯也不欲多说,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卡尔瓦多斯这个任务的搭档是科恩。科恩迟疑地看了琴酒一眼,也跟上了卡尔瓦多斯一起离开。

  琴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扫视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立刻推门进入组织boss的房间。转身前,他看了一眼基安蒂,朝着沙罗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基安蒂对他的意思心领神会,知道琴酒是不想让刚进入组织的沙罗单独一人在组织基地里呆着——尤其在她已经有了代号的情况下,基地的一些权限是向她开放的。

  琴酒一向是谨慎多疑的性子,基安蒂已经非常熟悉他的做派。

  “走吧,来这边,我带你出去。”基安蒂和沙罗说。

  沙罗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基安蒂。

  因为沙罗以往对任何一个比她资历深的组织成员都无比热切,所以基安蒂在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后,疑惑地侧过脸去

  看她。

  沙罗正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眼睛里浮现出点点光芒,嘴角微微上挑。

  香槟现在笑得很正常,基安蒂吃惊地发现。

  她还以为香槟只有热切到诡异的笑容和面无表情两种状态。

  说实话,基安蒂觉得香槟在两种态度之间切换的速度和频率也足够让人毛骨悚然,好在黑衣组织的成员也是见过世面的,再加上基安蒂上次在基地也看见了沙罗疯狂的一面,所以多多少少也习惯了一些。

  这大概就是反社会精神变态的某种症状吧,基安蒂得出了质朴有效的结论。

  就在她以为香槟这人就只有这两种都算得上诡异的表情时,现在她却惊讶地发现,香槟也是能有自然正常的笑容的。

  虽然非常好奇,但基安蒂并没有试图去窥探和揣测沙罗的隐私,她是行动小队的狙击手,奉行快准狠和下手瞬间的直接了当,对这种情报组干的事情有一种潜在的不屑。

  在基安蒂看不见也没有故意去看的角度,沙罗正在看的手机页面上只是一条简单的短信。短信是萩原研二发来的,只是简单地和沙罗确认着甜品店的地址和两人见面时间。

  甜品店,萩原研二,两者相加,等于无数态度亲切的小姐姐。

  沙罗双眼放光。

  基安蒂就算没有刻意观察沙罗的态度,也不免震惊于她流露出的快乐情绪。

  这样的喜悦太纯粹太天真了,和这个冰冷沉默的基地格格不入,也和隐藏在各国阴影中的黑衣组织格格不入。

  如果她没有见过那天香槟眼中兴奋血红的杀意和面对叛徒尸体时的无动于衷,基安蒂想着,也许她会以为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的普通女孩子,正在为好友或大概率是恋人发来的消息欢欣雀跃,期待万分。

  虽然外表一向有些怪异,但实际上,基安蒂有时对女性成员会好一些。

  沙罗的笑容某种程度上有些打动她,她走到沙罗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看消息。”

  沙罗抬起头,睁大眼睛。

  基安蒂一看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懂自己在说什么。想着这些话并不会对组织有影响,基安蒂又多说了几句。

  她已经仁至义尽,如果香槟再听不懂,她也不会再管了。

  “我们这样的,职业,不适合有深入的关系,他们会有危险。”

  说到最后,基安蒂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片刻后便烟消云散。

  那已经是遥远的历史了,她想,没有意义,还是忘记比较好。

  “危险?”沙罗想了想,向已经回神的基安蒂确认到。

  基安蒂点头,橘红色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倒像是发自内心一起赞同着。

  没想到思索片刻后,沙罗竟然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那关我什么事?”

  危险和痛苦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沙罗从来不在意。

  在她原来的世界中,她可是横行在咒术师无数的东京街头,虽然掉过脑袋,但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沙罗搞不清自己与人类的区别,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的生活也理所应当是这样。

  再者说,她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状态?

  咒灵天生崇尚毁灭与破坏,同理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与他们无关。与其说沙罗并不关心,还不如说她连“关心”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基安蒂:……大意了,她是个反社会变态来着。

  她沉默片刻,仿佛发出了一声自嘲的气音,随即转身:“没什么,走吧。”

  几个人和她们擦肩而过,打头的人和基安蒂打了个招呼,他是负责考察新加入组织的成员的人。

  在这个人的身后,

  一个用黑色鸭舌帽遮去大半浅金色头发的男人和沙罗擦肩而过。

  他神情自若地和沙罗对视一眼,灰紫色瞳孔不经意间对上墨色瞳孔,仿佛这一眼只是偶然。

  等两拨人错开一段距离,确认基安蒂和沙罗听不到这边的说话,领队的那个人朝着这些新加入组织还没有代号的人强调:“那两个人是基安蒂和新宿沙罗,都是组织的高层成员。新宿沙罗马上就会有代号,她性格阴晴不定,那天惹到她,你们死的时候绝不是一颗子弹就能结束的。”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着重看了一眼浅金色头发的男人。

  安室透是他带的这拨人里综合素质最高的一个,以后可能会成为高层成员,如此一来他这个引荐人也自然少不了好处。

  所以安室透最好不要惹上新宿沙罗,这个传闻中的疯女人行为难以判断,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室透垂下头,仿佛把话都听进了,正在认真反省,被鸭舌帽遮住的阴影处,眼神却是沉思冷凝。

  善于情报搜集的他也自然知道,为什么领队的人对那个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女人那么忌惮。

  新宿沙罗,血腥残忍的杀人手法是个人喜好,对疼痛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感知,情绪起伏大的虚假,表现出明显的模仿痕迹。

  这还仅仅只是他从底层成员口中的只言片语推断出的结果。

  安室透暗自记下了刚才对视时,沙罗空洞钝感的目光,还有她对身边人生死毫不关心的漠然态度,准备下一次和公安同伴接头时首先汇报这个他们之前毫不知情的,凭空冒出来的危险人物。

  新宿沙罗。

  和她接近的人也许也会有危险,尤其如果那些人是普通市民的话。如果有可能,让公安的同事也去查查那些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