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方远头上就抬挨了一下。
病例本硬得很，打在他额头上，差点让他迸出眼泪来。
果然，今天的徐墨惹不得。
但方远一想起向阳刚才那副受伤的样子，作死地又补了一句：“你看人家小孩刚出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了都于心不忍。他平时多没心没肺啊……被你冷落那么多次，依然笑嘻嘻的，越挫越勇。你这次啊，真说得有点过份了啊。打击人家小孩的自尊心，青少年，心智很脆弱的，万一想不开呢？哎哟！”
这回挨的一下，比刚才那一下更重，成功的让方远含泪闭上了嘴。
但徐墨也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并没有下滑的眼镜，端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
他真的说得太过份了吗？
并没有吧？
追求别人被拒绝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既然没有可能，他说得直白一点又有什么不对？
对，不给希望才是对的。
但是，青少年的心智确实挺脆弱。向阳虽然已经20岁了，但说话做事一直很幼稚，从他母亲平时的举动来看，就是个刚断奶的孩子，温室长大的花朵。他长相好家世好父母疼爱，应该是从来没有受过啥挫折……
万一就这点小事想不开……
“嘶……”已经闭嘴的方远不知道为什么又挨了徐墨一拳，正打在他的背上，差点没把他当场砸死。他回过头，恼火地问：“又怎么了？”
徐墨：“你去年追求的那个小护士，不也拒绝你了吗？怎么没见你想不开呢？”
方远张了张嘴，敢情刚才那事还没有过去呢。
“我这情况能一样吗？我是个27岁老男人了，能跟向阳那毛头小子比吗？”方远活动活动了背部，“我靠你想打死我！心情不好也犯不着拿身边的人撒气吧？迁怒完向阳，又到我身上了。徐墨，注意一下情绪管理啊！你下午还有台手术呢！”
徐墨按了按太阳穴。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快要神经了。
都是被聂峰那个混蛋闹的。
原本他都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走出来。这一下子又被搅乱了。
正在心烦意乱，听到外面小护士来通知自己，说是教授让他去开会，确认一下下午的手术。
徐墨立刻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出去了。
虽然徐墨并不会觉得向阳受点打击就能想不开，但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脸色。
他去的时候，向阳甚至没有醒，听到响动有些困难地醒过来，双眼茫然，眼神有些呆滞。
平时这时候他早就醒了，看来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眼睛下面都有一片乌青。
徐墨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向阳腿部的手术做完已经快一个月了，正在恢复期，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有问题。每天的查房不过是个例行公式。
但徐墨今天问完，却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平时徐墨来查房，向阳都是两眼放光笑容满面，像是个话唠不停地找话说，就为能多留住他一会儿。可是今天向阳半低着头，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徐墨的脸。
很明显，昨天在他那儿确实是受了比较大的打击。
徐墨不禁思考，难道昨天自己人那两句话真的说得太重了？
“向阳……”
向阳点点头：“嗯，挺好的，伤口不疼，大小便也正常。”
徐墨蹙起眉，这句话向阳已经在刚才说过一遍了。他压根就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在习惯性的回答而已。
“早餐吃了吗？”
向阳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徐墨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去：“吃了。”
他虽然人在医院住的，但每天没有任何事干，除了吃就是睡，而且坐息极其规律。度过了最初骨头最痛的两周之后，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痛感了，反而整个人还圆润了一些，脸色也更好了。
“吃的什么？”
向阳怔了怔，有些诧异地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徐墨。
他觉得，他今天似乎比平时要问得更多，而且一直在观察他。
向阳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徐墨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完全没挪开的事实。
旁边的小护士也忍不住多看了徐墨一眼。
查房的时候，都是医生和护士一起的。现在满病房都是人，徐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照例叮嘱了几句，转身打算出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对向说：“你待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向阳颇有些吃惊地又朝他看了过来。
徐墨一直挺讨厌他去办公室找他，每次都会告诫他下次不要去，有什么事直接按铃，自然有小护士会过来看他。
可是今天，他竟然主动让自己去办公室？
还没等他弄明白徐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查房的医生护士们已经随着他都走了。
向阳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直觉，徐墨又要跟他说些拒绝他的话了。
他从第一眼看到徐墨的热情高涨，到为了接近他不惜设计让自己出车祸，感觉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每天晚上辗转反侧，就想着第二天找点什么借口能够和徐墨多待一会儿。甚至为了能跟他独处，在自己一能站起来的时候，就辞去了护工。
可是这么长的日子以来，他的信心越来越受挫。
直到昨天，听到徐墨那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后，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也许他表哥说得对，徐墨实在是讨厌他，烦他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他快21年的生活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办成的事。偏偏这件事又是他21年间最想办成的。
刚才徐墨说待会去办公室找他，也没说待会是让他待多久？
是吃午饭他难得有休息时间的时候？还是等他查完房就去？
徐墨每天都很忙，向阳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时间会有空。但他却一点也不想徐墨等他，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不如自己现在就过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