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如画,阊门瓦欲流,殿顶铺满黄琉璃瓦,镶金剪边,上好白玉铺造地面,檀香木雕着龙头正悬与窗外。

  红色窗纸各家各户都贴上,灯笼映着街道,唱曲儿杂耍满街遍巷。

  连落了几日大雪,天候骤降,幽月缓自窗台现,已是晚间,空中却依旧闪着熠熠光辉,烟花接连不断的在空中绽放,皇帝大喜,正在宫殿里欲出,望着窗外,自己在城楼搭建的烟花台。

  殿中觥筹交错,举酒欢饮,歌舞升平,满桌琉璃杯蝶,上好佳酿。

  司瀚玥却是无心暇应,在桌下暗暗握着空茗雪有些发凉的手。

  如今这胎身养到五月,空茗雪的身子却是大大不如从前,虽是男人产子本是逆天而行,但从古至今却也是有着很多先例,却不见像阿雪这般难耐。

  他哪可知,空茗雪似乎修身养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打的却是心理战,心上劳累,哪怕是睡着却也是绷着劲,还有身边人的体贴入微,让他觉得心上煎熬。

  太医说有孕之人心思总是更敏感一些,大抵真是这样,空茗雪如今握着那只手却觉得心里发空,算算时间,不过半年光景。

  心里念着,恰好抬头,目光与皇帝身边坐着的国师正好相对,一切都是尽在掌握之中,都是按照计划顺利的进行。

  司瀚玥见他走神的厉害,额上又布了一层密汗,有些紧张,揽住那肩膀,“阿雪,要是不适不必忍着,咱们回去便好,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短短两月,司瀚玥倒是真的放下玩心,好好练武,早起晨练,晚间空茗雪靠坐在窗边,指导他一会儿,没想到小世子没人看好中却隐隐透出些天分来。

  手臂显出些肌肉,这几日上职跟着管事去刑场溜达好几次,人也晒黑了一些,倒显得成熟。

  空茗雪手里握着汤婆子,贴在侧腹,手微微拢住腹底,侧了侧身,“无碍,不过它近些日子老是动的厉害。”

  司瀚玥揽住他的肩膀,让俩人靠的近些,也能让空茗雪不那么累,手拢在那沉重的腹底,轻轻的按揉。

  “这还在皇上面前,不合礼数……”

  司瀚玥却孩子气把他揽的更紧,“若不是他说让我到宫中陪他过年,你也不用受累,怎的我搂你他还能有什么不答应?”

  陆辰确实没什么不答应,反而比起那些大臣的叽叽喳喳,他倒是更愿意看这对家人亲亲我我,不过……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国师,那人也正在看他,陆辰嘿嘿一笑,国师却放下手中的酒杯,“陛下这是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陆辰连忙摇头,“没有……”

  “皇帝是不能抛下年宴去城楼上放烟花的,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想了。”

  陆辰哦了一声,肩膀却沉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怏怏不乐。

  “等到年宴结束,臣陪你去城外放。”

  陆辰眼睛顿时亮了,连忙点了头,他看向司瀚玥,又叹了口气,“年年烟花都是阿玥陪我,如今他成了亲,有了妻儿,倒是把我这个兄弟彻底抛在脑后了。”

  舞女身姿曼妙,群袖甩起,与那琉璃顶相呼应,秀裙的宝石闪着熠熠光辉,细瘦腰身真是让人落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此次舞女正是尚书温自千亲选,不得不让各位大臣大饱眼福,人人都说这温尚书就是借着选人偷见美人,小心可别让夫人揪住耳朵。

  温尚书大笑,目光却是露出些狡黠,端杯敬与皇帝,“还好这下人没有污皇上的眼,不过嘛,这舞姿却是差了火候,不知皇帝可记得原从西北之地的异域美女,身姿曼妙,下官可是念了好多年了,不知咱们这位西北来的世子妃可有这方面……”

  温尚书拢着胡须,眼唇都带着几分讥笑。

  吕长青手里的酒杯都攥紧了,他微微抬眸,望着空茗雪的方向。

  司瀚玥只听他提到西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果真这温尚书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来朝廷献舞都是女子,虽不说身份,空茗雪是男子,要提身份,西北早已被皇城收揽腹中,空茗雪是皇子,虽是落魄,但摧人傲骨总会让人难堪。

  司瀚玥刚要起身,却被空茗雪按住手,微拢在腹底,那孩儿动的厉害,空茗雪还在忍着这份强烈胎动带来的痛楚。

  空茗雪暗自撑着力起身,腹上已是遮掩不住,各位老家伙的目光皆过,脸上暗暗有了调笑,男人孕子,大腹便便终是要叫人诟病的。

  空茗雪眼眸淡漠,神色自然放松,双手拱礼,先向皇帝,二向温尚书,手拢腹底,将隆腹挺起,显出孕态,“陛下,如您所见,阿雪实在是身子不便,怕是不能让温尚书满意了。”

  司瀚玥双手握的紧,他望着空茗雪那挺拔身姿,却猛的觉得心上一痛,阿雪从不出门也很少见官廷中人,怕是因为廷中人人都把他当做一个废国苟且偷生之辈,一个男人嫁给京城有名的纨绔,还要诞下孩子,如此见,在他们眼里不过都是笑话。

  皇帝也是不悦,还没等说话,司瀚玥起身,揽住空茗雪的肩膀,把所有的力都承在自己肩上。

  他看过温尚书,却是淡淡勾唇,“阿雪不会跳舞,温尚书要是想看,大可回家让你家公子跳个千八百回,我倒是见过,温公子的曼妙舞姿啊。”

  温尚书顿时黑了脸,他的小儿子是有名的不成器,前两日刚被他从青楼里抓回来,那时温公子正在与里面的小倌扭的高兴。

  谁知司瀚玥早些年就与温公子碰过面,见过他扭来扭去,当时还觉得这人姿势恶心。

  “皇上,阿雪身子不适,我们先走了。”司瀚玥脸上没什么好表情,他不像空茗雪那般神色自然,脸上显得阴沉,扶着空茗雪的腰身,从大殿内离开。

  陆辰也是不高兴,他在这皇城,受人管教,与阿玥见面的次数本身就少,这温尚书却是踩在了司瀚玥的逆鳞上,怕是以后这种宫宴司瀚玥都不想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