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的时候, 那件事的判决结果下来了,三个Alpha被判未遂和对两名热心市民造成伤害,刑拘和赔偿出来之后, 警方那边联系裴衣赔偿款的事情。

  被课程堆满的白天总是过得格外匆忙,黑板上的两位数以三开头的时候, 高考的时间所剩无几,这种压力的堆积让高三学生到了一种矛盾的状态, 有的开始日日祈祷时间快一点, 考完当解放;有的希望时间慢一点, 还有只是没学完。

  楚纱是第一种状态,想着自己要考好得到应有的奖励,裴衣生怕她紧张,答应她只要考完了就会有奖励, 什么都随便她提, 除了睡一晚之外, 她也提不出什么。

  只是想多加一条, 也许裴衣亲她的时候,也可以亲脖子,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奇怪又很舒服。

  那是很神奇的身体反应。

  下晚自习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脱离了教室里满足大众的低温空调,外面的风暖得刚好, 终于熬完了一天。

  看着前面那种故意嬉笑打闹吸引某些人注意力的行为, 楚纱心里十分安定地回头寻找熟悉的身影,漆黑的夜被路灯拉长影子,跨越田径场的路上人少了些, 住宿生从她身边跑过, 偶尔看见高挑的黑影走来她也一眼认出差别。

  来操场散步的人很多, 多走几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

  旁边有人笑嘻嘻地在说:“那我们到时候去了同一个大学,吃饭的时候我就去找你,听说安大旁边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吃个够。”

  另一人答着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着吃什么两人展开讨论。

  裴衣和她们今天来的稍晚,后腰和右腿有点疼,是昨晚被推的时候磕着的。

  那晚一起睡完之后,裴衣也不怎么管楚纱想怎么样了,或许和老师想的差不多,只有三十来天了,退步退不到哪里去,进步进不了多少名,该学的已经都进了脑子。

  裴衣怕楚纱压力紧张,就不怎么拘着她,想亲的时候也很随便,只是没想到昨晚楚纱突然把她往后面推,或许是想把人抵到桌边。

  中途不甚磕到了椅子的一角,去揉腿的时候起身腰撞到桌子角。

  两处很快就青紫了。

  一起散散步也没人来抓,其实她和楚纱还好,就在隔壁,主要是方汀想和宋雨来走走,就拉着她们一起。

  裴衣找个阴影空地坐着,伸展着腿百无聊赖的晃。

  校服长裤遮住的膝盖,楚纱不敢随便动怕她疼,说:“等下我回去给你擦药。”

  裴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我自己随便擦点就行。”

  楚纱盘着腿,肩膀放松的垂着,又挪近一点等手臂几乎贴在一起了才说:“反正也要去你家,我给你擦药。”

  “......好。”

  看见她口袋里有亮光,楚纱提醒她:“你手机。”

  才九点四十,谁会找她。

  裴衣掏出手机来看,旁边一个脑袋凑过来先她一步看消息。

  红毛哥:【放学了没有?我请吃宵夜,校门口等你,快点出来!】

  楚纱忍不住担心:“真的要去吗?”

  她当然能看出来齐鸿对她是什么意思,只是这种多余的喜欢,实在是没必要。

  “去!”裴衣收着手机,“免费宵夜干嘛不吃,正好饿了。”

  她觑了眼裴衣,没说什么,一起跟那边的三个人打过招呼,往校门的方向走。

  齐鸿在校门口格外打眼,保安大姨看他好久了,只是驱赶也得有名头,那小伙子立在车边上又不骚扰他们的学生,还偶尔跟几个穿校服的说说话,皮衣看起来社会了一点,像是退学的学生来这边见旧同学什么的。

  “你这头发褪色了?”裴衣把书包单肩挂着,跟他面对面站着,比齐鸿还显得吊儿郎当一点。

  齐鸿头发已经染黑,脸上的伤都好了,视线掠过她偏头往后看,楚纱已经几乎贴着裴衣,在后面只露出半个肩膀,面色平静的回视着。

  “走吧。”齐鸿拍了拍自己的车。

  裴衣:“怎么走?”

  “上车啊!”

  “怎么坐?”

  齐鸿只想着去吃宵夜有话跟裴衣讲,来一场Alpha之间的谈话,他已经脑补过了正常谈话的场面,唯独忽视了,楚纱也在的话,该怎么坐他的机车。

  裴衣打了辆出租把楚纱送到桐花街的街口。

  “你先下去,我回来给你带宵夜。”裴衣哄着她。

  楚纱抱着书包不动。

  裴衣又说:“好歹也是住过一个病房的人,他还帮了我,只是去吃东西,不会怎么样的,十二点之前就回来,怎么样?”

  透过后窗,有人默默地在后面看着。

  楚纱表情有所松动,僵持了一会儿,妥协地下车,手上拿着裴衣的书包,看她上了齐鸿的车。

  “别开太快。”

  齐鸿盯着她:“跟我说的吗?”

  “......”楚纱看了眼他握着方向的手,又看向裴衣:“要不你还是打车跟他一起去吧。”

  这人让她很难放心啊。

  齐鸿表情有些受伤,机车在安静的街道发出轰鸣声,一溜烟就走了。

  路边的烧烤摊在这个点生意火爆,齐鸿认识老板,给他单独搬了个折叠桌出来,也没有菜单,齐鸿就自己去点。

  “你没什么不吃的吧?”

  裴衣还没说话,齐鸿就一扭头:“谁管你吃不吃。”

  “......”我不是被请的客人么。

  等到烤串来了,都是量足的肉串,裴衣手里拿着吃剩的签子,两瓶啤酒重重地放在她面前。

  齐鸿懒懒地坐下,拿起子一翘,瓶盖圆溜溜地滚到地上:“来,喝一瓶。”

  他还以为裴衣这样的好学生得义正言辞的说不喝酒,没想到话落的下一秒,她已经拿着啤酒咕噜噜地灌了一口。

  “你到底找我来干嘛。”裴衣毫不客气地撸着肉串,校服裤卷到膝盖露出青紫的磕碰伤,叉着腿坐那儿另一只手拎着酒瓶。

  这真的是他看见的好学生?

  齐鸿皱着眉头撅了噘嘴,貌似有些嫌弃。

  这完全打乱了他想象中那种沉重的Alpha之间的谈话。

  整理了下思绪,他说:“我要走了。”

  “哦。”

  裴衣再喝一口啤酒,拿着一个肉串跑去烧烤架那儿:“老板,这个给我留十串收着,我走的时候烤了打包。”

  说完又跑回来:“你接着说。”

  “......”齐鸿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想问问我去哪儿吗?”

  “不想。”

  “我叔叔给我找了个薪水好点的工作,让我过去干两年跟着老师傅学点技术回来,这次赔的钱不少,我到时候能回来开店单干。”他其实过完年就要走了,不然也不会骑着车乱窜想找楚纱把心里的想法说说,没想到碰到了插曲,就多留了几个月养伤等赔偿金。

  “你们要走怎么老跟我说,我是脸上写着欢迎告别的信箱吗?”裴衣捏着有油的签子这么说。

  完全被打乱该抒情的节奏后,齐鸿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是对楚纱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衣睨他一眼:“不用你操心这些,还是操心几年能在老师傅那儿学到技术吧。”

  “要是我跟你一样就好了。”齐鸿垂着眼没看她,“你觉得如果我以后挣钱回来了,再追楚纱,她会甩了你吗?”

  裴衣说:“不会。”

  周围喝酒的人嘈杂的喊叫着,角落里两人的一问一答像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齐鸿长叹一口气,灌了大口啤酒之后,擦了擦下巴的酒水,才说:“我也知道不会,她又不缺钱,现在来想我都想不到以后能让她跟你分开的办法。”

  他确实这么想过,要是她们分开了,楚纱或许能和他有机会,可是再往深处想,她们又能有什么矛盾能分开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问。”裴衣被他身后的灯刺得眯上眼睛,“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楚纱?她说和你不认识。”

  齐鸿失落的低着头,背弯得像鹌鹑,又拿了两瓶啤酒过来起开,推过去一瓶,低声说:“我从小和奶奶住,学习也不是太好,勉勉强强的上了一中,去年奶奶去世的时候白天还在上课,得到消息的时候奶奶都已经火化完了,家里还让我去上学,我不想去了。”

  “退学那天我淋着雨往外面走,她给我了一把红色的伞。”齐鸿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始终勾不起来,他说:“我还以为把头发染成红的,她一眼就能想起来。”

  “我们见过的,她只是不记得我了。”

  他当时选了把里面最便宜的,打开之后伞面还写着超市的名字,现在想起来不该那么选的,要是选把最贵的就一定能找到还伞的机会,可是当时他哪里敢选贵的。

  “一把伞?”

  “对啊,还不够吗?”从小到大,给他伞的人实在不多。

  “伞够了,我觉得今晚酒不够。”裴衣朝着老板喊,“老板,这儿再来两瓶——”

  喝够了,她面无表情的坦白:“你脸上被砸得最重的那一块,是我不小心拿手肘打到的。”

  “......”当时太黑,齐鸿什么都没看到,只感觉自己脸上被砸得特别狠,当时眼前都花了几秒。

  他不爽道:“这顿你请。”

  “下次我请,这次说好了算你的。”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暴躁易怒的吼叫,齐鸿看了她一会儿,声音很平静地说:“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喜欢的,果然,小姑娘就是容易被好看的迷了眼。不过,说不定她哪天就后悔了。”

  裴衣嗤一声,想也不想就说:“她不会后悔的。”

  齐鸿甩甩头,甩开散在额前的碎发,笑了:“随便吧,不后悔起码证明她过得不错。”

  “......”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瞎操心。

  哪怕他说了一段悲惨的生活,她也不会心软的好嘛。

  “我的羽绒服什么时候还我。”

  出院的时候,这人把她衣服都穿走了,也不记着来还。

  齐鸿揉了揉鼻子:“忘记带了,我工作的地方也有冬天,先借我穿着。”

  二十分钟一个电话,裴衣每次都很快的接起,给楚纱报了平安,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说是带了烤串,特别好吃。

  楚纱在窗口手里卷着一本书,注意力全在街上,等看见有车灯,出租车上下来一个人,她匆忙地放下书往楼下走。

  杨阿姨被这声音吵醒了,一开门就见她往外跑。

  “干嘛去大晚上的?”

  “裴衣给我带了烤串......”

  裴衣脸醺得红红的没少喝,齐鸿车存老板那儿,搭着她的出租先到家,她才回来。

  一身的烧烤味和啤酒味混在一起,看见楚纱来了,抬起手里的伞拦住她:“先别过来,你都洗澡了,别沾上我味道。”

  楚纱嘟囔着平时又没少沾,执拗地过去要扶她。

  裴衣能自己走,挣脱了一下,手里的袋子递出去。

  “这个真的好吃,还是热的,拿回去吃吧。”

  又把伞递出去:“齐鸿还你的。”

  楚纱一头雾水的结果伞和袋子牵住她的手,不满地说:“你怎么还跟他喝酒啊,待会儿回了家怎么跟叔叔阿姨说。”

  “我都跟他们说了和朋友去吃宵夜,他们早睡了,听见我回来都懒得出来,打电话问我一声确认是我就挂了。”

  “那你也不能喝酒。”楚纱说,“我们是学生。”

  裴衣被她逗笑了,低着头凑过去:“我们是学生,那你还早恋呢。是叭,好学生?”

  裴家父母确实没出来,打个电话问了句回来了,裴衣应了几声,那边也困得厉害,就挂了。

  楚纱怕她喝醉了有什么事情,哪怕她坚持自己真的没喝醉,也要在房间等着她洗完澡出来。

  洗完澡出来确实被闷的厉害,裴衣还是说没喝醉,注意不到自己说话已经开始含含糊糊的,她自顾自地躺到床上,抬手搭在要给她盖被子的手腕上,上身倾起把人搂住,贴着小声说:“你不会喜欢别人的对吧?”

  “不会的。”楚纱把被子先给她盖上。

  “齐鸿说他要走了。”

  楚纱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

  “如果他很喜欢你,你也不会喜欢他的吧?”

  楚纱毫不犹豫地说:“不会。”

  那就好。

  裴衣酒品比起楚纱好得不止一星半点,等到酒劲一上来就困得厉害,说话声音软下来,声音细细地撒娇:“我好困。”

  把手拿开放进被子里,看裴衣在枕头上摩挲几下乖乖躺好了,楚纱在她唇上贴了一下:“你先睡吧,我先回去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楚纱不忘带上烤串,走出几步又回来拿上那把伞,把伞放到裴衣家门口挂伞的架子上,带着烤串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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