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雨, 一个陌生,却又不那么陌生的名字。

  陌生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或者说, 是听到的次数不多,不陌生也正是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人干过其他不太好的事——她将妹妹王欣蕊的骨灰加入马克杯材料中制成杯子送给陈钰未婚夫安恒, 女鬼王欣蕊弄得陈钰险些命丧黄泉。

  没想到会和献祭召唤阵能联系到一起,但, 有线索的话, 那自然是好事一件。

  但是动作必须要快, 王欣雨不是疯子,她甚至可能非常聪明,问题是现在水绒和张芊芊都下落不明,张芊芊是如何认识王欣雨这点就很重要。

  白追云将调查方向转移到张芊芊身上时,去抓制作清香和清酒的半瞎天师也已经传来行动成功的反馈, 负责抓捕的人是陈末,因他提了醒,陈末在抓人时格外提高警惕,才没被暗算到, 而半瞎天师的反抗,俨然已经露出狐狸尾巴。

  不过, 半瞎天师并没有想着自杀, 甚至在被抓后第一件事就是求保护并表示愿意配合处理局工作,将一切坦白, 只求能留他一命。

  将“怕死”二字刻入进了骨髓里的真实写照。

  然而,半瞎天师苟活的愿望在进处理局没多久后就险些彻底告破, 别忘了,处理局还有卧底在。

  为不打草惊蛇, 在抓住苟富贵后龙符亲自带着信任的几人暗中查验,其中以涂山遇圈出来的那十七个人打头,可惜查了半月,也只查出一个零头,其他人包括被涂山遇重点标注年纪轻轻就在处理局做保洁且一做十八年的李秀芳,都没有一点问题。

  究竟是涂山遇功力不到家还是藏太深不好评判,半瞎天师被抓,倒实实在在让两妖曝露了,这两妖便是与苟富贵同组的妖之二,其中一妖已经在被查出有异的名单上,另一妖尚清白。

  两妖配合默契,又做的悄无声息,若非陈末足够谨慎,让蛇妖的毒进入半瞎天师口中,必死无疑。饶是如此,半瞎天师另一只勉强还能视物的眼睛遭到毒液攻击,彻底废了,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瞎子。

  白追云回处理局后就以内部有内奸为理由,全面封锁处理局,进行为期三天的内部自查。

  “遇哥,接下来肯定会有很人不服我,我肯定要动手。”白追云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即便他对外挂得仅仅是编外人员的戳,但手中权力可不小。

  涂山遇立刻道:“我帮你。”

  白追云哭笑不得,他摇头说:“你高估这一群人和非人了,他们还不值当我们俩一起收拾。”嬿山町

  涂山遇闻言疑惑看他,“那我是有别的安排?”

  “龙符说李秀芳这个人一点问题都查不出,当年她进处理局做保洁,是因为她儿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军人,穿上那一身制服,可是她儿子没成年就意外走了,她丈夫出轨,还卖了家里唯一的房子骗光她所有积蓄,她心灰意冷之下想跳河自杀,被处理局一只小狐狸救了,也意外知道这世上有妖怪存在。”白追云将龙符调查到的关于李秀芳的事情与他细说。

  “李秀芳将她的事情和小狐狸说了,小狐狸可怜她,见她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想到处理局招保洁,就问她愿不愿意,她没拒绝,后来到了处理局每天也是安安分分地工作,很少出去,偶尔会看着身着制服的警员们发发呆。”

  “她话不多,眼熟她跟她说过话的还不少,总之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

  “哦对了,她连手机都是好多年前的老年机,龙符调查她外出时的活动轨迹基本是去墓地看她儿子,少数时候会添置一两件衣服,活得十分无欲无求。”

  涂山遇听得眉头直皱,据他对如今人族的浅薄了解,李秀芳这种无欲无求的人,似乎……并不多?

  “龙符把她家里祖上三代都查了,这女人的背景干净清晰明了。”白追云又说。

  “那……或许,是我预感错误?”涂山遇说这话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们涂山狐族天生仙灵,运势一方面几乎未有其他种族可比,当时听白追云说让他圈名字,他也纯粹是凭借种族天赋来圈,可能因为不是本体,所以能力下降?

  那要不然……晚点去买张彩-票试试?

  白追云摇头:“你就当我对你有滤镜以及多疑,李秀芳我总归觉得有点情况在身上,遇哥你去帮我看一眼,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行。”涂山遇没犹豫就答应下来。

  两人分头行动,涂山遇原还想让叶维乐想办法提醒下那些被忽悠拜狐仙的女孩,手机拿出才发现信号全无——白追云的动作太快,已经开启了处理局信号屏蔽。全信号屏蔽设备是龙符在知道处理局有“问仙”卧底后就悄悄按上的,防的就是“万一”。

  他干脆收起手机,他相信,叶维乐今天被颠覆三观后会意识到狐仙背后事件的严重性,也不会无动于衷。

  处理局一共十个保洁,其中四人年假回家过年,剩下六人里有一人无儿无女,也没离开处理局,其余五人中多是想挣四倍(比普通工作还多一倍)的工资,但处理局性质特殊,保洁又大多是比较上年纪的妇人,为尽可能不让她们在外多言语泄露处理局情况,保洁反而是管理最严格的,比如:所有保洁必须统一住在宿舍,一月五天假,但只有两天可以外出,一旦泄露处理局内部消息,将面临牢狱之灾。

  话远了……

  无儿无女没离开的那名保洁并没有外出,所以六个保洁都被叫到了一间房,负责管理的人事简单将事情和她们说了下。

  “那、那是不是要搜查我们宿舍啊?”那穿着居家服,休息的保洁神情有些慌张。

  她一问,身边人也窃窃私语起来,有一个胆大些的皱眉说:“我们没犯事,也都身家清白,随意搜查我们住处属于侵犯隐私吧?当初我们签订劳动合同,可不包括单位可以随意搜查员工宿舍这一条。”

  人事端着温和的态度,笑道:“各位大姐不用担心,我们这次检查只是例行检查,绝不会碰诸位的东西。”

  “如果不碰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不当着我们面检查?”居家服那位提出质疑。

  人事心知这件事会不好安抚当事人,尤其这些能言善道的大姐们,一个人的战斗力绝对比五千只鸭子都厉害,他正想着怎么跟这几人打太极,房间门被轻扣两声,他愣了下,才道:“进。”

  涂山遇推门走了进来,人事不认识他,不过没等人事问,他已先看着几个保洁说:“有一名画皮鬼混入了你们之中。”

  “什么?”他的一句话,可比人事说半天都带来的震撼都没这一句来得震撼。

  而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被叫来后一直安安静静甚至有些木讷的站在最角落好像事不关己的保洁,也就是白追云让涂山遇来看一眼的李秀芳,在听见“画皮鬼”三个字后猛地抬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离最近的一个身形微胖的保洁出手。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涂山遇,在她出手的刹那就抬臂一撩,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剑,剑撩过,明明还相隔三四米远,剑气威势俨然已至。

  “李秀芳”险险缩手,可仍被削掉半根手指,她怨毒地看了涂山遇一眼,旋即就欲破窗离开,然而,她撞上了一道结界,整个人被弹飞撞到墙上,又落地,再抬头时,整张脸俨然已经面目全非,与往日里给人的木讷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啊啊啊啊啊——”五个保洁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刺的人事耳膜嗡嗡疼。

  “李秀芳”原还想趁涂山遇不注意抓一个人质,可涂山遇掐起法诀,在她面前竖起了一道结界。

  “出去,出去,走,走快点……”人事见五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催促,边如赶小鸡似的把人往外赶。

  几人慌慌张张,差点卡在门口出不去,人事瞧了脑仁都疼,很想挨个给人一脚,就不能一个个走吗?非得两个肉墩墩一块挤?

  “奴家倒是不知道,处理局何时有公子如此年轻有为的才俊?”“李秀芳”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样貌也在直起身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一个五十多岁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中年妇人变成一米七多即使穿着保洁服饰也难掩其曼妙身姿,容貌艳丽中又透着妩媚的年轻女子。

  魅,是真的魅,不是那种可以化妆出来的魅,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魅惑。

  涂山遇面无表情看着她,莫得感情道:“是你束手就擒,还是我打散你半生修为你再投降?”

  “李秀芳”,不,现在应该称画皮鬼,闻言神情不变,轻笑一声,娇俏道:“公子好生野蛮,今日乃良辰吉日,公子不若与奴家一起饮酒作诗额……”她话未说完,脸颊就挨了一剑,这一剑,伤的不仅是她的皮,更是她的骨,她表情顿时狰狞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涂山遇淡漠道:“撕开你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