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的眼神情凌凌的, 好像在泛着波光。

  他瞧着好像十分清醒,但是眸子里却带着些许促狭的笑意。

  埃尔法喉结微动,他盯着诺伊手里的那个领结, 再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果然,早前按照诺伊的要求扣到最上一颗的扣子已经随着诺伊的动作崩飞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再也找不到了。

  胸前传来濡湿的触感。

  红酒液在胸前晕开,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被衬衣包裹下极具爆发力的身形。

  诺伊拢了拢手中的领结, 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好似在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埃尔法僵在原地。

  他此刻应当怎么做?

  诺伊眼含催促地说:“你衣服湿了,不用处理一下的吗?”

  处理?他该怎么处理?

  埃尔法慢吞吞地询问道:“那我……脱掉?”

  诺伊眼睛一亮, 却还是矜持地舔舔唇:“这不太好吧!”

  虽然是这样说着,他却把领结一扔,身体微微后仰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在等待埃尔法的动作。

  这一副姿态是埃尔法没有见过的, 他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小少年, 眼底尽是天真。

  埃尔法迟疑地将手移到自己的颈侧。

  扣子被一粒粒解开, 随着埃尔法的动作, 那瓷白肌肤覆盖下肌理分明的健壮身体渐渐显现出来。

  他锻炼得十分到位,所以可以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瞧着爆发力极强, 可是又并不块头大到令人讨厌。

  诺伊羡慕地“哇”了一声。

  “你身材真好!”诺伊蠢蠢欲动很久了,于是魔爪就这样毫不客气地落在了埃尔法身上。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于雄雌之别分明的虫星,他就是单纯地羡慕埃尔法所练出来的身材。

  诺伊感兴趣地挨近, 羡慕地捏了捏他的手臂肌肉。

  手下的肌肉如石头一般紧实。

  诺伊顺着埃尔法绷直身体, 迎接诺伊的检验。

  诺伊爱不释手地感受着这具如同天神铸造的躯壳, 惊讶地赞叹道:“而且你愈合的能力也很好, 之前战斗中所受的伤都完全好了。”

  得益于高超的科技,在营养液和修护液的双重作用下,雌虫身上因战斗而产生的细小伤口和狰狞可怖的青紫印记统统恢复如初。

  诺伊就像是在研究自己看到的一个新玩具。

  而一直遭受着拒绝、驱逐的埃尔法哪里经受过这种阵仗?

  他屏住呼吸,两人近的他甚至能够闻到雄子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

  蔷薇的花香像是从他的皮肤深处沁润出来,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果香,在这间密闭的屋子里渐渐发酵。

  更何况,雄子还在对他“动手动脚”,埃尔法能忍,着实是自制力十分强大了。

  是的,此刻埃尔法还正牢牢记着自己来“赔罪”的初衷,他认为,自己还是没有得到雄子原谅的可怜罪虫。

  星网的舆论力度之强,已经让埃尔法也开始迷失。

  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自我了。

  再加上,从贝克和旁人的口中确定,诺伊对他的“在乎”已经越来越多,甚至会因为他“吃醋”,所以埃尔法还想要表现好一点。

  他想,可能自己需要再多听诺伊的话,不要自作主张,才能赢得雄子的喜爱与接纳。

  所以他穿上诺伊给他下单的专属于“良家好雌”的衣服前来道歉,可诺伊虽然一直没说,可好像他也不如他表面上那般喜欢。

  所以,埃尔法说要把自己衣服脱掉时,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而此刻诺伊的表现也让他措手不及。

  埃尔法的耳尖悄悄红了。

  他偷眼看了看诺伊乳白色的手指,那指尖翩跹,像是飞舞的蝴蝶。

  所以,之前说不准诺伊对他的表现也是喜欢的?

  只不过是碍于雄子的体面,所以不说罢了。

  埃尔法心想,自己往后还得更加主动、更加努力让雄子明了自己的心意才行。

  而此刻诺伊已经开始研究关于雌虫的翅翼。

  在虫星,雌虫与雄虫的身体构造基本相似,但是最大的不同,就是雌虫的翅翼。

  在不用翅膀进行飞行时,雌虫的羽翅十分轻薄,会被很好地收在背部蝴蝶谷的下方,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肉色裂隙。

  平常这两道裂隙都会紧紧关闭,保护着藏在其中的脆弱羽翅。

  “瞧上去也没什么不一样……”

  诺伊嘟囔着。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热意,好奇地抚上了埃尔法紧紧闭合的翅翼裂隙。

  在赛前,见到雌虫纷纷放出翅膀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没有人类不曾向往天空,从古至今,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制造了无数工具,都是为了实现飞天的梦想。

  虫星的科技更是发达,不仅有供日常搬运物资的星舰,雌虫还可以驾驶机甲在星海中遨游。

  诺伊凭借着这次赛事,也终于光明正大地拥有了自己的机甲,体验了一把星际穿梭的自由与愉悦。

  可借助工具穿梭星际是一回事,凭借翅翼飞起来,身体自由地在这世界上遨游又是另外一回事。

  诺伊指尖轻轻按了按埃尔法漂亮的蝴蝶骨,像是确认翅翼是否真的存在。

  埃尔法本就绷紧的身体微微颤了颤。

  雌虫对翅翼的感知敏锐精细,对于雌虫来说,翅翼也是最需要保护的部位,他们只会在随队行军和少部分的必要时刻把翅翼放出。

  与强悍的身体恢复能力不同,翅翼一旦损伤,就很难恢复。没有虫会愿意让自己变成一个不完整的残疾虫。

  所以,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为了让自己更受雄虫喜爱,也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损伤,如非必要,雌虫不会随意放出翅翼,也不会习惯他人盯着自己的翅翼观看。

  这是很无礼的行为。

  然而诺伊不仅上手去触了触他的蝴蝶骨,还不经意地提出了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你能把你的翅翼给我看看吗?”

  埃尔法点点头,诺伊也惊讶地看见薄薄透透的翅翼冲破裂隙,渐渐在自己的眼前展开,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绢纱,乖顺地流淌在他的掌心。

  带着淡绿色的薄薄的翅膀展开来,尖端还带着一抹粉色。白色的如珍珠般细腻,粉色如小荷尖尖般柔嫩,黑色如宝石般耀眼。

  诺伊被雌虫翅翼所散发出来的美所震慑住。

  他不由得托住了埃尔法的翅膀,翅翼刚从埃尔法的身体中放出来,还带着淡淡的温热,上面淡淡的脉络交缠,似乎散发着一种独特且神奇的韵律美。

  顶灯正好从他的头上照耀下来,给他黑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银光,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雌虫微微偏着头,望着他的金眸灿灿,姿态柔软。

  “太美了……”诺伊忍不住感叹,他的目光落在最前端的坚硬骨刺上,那里是与骨骼连接的地方。

  埃尔法在诺伊的指尖下极力控制着身体的战栗。

  身为雄虫的诺伊对他翅膀的喜爱他可以完全能感受到。

  因为翅膀实在是太敏感,这从未有虫触碰过的地方被虫碾着反复摩挲,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他要执行雄子的任何命令,所以只是直直地挺直背部,然后煎熬地感受着这冰火两重天般的触觉。

  不一会儿,他的背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滴。

  诺伊看见了这奇异的变化,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指尖被汗滴浸湿,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一堆小小的碎钻,在不停闪耀光辉。更令他惊讶的是,埃尔法背部的汗滴是冷的,他的面色又带着红,这两厢矛盾的反应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诺伊是清醒着的,他原本应该礼貌地收回自己失礼的举动,放过这只可怜的雌虫。

  但此刻的诺伊已经半醉了,他有些浑浑噩噩,只能凭藉自己的本能行事。

  对诺伊来说,在地球时,华夏国的他从小就参加各式各样的酒会,自然练出了一副应付人的好酒量。

  大约是他的酒品太好,在洛伊的印象中,他从来就没有大醉过。出去一觉醒了之后会有隐隐的头疼,其他都十分正常,连记忆都半点不会缺失。

  而虫族的酒液一般酿的口味比较淡,显得没有地球那么醇香。诺伊爱酒,却不嗜酒,和家人一起小酌时,因为他年龄尚小,所以缪杰尔家的哥哥们都严格限制他的饮酒量。

  成年之后,哥哥们早已陆续离开,没什么机会饮酒的他更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想当然地就拿在华夏时的酒量来进行确认了。

  但是塞莱特星的酒是用最先进的蒸馏技术酿制,既保留了酒精的高纯度,又调和了酒液的辛辣刺激感。

  为了让挑剔的雄子更易于接受,于是还在酒液中调入各种香甜的浆果。

  对于诺伊来说,这是一杯普通的好喝红酒,两杯下肚,他那没有经过太多锻炼的脑袋已经开始在酒精作用下兴奋起来,而他还茫然不觉。

  身为一个贵族,被众人追捧的雄子,诺伊的优雅伪装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此刻即使已经醉了,面上也丝毫不露,所以埃尔法一点也没有发现。

  他顶多是觉得诺伊相对之前变得更恶劣了一些,明显看出了他的不适,却又不放过他。

  诺伊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只能靠本能行事。

  在诺伊看来,面前的雌虫真是脆弱地过分。

  他不就是扯掉了他的领结、打湿了他的衣服,然后要求看看他的翅膀吗?

  诺伊蹲坐在他的斜对面,两人呼吸相闻。

  埃尔法的衬衣已经半褪到腰部,衣服有一半被红酒泼湿,染成粉色。

  芬芳浓醇的红酒果香也顺着雌虫渐渐变粉的肌肤而变得热意蒸腾,开始渐渐散发。

  他才不过摸了翅膀一小会儿,面前的雌虫就汗湿了额发。

  诺伊的脑袋艰难地转动着。

  出了汗,那就是热。

  而手上的触感却告诉他,雌虫很冷。

  他到底是热还是冷?

  诺伊把手掌贴在雌虫的后背,仔细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的体内像是涌动着岩浆,被热意充斥;而身上的皮肤却冰冷得吓人,还带着些微的颤抖。

  诺伊同情地看了看他:“我去帮你把空调关掉。”

  看来这雌虫是病了。

  病人不能吹太多空调。

  诺伊站起身,为自己的逻辑点赞。

  他想要跨过雌虫,却看到雌虫埃尔法抢先一步站起来。

  他被摸得有些狼狈,此刻更是如同从水里被捞起来的一般,像是逃离般地逃开了这片天地,抢先一步执行了诺伊的命令。

  在诺伊看来,这就是被他说中了。

  埃尔法确实很冷,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地去把空调关掉呢?

  等埃尔法回来落座,诺伊就对他的翅膀失去了兴趣。

  醉鬼最感兴趣的还是美酒。

  他靠在身后的浅绿色沙发垫上,神色茫然了一瞬,才重新聚焦到那两杯交错排列的红酒上。

  “帮我把酒杯拿过来。”

  诺伊指了指那杯更多的,在埃尔法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诺伊轻轻晃了晃摇动的酒液,微微仰头,小半杯红酒就随着他喉结滑动的弧度悄然而下。

  “喝完了。”诺伊可怜地砸吧砸吧唇,将目光投射到了埃尔法端着的酒杯上。

  他明明没有说话,埃尔法却神奇地意会了诺伊的潜台词。

  埃尔法的记忆力不错,他也知道自己手里的这杯或许才是诺伊的。

  可他没有提醒,而是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果然,身边的雄子皱了皱眉,像是一只傲娇的猫咪,抿着薄唇,望着他手中的酒杯,又望了望他的眼,眸子里尽是谴责。

  好像是在说,明明知道我想喝你为什么还偏偏要喝一口?

  “诺伊想要喝吗?”埃尔法开口。

  酒液侵蚀下,他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诺伊忙不迭地点点头,又凑近了些许。

  埃尔法把酒杯递过去,不动声色地调转了酒杯的方向,却没有松开手。

  他亲眼看着诺伊殷红的唇瓣印在了他刚刚喝过的杯口。

  酒液顺着他倾斜的酒杯缓缓滑落,没入诺伊的樱桃小口中。

  手不由得一颤,一两滴红酒落下来,顺着他的脖颈,漫入了他的衣领。

  埃尔法喉结微动。定定地注视着诺伊将唇角沾染的些许酒液也被殷红的小舌拭去,才满足地后仰,倒在沙发上。

  杯底还有小半滴酒液,埃尔法把玻璃杯凑到唇边,顺着那还没有来得及拭去的唇印轻轻仰头,那最后一滴如蔷薇花汁般的液体才迈过艰难的路途,送入了他的唇中。

  这一滴酒液,却比以往他尝过的任何酒都要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