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冉羽脸上表情微微一怔，用力挣了挣，想挣开宿宸骞的手，结果却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拧着眉，对上韩烁万分紧张的目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既不想做韩烁的挡箭牌，也不想承认宿宸骞刚才说的那些话，抿着唇，干脆不吭声了。
宿宸骞看他一眼，干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半搂进了怀里，笑道：“小先生怎么还害羞了，我看韩先生斯斯文文的，是个温柔的性子，不会出去乱说的。我知道小先生是不想被蔺荷知道这件事，怕他针对我，但没关系的，我心悦小先生，我不怕他。”
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韩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发难看，唇线紧紧抿着，眼睛也灼灼地盯着谢冉羽，固执得想要一个回答。
“小谢，我不会告诉蔺荷的，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谢冉羽闻言直接瞪了宿宸骞一眼，但权衡一番之后，还是低声道：“嗯，韩哥，对不起，帮不了你。”
“没事，小谢，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还是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一大堆的废话。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韩烁强撑着最后一丝冷静，说完这番话，浑身僵硬地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他的指尖狠狠攥进掌心，借着这点疼痛，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的身影一消失，谢冉羽便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宿宸骞胸口，趁着他吃痛下意识松手的一瞬间，快速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殿下，你为什么要跟韩哥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看着宿宸骞，满脸的不悦。
宿宸骞却扬眉轻笑了一声，“小先生，我这可是在帮你解围啊，你连句谢都没有就算了，也不至于还对我动手吧。”
他笑眯眯的样子，还有眼底的戏谑，都让谢冉羽蹙眉不爽得很。
“你故意的，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这家伙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简直不能看，居然还能把话说得那么漂亮，活像是他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宿宸骞对谢冉羽恼怒的话并不在意，甚至还伸手过去，掐了掐他嫩生生的脸颊，“小先生也并不想答应那个姓韩的要求，不是吗？”
他在门口时看到的谢冉羽脸上的表情，可做不得假。
分明就是不愿意又不好直接开口，他不过是帮了自家小先生一把罢了。
谢冉羽无语，反正都已经在韩烁面前那么说了，再继续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是浪费时间。
他干脆转身，慢悠悠地走到墙角一侧的柜子那边，拿出了之前那个有问题的茶壶。
“我们都不在屋子的时候，有人进来了，还在茶壶里面下了药。”
宿宸骞眼底的笑意瞬间散去，几步走过去，顺势从谢冉羽手里接过茶壶，揭开茶壶盖子，拿出一片茶叶放在指尖碾了碾，又闻了闻。
“小先生是怎么发现的？”
这茶叶闻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味。
谢冉羽瞳眸微微眯了眯，“有人动过我的东西，我还是有数的。”
他轻描淡写地一下掠过，宿宸骞也没追问，只道：“茶壶我带走了，小先生日常的吃食之类的，都注意些。”
“嗯。”谢冉羽点头，“殿下一会还要出去？”
这人分明是个逃犯，却比他还要活跃，每每都是大摇大摆地出去，连点遮掩都不做，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故意想做些什么。
宿宸骞轻笑：“怎么，小先生希望我留在这里陪你吗？”
玩味的声音，笑意越发的浓，惹来谢冉羽的一个白眼，之后便直接不理会他了。
谢冉羽拿了本书倚在靠窗的软塌上默默看了起来，宿宸骞则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单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落在身上的目光灼热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谢冉羽甚至有种被看得头皮发麻的感觉，但他一直低着头，连眉梢都没抬一下。
因为他很明白，如果他这时候张嘴问宿宸骞一直看着他说什么，那混蛋肯定会借着这个话题不依不饶，还不知道会说出多少混账话来。
所以干脆连头都不抬，一直看着书，哪怕他压根什么都没看进去。
宿宸骞看着谢冉羽翻页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视线落在那捻着书页的细白指尖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无声地笑了笑。
他家小先生，还真是可爱得紧！
……
韩烁从谢冉羽的屋子走出去，一路走出书院，来到了隔壁街的一个酒肆，直接点了几壶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小二，这里再来两斤酱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碟水煮毛豆。”
有人在他对面坐下，还不客气地叫来小二点了菜。
韩烁黑沉着脸抬头看去，“蔺荷，你来干什么。”
“韩先生，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来讨杯酒喝。”蔺荷满脸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韩先生也喜欢谢先生，所以你此刻跟我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吧。”
“呵，蔺荷，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没你那么无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龌龊事，我不是你，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小谢的事情！”
韩烁自认为自己绝不是蔺荷这样的混蛋，做不出那些个龌龊事，跟他自然也不是一路人。
没想到蔺荷听到这话，却忽然笑了，还笑得很大声。
“韩先生，我知道你一直是正人君子，只是可惜啊，正人君子可得不到心上人的心。谢先生房里那个男人，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亲眼看到他去小倌馆，还不止一次，这种人，凭什么跟谢先生在一起？若是跟谢先生在一起的，是韩先生你，我绝对不会再纠缠谢先生的。”
韩烁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宿宸骞竟然还经常出入小倌馆。
他皱着眉，声音也跟着低了好几度，“小谢知道他是那种人吗？”
一个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蔺荷嗤笑，“我不知道谢先生知不知道，谢先生现在只听他的话，哪里还会相信我。韩先生，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到时候尽管跟着那个男人看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相信韩先生是分辨是非的，到时候若是能由你去告诉谢先生这些事，肯定比我说出来的效果要好。”
他说完，满脸的失落，径直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干了。
动作明明豪爽得不得了，但韩烁却从他脸上看出了难言的失意和窒闷。
“好，我会自己查清楚的，若那个人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一定会亲自告诉小谢。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谢被人骗的！”
桌上的酒杯被满上，他也仰头一口干了。
就这样，韩烁和蔺荷你一杯我一杯的，都喝了个痛快，喝得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嘴里一直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只是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人能听清。
……
入夜，繁华的街市，喧闹的各种声音，高高悬挂的鲜红灯笼，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红色灯笼下，迎来送往的漂亮女子热闹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遇到停步的，便立马笑着凑上去拉上他的手臂，哄着人往自家楼里走。
花街的另一头，装饰稍稍素雅几分的，挂着青色灯笼的是各色的小倌馆。
门口有打扮妖娆的男子，也有一身素色，容貌清秀的男子，同样站在门口招客。有些扭着腰，招着手，身姿瞧着甚至比一般女子还要来得俏，张口便是妩媚至极的声音，虽然音色不如女子清丽，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韩烁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那日在谢冉羽屋子里口口声声说跟谢冉羽两情相悦、互许终身的宿宸骞，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家小倌馆。
他攥紧了拳头，迟疑片刻之后，立马大跨步追了过去。
“哟，这位爷，新面孔啊，之前来过没？”
韩烁进门就被一个穿着红衣，脸上涂满脂粉的清秀男子缠上了，他丝毫不加理会，视线在楼内快速转了一圈，隐约看到宿宸骞上了二楼，便快步追了上去。
“这位爷，不好意思，二楼不能随便上。”
红衣男子又缠了上来，这一次还拦住了他的去路。
韩烁眉头狠狠一拧，随手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红衣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将银子揣进自己怀里，但却没有让开去路。
“这位爷，你误会了，二楼可不是给钱就能上的。我们这里的二楼，必须是常来的熟客，至少在坊里花了五百两银子的恩客，才能自由出入。爷，你刚才给的银子，可远远不够。”
五百两银子？！
韩烁怎么都没想到，这瞧着平平无奇的小倌馆，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而且他都看到那人上了二楼，是不是证明他至少在这里花了五百两银子，这都能买不少小倌春/风一度了，看来他果然和蔺荷说的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