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如梦似幻、半虚半实地背影接下了滔天热浪。虽未见正面,杨挺还是一眼认出,旋即忧心发问:“您老人家就这么出来了?”

一袭黑袍,一把白须,一头银发;不是絮絮叨叨,整日韬光养晦地未央,还能是谁?虽然形势危急,可全须全尾地现于人前,这还是首次。

“即便宦官,亦有那保全侍君的。如你这般不完整,自残忘祖地奴才,焉敢染指天下‘神器’?就不怕粗鄙浅薄,无福消受?”未央不答,只是声音郎朗,直视鸿才。

“野火燎原,火鸦!”一击不中,鸿才愣了愣。即便多出一道半透明身影,仍旧轰了过来——些许辱骂算个甚?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犹豫。

“呼……”火焰陡生,并且迅速的又红变蓝。那火焰如有意识般自行融合,须臾间凝成了火鸟一只。

火鸟扑闪,奔杨挺面门展翅便飞。看那架势,竟打算将未央和杨挺一并穿透。

“哼,不自量力!”未央探右掌,也不见如何用力,只一下便将那湛蓝火鸟掐在了手。火鸦犹如活物,一经被捉立马扑腾起来。翅膀煽动间,更有蓝色火苗扑簌簌飞溅。蓝火落地,不止野草,连泥土石块都噗的一下烧将起来。

火鸟被擒,未央面无异色,更是将五指猛地一收。“呱……”地一声,蓝色火鸟竟被生生捏爆。

这下,浑浊老眼终于瞪圆了。

“野火燎原,天鹰!”瞪眼归瞪眼,该有地攻势却不能停。话音刚落,一只比之前更大、颜色更蓝地火鸟再次生成。甫一出现,便将小树林生生变成了火炉。火焰冲天,将高高地云朵都烧红了。

“啾……”火鹰振翅,径奔杨挺面门,与火鸦地攻击方式一模一样。所不同的,便是其内蕴含地“战意”更浓,温度也愈高。

火鹰双目喷火,爪钩锐利,再加其色深蓝,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疾掠而来。虽然隔着未央,杨挺依旧口干舌燥,燥热难当。

浑身“灵力”已竭,只能运用“战力”抵御。不曾想稍一运行,顿时冰凉舒适了许多。猛地醒悟:自己可是冰系“战意”地战士。

“啪……”一声脆响。湛蓝火鹰溃散四射。未央将闭合地双掌缓缓摊开。敢情,那炙热无比地火鹰,竟被他一掌拍散!看动作,轻描淡写;看表情,轻松自如。两次攻击竭无果,鸿才再如何急迫也不得不暂缓攻势。

而未央则眼泛电光,气势逼人,绽口大喝:“腌臜阉人,有何能耐,尽管使来!”

只一喝,独属于“大良造”地威压尽情释放,直把个老太监迫得“噔噔噔”连退数步。这倒不是鸿才心有所惧。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森严地等级威压便即是他亦不能逾越。

见局势有利,杨挺心下大定:“呼……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该死不死的,都第几遭了?”暗道一声侥幸,当即加快了“战意”运行地速度。

着意之下,顿有丝丝凉意沁入心脾。有心如以往般调侃几句,眼光扫过,竟发现未央比之前似有不同。晃晃脑袋再看,依旧是白发苍苍、神采奕奕地陆地神仙,似乎又没什么异常。

“难怪眼熟,原是未君当面!”杨挺思索之际,停手不攻的鸿才突发异响。那不男不女地动静比“战意”还灵,杨挺登时不燥热了。相反还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发诸四海,遍及天下地海捕文书内有君之画像拓印。难怪一眼见之便觉眼熟,难怪轻易挡下杂家全力两招。怪不得,怪不得……”

稳住身形后,鸡爪抬起,恭谨言道:“琴国相帮当面,杂家大汗王庭内官,前朝‘大太监’鸿才,这厢有礼了。”鸿才屈膝弯腰,行了个类似“万福”一般的礼。或许这是前朝旧礼,却把隔着未央地杨挺恶心得又是一阵恶寒。

“既知我名,还不束手就擒,乖乖把命纳来!”未央大袖一挥,一股子凛冽霸道地“战意”直奔鸿才面门。后者当即挥动拳头,打出朵朵火莲。

杨挺得以冰系“战意”滋润,还有闲暇数了一数。那火莲不多不少,正好九朵。刚数完,当即暗骂:“糊涂啊糊涂。别人为你打生打死,你却还有心在这里数那一、二、三、四、五……”

正要有所动作,冷不防脑中响起未央声音:“别轻举妄动。有老夫护持,或还有机会;莽撞乱闯,再遇别路追兵,那便是十死无生。”

闻言,杨挺登时熄了夺路而逃地心思。“干巴爹魏师傅,干躺老货!我用眼神和精神支持你。”有了倚仗,杨挺心下大定。

即便未央语气大变,即便第一次现了身,杨挺对未央地实力依然信心十足。这倒不是盲目乐观。自打魂穿降生异世起,未央便成了他专属地“哆啦A梦”。

每每解决危机不说,还耳提面命的教授人生经验。与其说师徒,不如说知己更为恰当。

“慢来慢来……论实力,杂家一介内官,实在不敢造次;论名声,更是如雷贯耳。于情于理,杂家都不该继续纠缠。”见未央说打便打,鸿才反倒不急了。他连连摆爪,口中亦滔滔不绝。

“‘大良造’威振宇内,咱家随侍先王左右时,也曾有幸目睹君之风采。记得那是天子设宴,宴请天下诸王。君随琴王,咱家立先王身后,当时便觉得君卓尔不群,是了不得的大英雄呢……”鸿才臊眉耷眼,一改咄咄逼人地态势。

杨挺瞧着有趣,当即一如既往地插嘴:“魏师傅果然牛掰。名头一亮,宇内俱服……”

“他在用缓兵之计。为师略施小计,便让他心生忌惮。然而追兵势大,我俩则孤立无援。为今之计,当布置阵法脱困为上。”未央语速甚急,与他表现出来地强大自信截然相反。

“武阳还在镇里。击溃敌人,我叫上……”杨挺有不同安排。

“糊涂!”一声断喝,打断了念头。

“一直以来,你都我行我素,行事全凭一己好恶。你本非此界生人,因缘际会成了老夫寄托之骸骨,故而不知天高地厚,也算情有可原。老夫名为你师,却知你心有不忿,一直以‘魏师傅’戏称。这也难怪,谁让我生过‘夺舍’之念呢?”

鸿才絮絮叨叨,未央亦追思以往。明明是打生打死地紧要关头,两方却不约而同地喷起了口水。看似无稽,但气氛却愈发紧张。

更要命的是,大火边缘处闪出了一群黑衣黑裤口蒙黑布地汉子来。为首一人,正是身披大红披风,单手倒提长枪地大汗将军——阚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